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指认

罗嫦庚道：“皇上，您别忘了，这幅画也是李遵顼呈上的。他们刻意做旧了这幅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伪造这么一个人出来吗？现在想想，您不觉得可怕吗？恐怕这所有的事，都是他们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就等着请君入瓮呢。皇上，如今看来，他们能够算计出罔家十几年前的旧事，又凭什么不能知道方将军的旧事？他们恐怕早就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才会让您一步步地陷入困境。”

        方想之好容易听到提到了自己，但他却还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臣妾觉得，素挽根本都不是什么蒙古大汗的女儿，甚至……根本就不是罔常华的女儿！”罗嫦庚直勾勾地看着素挽，她的推断却是不经意地说出了一段大实话。

        素挽一言不发，只是看向李安全，后者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但只是在片刻的犹疑后，又重新展开了，“皇后凭借一个墨汁就能得出这么多的推断，当真是将举一反三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终究还是把画卷合上，“朕对素挽说过，不会再怀疑她。不过一个墨汁罢了，十几年前用的人少，却并不表示完全没人用，若因此就给素挽定这么大一个罪名，朕岂不是一个昏君？”

        罗嫦庚一时语塞，万万没有料到李安全会对素挽回护到这般地步，不由急道：“三郎，你醒醒吧！素挽身上的疑点还不够多吗？自从她出现后，罔家，罗门，后宫还有朝局的变化，您真的觉得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难道真的要等到兵临城下，你才能觉醒过来不成？！”

        “罔晓嫦，你住口！”李安全头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喊出了罗嫦庚的名字。

        这还是素挽头一次听说她的名字。恐怕连罗嫦庚自己也怔住了。这么多年，她隐姓埋名，如同一个隐形人一样东躲西藏，之后又假借了罗嫦庚的名字，顶着个罗门小姐的头衔。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真实姓名了。

        但罗嫦庚的话却也同样提醒了素挽。李安全没有怀疑，是因为木华黎目前还没有实际行动。甚至表面上看起来，成吉思汗的出兵，正如同李安全和木华黎曾经商定的一样，联合伐金。但很快李安全就会发现木华黎的目标不是金国而是夏国。一旦如此，李安全再联想起自己的身份，恐怕就不是今天这样毫无怀疑了。

        素挽心中一紧，自己的时间不多。尤其是罗嫦庚将这个怀疑摆在台面上来了，看来解决罗嫦庚这个麻烦必须得加快了。

        素挽看向罗嫦庚，“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有这些事情我都不知情，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和蒙古有什么瓜葛。但我知道，不论我做什么，总是逃不了怀疑的。”她以退为进看向李安全，“皇上，还请你让我离开。我原本就打算去宋国，再不踏足夏境。还请你成……”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安全直接搂在了怀里，“够了，素挽。朕说过，有朕在一日，就不会让你离开，不会让你有事。今日是朕不好，浪费这么多时间听她说这些废话。以后不会了。”

        李安全忽然对向方想之，声音平静冷漠，“想之，朕的皇后身体不适，就请你另外派几人送她入京，务必好好护卫皇后的周全，不要让任何人打搅她。”

        罗嫦庚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有站住。李安全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如何听不懂。这是要彻底地软禁自己。这些日子之所以留着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罗门小姐的名头。尤其如今罗赤风骤死，自己这身份对于稳定罗门至关重要。但今日，他却已经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要把自己永远地打发走了。

        “三郎，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曾怀疑过我。为何……为何你现在却再听不进去我的话？三郎，素挽她绝对是狼子野心。”现在的罗嫦庚却也顾不上听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只是忽然伸出手来捉住了素挽，“三郎，罗掌事也说过，他不相信素挽一点功夫也不会。三郎，要试探一个人会不会功夫，一点也不难，不是吗？”罗嫦庚的双目只剩下戾色，“三郎，你只要探一探，探一探她的脉搏——”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自己握住素挽的手忽然一刺痛，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看了素挽一眼，只见她的眸子里也是一样地厉色。

        罗嫦庚忽然意识到什么，慌不迭地缩回手，然而已经迟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阵眩晕，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就往下一崴，一口黑血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情境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罗嫦庚却是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指向素挽，“是她！是她下的毒！”

        素挽却也是一脸惊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安全，“不，不是我！”眼睛里头已经腾起了一层雾水。

        李安全倒是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素挽搂在怀里，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你没事吧？”

        素挽摇了摇头，眼泪却是瞬间涌了出来，指着皇后道：“快，快看看她！”

        李安全此刻才像是明白过来似的，竟然比方想之还晚了一步。

        方想之看向罗嫦庚的手，果然有一根手指尖已经乌黑，他连忙点了罗嫦庚的穴道，护住她的心脉，让毒液不至于攻心。

        罗嫦庚的一双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李安全，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头竟然已经到了这般不值一提的地步。原本一直端庄的罗嫦庚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三郎！她都已经当面下毒了，难道你还不信吗？非要我死在你面前……非要我死了，你才肯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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