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九章 送君出征

作为一国之君，今日的李安全实在是忙得不行。一大早，李安全便领着群臣送李沧溟的伐金大军出了京城。虽然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木华黎的讯息，得知他将今日返回蒙古。但今日的李安全，和木华黎早已不如他教他如何夺取罗萧绾江山时那般亲厚。两人不过是靠利益维系着彼此之间的联系罢了。是以，今日他也顾不上许多，只是遣了礼官以他的名义给了木华黎丰厚的赏赐，陪同着一路送出边境。

        至于，李沧溟这里，才是他的重头戏。

        自仁宗之后，罗萧绾当太后的这些年间，夏国并无大战事，即便有，有着嵬名令公这样的名将在，也是赢多输少。是以夏国国力算是强盛。因为许久无大战事，李安全一上台，就和金国——夏国曾经的宗主国宣战，虽然是趁着金国内乱，但还是让李安全心里说不出的紧张。更何况，他启用的是全新的，从无任何战绩的李沧溟。虽说有了嵬名令公的亲信，在军中威望极高的杨俊做为副帅辅佐李沧溟，但把近二十万大军如数交给李沧溟，犹如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一般，李安全总还是心里没底的。

        是以，若是按照惯例，大将军出征，皇帝亲自送出京师已经是郑重之至。可对于李安全而言，却是远远不够的。满朝文武都留在了门口，他却还是携着李沧溟的手，上了他的御辇，楞是随着大军又行了近三十里地，早不知道离京城有多远了，这才又命人备了酒，设了席，与李沧溟再来一出谒庙誓师。

        李沧溟虽然对于李安全这般兴师动众有些疲于应对，但不得不说，李安全这般郑重其事地对待自己，在满朝文武面前，在自己即将领队的三军面前，给足了自己一个大将军应有的待遇与尊严。倘若是从前，哪怕只是一天之前，李沧溟必定会感激涕零，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赏识自己的明君，恨不能投桃报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在经历过昨天宫中的种种之后，李沧溟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复杂。

        眼前的君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已不知。连带着这一次的出征，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也不知。此时的他，浑浑噩噩，脑袋里头，全部是素挽的脸和从前的罗太后相叠，他想起素挽与他出城时，说的有关桓宗李纯佑之死，想起罗青当着李安全的面毫不留情的控诉，李沧溟再看着李安全当着三军之面，慷慨激昂的陈述着对金国的控诉，尤其是关于罗太后之死一段，他听得只是无比的讽刺。

        以至于李安全授之与御剑时，李沧溟都有些出神，险些忘了去端。倒是副帅杨俊趁着李安全祭酒时，对李沧溟悄声说道：“令公说有位大将军的朋友有一句话要带给大将军。”

        李沧溟愕然地看向杨俊，却听杨俊微笑着轻声说道：“君子之志，志于择天下。”虽是对李沧溟说的，却并不看他。

        李沧溟听得心头一凛。他一向以大夏国的天下苍生为己任，一向认为自己志向远大，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发挥自己的所学，报效朝堂和天下。今日这样的一日是真正地来临了，他成为一军统帅，他的一个决定，一句话都足以决定这二十万将士的生死性命，决定到大夏国今后几年甚至是数十年的国运，更不用说那些只能靠天吃饭的苍生百姓。不管这一切是怎么来的，更不管给他这权利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如今，将令在手，权杖在手，该如何运用他手中的权柄，该如何真正地选择他认为对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他，竟然会到现在才想通透！

        李沧溟拱手道：“多谢杨帅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

        杨俊只是撇了李沧溟一眼，依旧含笑道：“主帅言重了，卑职只是代人传了一句话而已。”

        李沧溟回看杨俊，虽然和杨俊是正副统帅的关系，但杨俊乃是军中元老，若非嵬名令公出面，他根本就不屑于和自己这个主帅共率大军赶赴战场。可今次见面，杨俊对待自己的态度却是十分友好，一点都没有倚老卖老的姿态。这让李沧溟本就有些纳闷，待他再说这句话时，李沧溟却是恍然大悟。嵬名令公所说的朋友是谁，李沧溟只要稍稍一想便明白自是素挽无疑。而杨俊能够对自己有这样的态度，毫无疑问也是素挽和嵬名令公有过交待的。

        李沧溟纵使对素挽情绪复杂，纵使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又无从问起，但素挽的这一句“志于择天下”却犹如醍醐灌顶，让李沧溟瞬间明白自己肩头已经挑着的担子有多重。

        抬头见李安全已经端起一碗酒递给自己，李沧溟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坚定和信心，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李沧溟定不负浩荡天恩！”将右手中的剑高高举起。于是军中响起振聋发聩的呼声，伴随着这些呐喊，还有三声鸣炮，这之后，李沧溟翻身上马，领着大军正式踏上了征途。

