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谁是爸爸

他甚觉无趣，就把话题转到小慧身上，说：“你女儿长得很漂亮啊，几岁啦？”

        “七岁了，该上学了。”

        “七岁？我算算，不对啊，听说你丈夫过世了十几年了，怎么你的女儿才七岁啊？不会不是和你丈夫生的吧？”

        刘淑芬停下手，正色对他说：“我女儿是谁生的？当然是我生的啦，你听说过男人生孩子吗？张主任，这是我的私事，你问得也太多了吧。”

        洗了几件衣服，她把盆里的脏水用力往地上一泼，有些脏水直冲着他的脚面去了，他赶紧一缩脚，有些恼火，说：“行吧，那我就不多说了，我要提醒你一些事情，供销社的布料，那是国家的财产，随便拿回家给孩子做衣服，那可是监守自盗，那是犯法的事情，好啦，我先走了。”

        刘淑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倒有些慌起来，前不久，供销社里有一批布，卖完后多下来一些边角，几个女的就私下分了，拿回家给孩子做衣服穿。虽说她不是唯一拿回家的，但是毕竟还是拿了。万一这个姓张的得理不饶人，给她上纲上线的，倒也不是个事儿。

        一转脸，突然看见小慧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她一想，会不会刚才这丫头听到了什么？

        还好，小慧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来帮着她一起搓衣服，那双粉嫩的小手那么好看，看得刘淑芬一时间有点呆了。

        其实，小慧听到了张桂平说的话，他刚才说，妈妈的丈夫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自己才七岁，那就是说，自己其实不是爸爸的女儿，那又是妈妈和谁生的呢？为什么妈妈从来没有提到过另外一个爸爸呢？

        附近的孩子都知道小慧没有爸爸，爸爸早就牺牲了，是个解放军的军官，光荣的烈士。大家都喜欢小慧，很少有人会欺负她。再说了，在县城里，刘淑芬也算是个“中产阶级”，是个有档次的人，毕竟能在供销社工作，是相当牛的一个岗位，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而小慧虽然还小，却是个鬼精灵，好多大人说的话，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她还懂得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

        这个时候，她对刚才张桂平说的话上了心。她的爸爸，到底是谁？

        这段时间，张桂平还是会时不时地找刘淑芬谈心，而刘淑芬对他的态度也稍有好转，不像原来那样不理不睬的，她还是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拿着她带回单位的零碎布回家给孩子做衣服那件事做文章，她现在最不能丢的就是这份工作，上班轻轻松松，顾客上门都是带着有求于人的态度前来，想提前个几分钟下班，也完全在于自己。工资不算高，但在这个县城里，已经很可观了。正是因为这份工资，她才能从容地生活，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没有多大问题。

        这天，张桂平不知怎地，见天色有些昏暗下来，就对刘淑芬说：“小刘啊，我看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可能又要下雨，你家孩子一个人害怕，你可以早点回去了。”

        那个县政府干部的儿媳妇已经走了，负责运货搬货的老头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下棋吹牛了，刘淑芬有点为难地说：“主任，我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人，还有十五分钟才下班，万一有人来买东西怎么办？我们走之前，还要盘点呢。”

        张桂平说：“盘点是小事，今天也没卖出多少东西，营业额只有198块钱，我一个人没问题，你还是早点走吧。”

        刘淑芬心想这家伙怎么今天这么好心？不过能早点回家也是个好事，就笑着对张桂平说：“那就麻烦你啦，主任，我先走了。”

        她收拾一下东西就离开了，家里距离供销社不过十分钟步行路程，很快就到家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慧大声叫着“妈妈”，扑了出来，她一把抱起小慧，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去。

        “小慧，今天到哪里玩去了？”

        “今天我是在食堂吃的饭。”小慧的脸红扑扑的，似乎很兴奋，刘淑芬才发现她手上还拿着一本连环画。

        “咦，这本小人书哪里来的？”

        小慧眼睛忽闪忽闪地说：“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刘淑芬报了几个邻居和认识的人的名字，小慧只是摇头。

        小孩毕竟是小孩，终于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原来她一早吃过早饭，刘淑芬就去上班了，留着小慧一个人在外面找小孩玩。现在的县城总算太平了，没有斗争了，大家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都挺珍惜，一时间邻里关系都很和睦，小慧正和别家小孩玩得高兴，就看见阿文扛着一担东西往小街上走过，她叫住了阿文，问他去哪儿，阿文就说是帮小学在修门窗，那担东西是从县委指定的地方去拿的木料和钉子。小慧好奇地问他难道还会修门窗，阿文就笑着点头，结果一帮子小孩都跟着阿文去，看他给小学修门窗，小孩看到这活有趣，都你一下我一下地帮着一起干活了，沈拓走出来看着这帮孩子有趣，就等他们休息的时候，教了他们两首儿歌，那些小孩越发喜欢这里了，沈拓也喜欢小慧，说她的眼睛会说话，真是漂亮，阿文听沈爷爷夸赞小慧，心里也特别高兴，中午留带着小慧一起去食堂吃饭，小慧享受到这种特殊的待遇，也很得意，吃完饭就赖着不走，要阿文给他讲故事，阿文讲了两个故事后，就索性大方地把自己刚得到的小人书送了小慧一本。

        刘淑芬听她老是说到这个叫阿文的小孩，心生好奇，原本她以为那个大个子小男孩是参加批斗会的坏分子家的小孩，现在看来，能去县委食堂吃饭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正要嘱咐小慧几句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说起食堂不食堂的事，她就想到自己带饭去单位的那个包，忘在单位里了。明天上班还要带饭，家里还没有趁手的布包，她赶紧准备去单位取，就对小慧说：“你在家里乖乖的，妈妈有东西忘在单位里了，我去拿一下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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