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交心

李沧溟对着素挽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一脸期待地看着素挽，素挽的脸上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他一时间很是忐忑，不知道素挽是什么意思，哪知道素挽却忽然别过脸，挑开车帘，看了看外边说道：“要不要下去走走？外面风景好像不错呢？”

        “啊？”李沧溟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素挽却是兴致高昂，一把拉住了李沧溟，“走吧，就我们两个人，好好走走。”

        李沧溟见她如此好兴致，方才因为自己说的话，像是一扫而光似的。虽然很想得到素挽的回应，但见她这么高兴，便也不追问，他叫停了马车，撑着身子就要下去。

        素挽却忽然蹲到他的面前，背对着他，却扭转头来，向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这意思明显就是让李沧溟趴到她肩上去。

        “啊？”李沧溟这下子是更晕了。

        素挽没好气道：“你啊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背你了，你到底去不去？”素挽的话他哪里敢忤逆，虽然觉得很有些别扭，但他也知道以素挽的内力，想要背起自己，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当即也不敢扭捏，便任由素挽扛着自己离开车马，愈走愈远。

        虽说李沧溟也知道上次在悬崖下自己昏迷后，是素挽背着自己行走的。但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趴在素挽的背上，实在还是有些别扭。他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素挽，一会儿便说道：“你喜欢什么鸟啊？”

        “啊？”李沧溟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素挽已经自顾自地答道：“从前，我喜欢大雁。不是因为它们能飞得很高，而是因为我听人说，大雁一生只会一位伴侣，若是其中一只大雁身亡，另一只也会守在旁边，不吃不喝，陪着那只大雁死去。唐朝诗人有句诗，愿羡鸳鸯不羡仙。相信你也必定是听过的，从前，我也是这般的。”

        她侃侃而谈，背上的李沧溟听到这一句话，已然是心里冰凉，连身子都跟着凉到了脚跟。可素挽却像是浑然不觉似的，接着背着李沧溟，一面说道：“你知道吗？十年前，他被人挟持入金。我带着罗门弟子前去营救。可当时的金国国主却出尔反尔，派出完颜永济围追堵截，我带的所有罗门弟子都战死在此。我也是身负重伤，可最终，我还是凭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意念，强撑着自己，一路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说起来，也是在金夏边境，在贺兰山麓。”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口里的“他”除了李安全还能是谁。李沧溟听得已经身体僵硬地要成了一具僵尸了。

        “那天背着你，我便想到了从前，觉得命运像是在和我开一个玩笑……”听得素挽这样说，李沧溟迫不及待地就要从素挽的背上下来。可素挽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李沧溟有些着急又有些心灰意冷，当素挽说到大雁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素挽的话并非他想要听的。他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不必说了。”

        “是吗？可我想说呢。”素挽并不理会李沧溟，“我也以为这种巧合只会让我想起痛苦，想起仇恨。可相反，那天晚上，虽然觉得命运如此相似，我却并没有这些情绪。那个晚上，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希望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

        李沧溟已经沉入海底的心，像是在一瞬间被素挽拉回来了。这一起一落让他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了。身子还直直的如僵尸一般，素挽却停下了脚步，把他放了下来。

        她回转头，看着李沧溟，“其实，我后来问了牧民才知道，大雁并不是从一而终的，更不会为了另一个不吃不喝，守贞而死。它们的确是比一般的鸟类要长情一些，但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罢了。还有鸳鸯，也不是长相厮守的。什么一生一人，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执念罢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的感觉。说实话，从前我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不论对错，我的确是执念太深，一门心思想要复仇，想要看到李安全被你取而代之。究其原因，是因为我心里还放不下他，放不下那段不堪的过去，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为那些为我死去的人，讨个说法。不瞒你说，我甚至一直以为，这一世，我只能是和他这样纠缠下去，直到让对方万劫不复方才罢休。所以，不是我没有对你敞开心扉。而是这一世，我原本就不打算有任何其他的念头。”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光芒，脸上挂着复杂的苦笑，“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复仇，我还是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其他的渴望。”

        素挽从来不曾对李沧溟说过这样的话，还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李沧溟一时间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他本是京城里名媛们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可在素挽面前，只因为素挽的这一句话，简直像是给了他最高的荣宠一般。

        素挽看着雀跃的他，心头一暖。她点了点头，尽管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影——木华黎。这个人影让她的眼前一黯，在李沧溟没有更雀跃欢呼的时候，她语调一转，“只不过，从罗萧绾到彻彻底底的素挽，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真正地成为素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走。你愿意等我吗？”

        李沧溟看着素挽，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看着素挽，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果说从前素挽和李沧溟的互动还存着利用的心，那么今日这一番说话，实在是饱含了再多不过的诚意了。李沧溟迫不及待地就点起头来，“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不等素挽说话，就把她一把举了起来，抱着素挽就忍不住绕起了圈来。

        他“哈哈”地笑着，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还令他高兴的了。只是才笑了不过半秒钟，整个脸就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刚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能够把素挽高高举起，这一下用力过猛，恐怕伤口又有些撕裂了。

        他不得不把素挽放下来，甚至因为太大力，整个人连站都站不住了。素挽不得不扶着李沧溟靠着一旁的大树坐下，才让他缓过气来。

        素挽见他这模样却是忍俊不禁起来，“从来没见过状元爷大笑，今日才知道你笑起来这样难看。若是京城那些少女见到你这副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要幻想破灭了！”她心情一好，便也忍不住打趣起李沧溟来。李沧溟心里头却是在想，原来素挽开怀大笑起来会是这样的美丽。他真希望能一直看到她这样笑。只要能把这样的她留在身边，他真的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露出和她一般的笑容，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种担忧却让他的笑多少有些勉强。他牵着素挽的手，“素挽，我等你，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让这一天快点到来。”他心里多少是担心的，担心随时会有变数将他和她好不容易有的进步又重新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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