第五十八章断水的山寨

走了一段，他们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有个背着孩子的女人在剁什么东西，就走过去。沈拓上前问道：“这位妹子，你们寨子里，怎么都没人啊？”

        那女人警觉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理他。

        阿贵走过去，笑嘻嘻地问：“妹子，你家男人呢？”

        阿贵的口音和当地不是很一致，听着像山那边的人，那女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没好气地说：“被人打伤了，在家躺着呢。”

        “打伤了？”

        阿贵和沈拓对视一下，然后又问：“怎么会打伤了？和那边的人打的？”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个男人，有的头上包着布，上面还有血迹，有的手臂上缠着布，一看就知道是受了伤了。这几个男人冲了出来，手里都有家伙，喊叫着就过来，围住了他们三个，恶狠狠地问：“你们三个，是哪边来的？”

        阿贵赶紧报了自己住的坝子地名，然后说：“我们是邻近几个坝子的长老们让过来帮忙的，说你们这里断了水，让我们几个寨子的能人过来帮手。”

        其中一个男人放下手中的长刀，对抗的表情消失了，但是对阿贵他们显然不信任。想想也是，一个是小孩，一个是老头，只有阿贵这个算是精壮的汉子，也没见他们带来什么工具，他们能帮什么手？

        “你们三个，都是能人？”

        阿贵笑着说：“我算是吧，我是坝子里推举出来的，他们俩不是，是路上遇到的，我请他们来看看，这位老先生是文化人，他是来了解这里的灾情的。”

        “那他是干部吗？”

        “不是，”阿贵摇摇头。

        沈拓说：“我不是干部，我是右派分子，来受教育的。”

        “我们可不管什么左派右派的，只要你能帮我们的忙，就是能人，不能帮忙的，也无所谓，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什么东西招待远道来的客人。”

        说着说着，围过来不少人。

        阿贵就说：“要不这样，你们谁带我去看看你们平时取水的地方。”

        几个男人就拉着他说：“兄弟，我们带你去。”他们簇拥着阿贵就往寨子里面走去。边走边说，这个寨子原来有一股水从山上过来，他们修了一个水池，还有一口井，靠西面还有一口井，不过，今年春节之前，雨水就少，到了前两个月，渐渐的山上就没有水下来了，那个池子已经枯了，井水也没了，见了底。

        阿贵就问：“那你不是说西面还有一口井吗？”

        有个男人就说：“那口井很奇怪，老辈的人说，以前那口井从来就不会断水，即使是池子里没有水，那口井里都有，肯定是那口井的泉眼通了山上的泉水。不过，那口井就在20多年前断了水，现在已经荒废了，早就没人用了。”

        他们走到了水池旁边，看着见了底的池子，阿贵的眉头皱了起来。

        “能不能带我沿着原来的水路，往上面走一走？”

        阿贵提出要求后，那些人马上就反对说：“不行，现在上不去了。”

        听他们说后，才知道，他们这个寨子，是附近几个山寨的小集镇，这里的人一向生活富足，所以很少外出狩猎，而且寨子里不尚武已经很多年了，远远不如那些山寨的人善战，这次老天不作美，连续干旱，导致水流枯竭，他们就去山上找到水源地，那个水源地实际上是一个大溶洞，里面的水虽然不再往外流淌，但是洞里还有很多水，没想到，他们和两个山寨的人发生了纠纷，人家不让他们取水，于是就打了起来，这边自然是吃了亏，回来后再次纠集了寨子里的男人上山争夺水源，却被人家打伤了不少人，其中还有重伤而亡的。

        所以，现在他们根本不敢上山去。

        回到寨子中心的一片小空地，也就是平时集镇设摊卖货的地方，寨子里的十几个人围着阿贵，在商量着如何解决眼下取水的问题。

        寨子里已经有不少小孩由于缺水而卧床不起了，几乎就是等死的状态，大多数女人变得非常干瘦，在连续十几天没有水喝的状态下，大片大片地死人，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因此，他们进寨子的时候，看到的其实就是这里的人极度消极等死的状态。

        沈拓带着阿文也走了过来，沈拓问阿贵，说：“不是还有不少地方的能人会来吗？”

        阿贵说：“已经来过两批人了，没有办法。”

        “阿贵，那你有没有好办法？”

        阿贵想了想，说：“我现在只能有一个办法，组织寨子里所有的男人一起去弄点竹子过来，我带着人把竹子劈开，做成引水管，接到山上那些人不会阻拦的地方，只要有一点点水流下来，就能救人的命。”

        寨子里的男人问：“为什么？水不是已经流不下来了吗？”

        “你不懂，水流的地方地上是泥，一有水下来，就被泥吸进去了。其实只要你说的溶洞里有水，肯定会有水流出来，只不过全部被泥吸进去了，我们就要让这部分水流下来，虽说不多，但是可以让女人和小孩喝上水。”

        那些男人虽然都有气无力，但是听到这个办法，都是心里一下振奋起来，说：“只要大家一起来，砍百来根竹子，今天就能做出一条水管出来。”

        马上就有人去找来寨子里的头领，让他出面去召集人手，一起按照阿贵的做法行动。

        沈拓看阿贵还真有办法，心里一高兴，突然发现，阿文不见了，那条大狗大勇也不见了。

        他着急起来，边找边喊着：“阿文，阿文，你在哪里啊？”

        一直走到寨子的西面边缘，好像听到有小孩的哭声，绕过几棵树才发现，阿文一个人怔怔地站在一口枯井旁边，哭的就是他。

        “孩子啊，你干嘛站在这里哭啊？”

        阿文抬起头，满眼是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走到这里，心里就觉得特别特别的悲伤，忍不住想哭，你看，大勇也在哭。”

        可不是吗？沈拓一看，那条狗真的在流眼泪，而且是对着井口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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