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两全其美

季怀风的脸上，冷静至极："什么迂回的方法？"他颇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我虽然不是他们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也未必能感受得到他们生病时候的痛苦，但是季礼安和他的妈妈，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发病的痛苦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旁边看着的痛苦，却体会的比谁都明显。"

        他平静的说道："更有效果的办法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的就是，如果不让他们两个人见面的话，或许对谁都好。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慈父，但是我是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和我的妻子能够活的更长久一点。"

        他转头看白少岚，反问："我这样做难道有错么？"

        有错么？

        白少岚无话可说。

        看着白少岚沉默，季怀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想让他们活下去。不管他们有再多的怨言，我都可以承受。人的一生，总要付出来一些代价，你若是想拥有一些东西，就注定会失去另外一些。我不求礼安可以明白，只想要他能够活的长一点，再长一点，我就满足了。"

        季怀风的一番话，几乎听的白少岚掉下泪来。

        他没办法说季怀风做的对，但是也没办法说他做的不对。此时此刻，彼时彼刻，他只是一个父亲。

        一个虽然很富甲天下，但是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遭受痛苦的一无所有的父亲。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他们两个人，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以活的更好一点。

        这样的行为有错么？若是这样的爱也有错的话，那白少岚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才能算是不错的了。

        "有点遗憾……"白少岚轻声说："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季怀风许久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拍拍白少岚的肩膀说道："少岚，你还是太年轻，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早就放弃了。"

        白少岚低着头，今天一天内知道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你坐会儿吧。我去看看礼安。"季怀风从旁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温和的说道："我去看看他，也就安心了。"

        白少岚点点头，这才忽然的想到了一件事："季伯父，您不是有事情么？怎么我刚刚给您打电话，您就过来的这么快？"

        季怀风苦笑："少岚，你想想看，礼安的身体不舒服，你觉得我还能远走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医院见到礼安罢了。"

        听着季怀风的话，白少岚再次沉默。

        他跟季礼安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都差点被季礼安给同化以为季怀风真的就是那么一个不讲情面的爸爸了。看来天下人爱自己的子女，都是没有半点差别的。

        即便是季怀风这样再怎么用力掩饰自己感情的，但其实在面对他们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情。

        "好，季伯父，那您先进去和礼安谈谈吧。"白少岚不欲打扰他们父子两个人，便说，"我在这里坐一坐。"

        季怀风点点头，便朝季礼安的病房走过去了。

        白少岚在外面，他一向好奇，但是这次却一点也不想知道季礼安和季伯父到底会在屋子里谈什么了。想着想着，白少岚忽然很想给自己的八卦老爸打一个电话。虽然老爸的确是又八卦又多事，但是白少岚却忽然很想念他。

        好像就是刚刚和季伯父还有季礼安说过话之后，白少岚想知道，这么多年，自家的老爹是如何平衡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的关系的。想到自己的家，白少岚也觉得一阵发窘，虽然自家老爹并不是季怀风那样的人物，自己的身体也很健康。

        但是白少岚也没有觉得，他从小就有多经常看到自家老爸。原因没有别的，就是自家老爸的职业。

        白少岚记得很清楚，家里经常搬家，经常上星期才搬来这星期才搬走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白少岚小时候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

        直到他长大了，自己独自去国外读书，然后认识了季礼安……

        这才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以前，白少岚想起来当初不停搬家的时间，只是觉得太过于麻烦和危险，却不曾想到，自家老爸在里面，又是如何的自处的……

        白少岚轻叹了口气。

        果然么，自己还是太过于的年轻。

        想到这里，白少岚果断的拿起了电话，给白崇德拨了过去。

        白崇德这些天都没什么大事儿，看到儿子的电话过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白少岚要告诉他什么新发现呢。于是兴奋的接听了，"儿子，你又有什么发现了？"

        白少岚哭笑不得，他本来是想好好的给自家老爹打个电话问一问当年的情况关心一下他的，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也并不怎么需要……因为在自家老爹看来，八卦才是最重要的。

        "爸……"白少岚无奈的说："这些好歹也是别人的家事吧。你天天问这么多，不觉得有些管的太宽了么？再说了，你不忙了？有这么多时间听故事？"

        白崇德却颇为一本正经的说道："时间再忙，听个故事的时间总是有的。何况，我这也是在关心季怀风他们一家，怎么说，礼安也是我的侄子。"

        白少岚嗤之以鼻。

        想听故事就直说嘛，还千方百计的想了这么一个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刚刚见到季伯父了，他来医院里了。"白少岚摸了摸鼻子，在电话这边说道："我只是听了季家说了一些他们当年的事情，所以有些好奇咱们家罢了。"

        "你好奇什么？"白崇德在电话这边哼了一声："你也会好奇啊？这么多年，除了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对我在做什么，家里什么情况，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这会儿倒是知道问问了？"

        白少岚被父亲的一番话说得颇为尴尬。

        "这个……"幸好不是面对面，白少岚的底气也足了不少，他张口继续说说道："其实我主要是见到了季伯父。我听季伯父说了一些他们家里的事情，季礼安也从他自己的角度跟我说过一些。我突然就发现，在我们眼里的事情，很可能跟在你们眼里的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也想到了咱们家里当年的事情，所以就想问问。"

        白崇德在电话这边，缓缓露出个微笑。

        "没什么事情。"白崇德说："其实你一直都很下意识的逃避我在做什么吧。你一直都害怕你会被卷进来这些事情里，这一点我一直都很自责，小时候没有给你和你妈妈一个很安全的环境。"

        白崇德静静的说道："只是那个时候，我也是有些力不能及。你现在长大了，应该可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事情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再难，我也要做好。"

        白少岚顿时听的心里酸涩了："爸……"

        白崇德却笑了笑说："好了，不用这么煽情，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咱们现在不都好好的么？形式就是这个样子，你想要活下去，就要比别人更快更早的爬上最高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安全。"

        顿了一下，白崇德才接着说道："我很高兴。这么多年，我已经努力的做到了最好了。虽然，你小子实在是有点不成器，不能接下我的事业。"

        前半句还听的白少岚心里很感动，后半句，白少岚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憋屈。

        "老头子，谁说我不是在接下你的事业啊。"白少岚说道："我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对你的事业的一种继承啊！"

        白少岚振振有词的说道。

        白崇德在电话那边听着儿子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为什么白少岚对掌管家族里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反而一直在专注一些其他的事情上。

        首先的原因就是白少岚真的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他喜欢做自己的事情，不喜欢这些比较暴力的行为。这个是天性，就像白崇德天生就对武力感兴趣一样，他这个儿子却跟他刚好的相反。

        所以，白少岚不喜欢，白崇德也就没有逼他。其次，白少岚不想接管家族里的事情，尤其是黑道上的那块儿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小时候的记忆。

        白崇德也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白少岚是如何的不停的搬家的。那段日子，他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潦倒，可以想想，白少岚那么小，一定会多少在李心留下一些阴影的。

        所以，白少岚不打算接管黑道这一块儿，白崇德也就没有逼他。

        "你不想做就不想做算了，我也没有逼过你。"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能继续继承自己的事业，白崇德多少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好像我做的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一样……"

        白崇德虽然做的是黑道，干的是一般人听了就色变的活儿。但是白崇德却不以为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自古就有黑白两道。白道有白道的行事规矩，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行事规矩，何况，也不是想做什么事情就能做什么事情的……里面的规矩和门道，一点也不比其他的地方少。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整天喊打喊杀的，白少岚还是他的儿子呢，用的找闻之色变呢，说起来简直都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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