        李安全目送着李沧溟远去。等到他命仪仗队掉转头回宫时，已是过了晌午，等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宫里，太阳也已落山。李安全又和几位肱骨之臣商议了一下军需要务，等回到福宁宫时，已是深夜。

        罗嫦庚正歪靠在正殿御案后，她的手撑着头，因为姿势十分不舒服，而发出了一声闷哼。李安全走上前，下意识地解下身上的白裘披在了她的肩上。这一动作，自是让罗嫦庚从梦中惊醒。

        罗嫦庚看向李安全，惺忪的眼里满是情意，“三郎！”

        像是这世上最干净纯洁的双眼，李安全忙碌了一整日，觉得有这样的一双眼，仿佛人生便知足了似的。也顾不得有宫人在场，就直接把罗嫦庚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烧还没退么？让你好好休息。”

        罗嫦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回答说：“是素挽。琼华殿的人清早来报，说素挽直接出宫去了。”

        李安全一愣，对于素挽的出宫似乎有些意外，“她走了？去哪里了？”对于他而言，此时此刻的素挽到底还是蒙古国可能的公主，他未来联姻的工具，若是这样走了，他可是有不小的损失。

        罗嫦庚道：“琼华殿的人就在外边，说是去了镇夷郡王府，妾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去了那里，但是三郎嘱咐过我，让我不要再管她的事，我也不好再插手，所以，琼华殿的人一来，我便赶紧派人去找三郎了。只是，三郎，我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不过三郎你放心，王府的人来回话，说她的确是在王府，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她一脸的委屈和自责，看向李安全的眼睛里头充满了惭愧和小心翼翼，让李安全看着无比心疼。

        李安全只是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我让你不要管她的事，是因为不想你再卷入到你们罔家的纷争里去。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是你们罔家的确有些不是善茬。你可不是误解了朕的心意。”

        罗嫦庚赧然地轻轻抚了抚额头，这动作在李安全的怀里做起来，自然是十分地娇媚，她轻声细语道：“三郎对妾身的情谊，对妾身的保护，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误解三郎过。”她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一如既往。

        李安全满足地揽起了她的腰，抱着她就要到旁边的暖阁去。罗嫦庚却欲拒还迎道：“三郎不去看看素挽吗？”

        李安全看着怀里娇滴滴的罗嫦庚，她总是能够一下子就击中自己的软肋似的，忙碌了一整天，正需要这样一个可人儿来抚慰一下，更何况，此时的罗嫦庚早已经把他身体的某一处唤醒，只想早早地释放自己，听她提到素挽，只是说道：“她既然在王府，那里守卫森严，不会有什么事，朕又为何要去看她？”

        罗嫦庚早知道李安全已经情动，却只是吊着他的胃口，转而说道：“可是，素挽只怕是在等着皇上一天的。如果这么晚了她都还没见到陛下去找她，只怕要伤心生气了。到时候定然会以为是妾身不让你去的。”

        李安全急不可耐道：“是她自己要出宫的，又怎么会等着朕去找她？不找还会生气？”

        罗嫦庚抿口笑道：“三郎还不知道女孩儿的心思么，若不是希望三郎去找她，又怎么会专门派人送这两株梅花来？无非就是想让三郎去哄哄她，又嫌妾身在这里碍事罢了。”

        罗嫦庚这样一说，李安全自是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在外边摆着的两株梅花，远远看着，只觉得普通，跟怀中的香浓软玉比起来，自然不可以同日而语了。

        和李安全相处近十载，罗嫦庚对于他的兴致自然是把捏的十分到位。在她眼里，也自然而然地把素挽这两株红梅当做了以退为进，欲拒还迎的筹码。罗嫦庚心里头清楚，李安全对素挽的好感，也知道李安全对素挽还心存疑虑。倘若说，她什么都不做，但凭琼华殿的人将这两盆梅花送到李安全的面前，那么听了那边“楚楚”的说辞，李安全心中一动，搞不好就直接出了宫，奔去找素挽。可如今，听得她点出素挽这么做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招数，送来的红梅也是刻意为之，李安全先入为主，对于素挽的怜悯和爱意自然就会少了许多。再加上，罗嫦庚在他身侧，有这样温婉的佳人在侧，李安全只会更加想不起心中对素挽的那份感觉。果不其然，原本胸臆中对素挽的那份被怀疑冲淡了许多的好感，此时早被李安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是怎么想的，朕可顾不得，但是朕的梓童是已经打翻了醋坛子，看来只有让朕来好好抚慰一下你这颗受伤的心，才行啊。”李安全再等不及，在罗嫦庚的娇嗔下，直接就拉着她进暖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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