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一章 恍惚今昔

“蝎子？”素挽一怔，万万没有想到李安全竟然会编出这样的理由来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抬头看了李安全一眼，却见他面色丝毫不改，言之凿凿，仿佛心中便也如这般所想似的。

        或许真的如李安全之前所说的一般，他把从前有关罗萧绾的记忆自动地给删除了，只因为在他心里头，对罗萧绾只有恨和厌恶，没有爱，从前那些李安全为罗萧绾所做的事，他若还记得又如何肯接受？岂不是要悔青了肠子么。那一刻，素挽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竟然还会在想起从前种种时，有一种不该有的心疼。

        李安全道：“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他始终在看着素挽，自是将她微微失神时的神情也囊入眼底。

        素挽道：“只是心里头有些愧疚，皇……你的身上要因为素挽添几处疤痕了。”因有猎户在场，素挽自然不敢透露李安全的身份。

        李安全听得素挽的话，当即莞尔一笑，“我还当是什么呢？他们要的是我的命，与你又有什么干系？再说不过是几道疤痕罢了，你若见了我这身上几十处疤痕，你不都得心疼坏了。”

        素挽不由又是一怔，她虽然和李安全做了许久的“夫妻”，可即便自己成了太后，两人时时在将琴殿中私会时，李安全也都是夜深人静时前来。情到浓时，虽然不着一缕，但因是黑灯瞎火，仔细想来，两人相对的时刻却是几乎没有。李安全似乎也并不习惯不着一缕的温存。从前，她只当李安全是怕被人瞧见，并不敢太过放肆。可如今，她却不知为何，觉得李安全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他并不愿意与罗萧绾坦诚相对，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脆弱或者是过去不堪的岁月。和罗萧绾的温存不过是他为了稳住自己的“例行公事”罢了。

        想及此，素挽心里头越发对李安全冷嘲和厌恶。但脸上却是做戏似的挂上了委屈的神色，“我知道你这么说是让我心里好过。但你若不是把马让给我，你若是没有带我独自离开，又怎么会……”

        李安全见她眼眶微红，分明是被自己“感动”了，心情越发好起来。

        一旁扶着李安全的猎户不由说道：“少爷和夫人的感情可真是好，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倒是从未见过如少爷夫人这般般配的夫妻。当真是天作之合！”

        那猎户也不知是拿了银子说些恭维的话还是出自真心，对着两人就竖起了大拇指，这样的话，罗萧绾不知道是多么期盼听到，可如今作为素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却只觉得讽刺。倒是李安全，听了之后，却是哈哈笑了起来，“老人家你真是好眼力！”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这笑起来却是有气无力的。

        “只不过，我是襄王有梦，若是眼前的女神能答应嫁我为妻，那便真的是我的福气了！”他似是在打趣着，眼睛看着素挽，却是问起猎户，“老人家，你见多识广，倒是告诉我，有什么法子让她答应嫁给我？”

        那猎户干笑了一声，说道：“那能有什么法子，那就缠死了，让别人想插手都插手不上呗！”

        “……”素挽一时无语，不知道这猎户是怎么心血来潮，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眼见猎户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安全却是恨不能拍拍掌，“这法子倒是好得很。那我只好把她看得牢牢的，莫说插手，我要让其他人连想插个眼睛瞧瞧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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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怎么还在看我呀？”罗萧绾朝护送自己回罗门，却还留在原地的李安全问道。

        李安全道：“我要好好地看紧你，一路送你进去。让那些觊觎你的人，想插个眼睛瞧瞧也不行。”两人已经相隔很远，即使能看到罗萧绾扭头却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时候，听到这句话的罗萧绾，笑容早已弥漫到整张脸上。

        世易时移，相同的话再次听到，却早已物是人非，再不是从前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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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李安全言笑晏晏，但失血过多，伤势到底不算轻，尤其是腰部那一剑，若是再刺入半分，恐怕就要伤到筋脉，就算是有医术再好的人在此，却也要半身不遂了。

        素挽自是劝李安全在此好好养伤，拖得时间越长，对于李沧溟来说，便越是有利。初时，李安全连坐都坐不起来，更不用说下床了，自然是想走也走不了。可过了两日，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李安全却还是不着急。虽说这猎户家里并没有马牛，但两人有的是银钱，想要让那猎户出去为他寻一匹坐骑来却也是容易得很。

        但李安全绝口不提。仿佛真的如他向猎户所说的一般，两人只是被仇家寻仇，在这里避居一阵子。

        每日里，他若是没有昏睡，便努力睁着眼睛盯着素挽看。只盼着素挽时时刻刻地都出现在他的面前。若是素挽有过了片刻不在他眼前，李安全便会高声大叫。

        那猎户将唯一的土炕让给两人就寝，李安全让素挽贴着里边睡下，虽说是因为受了伤，他倒也是规规矩矩的，只是睡的时候，总是要紧紧地与素挽十指相扣，方能安心入睡。

        这样的日子，让素挽不禁有些恍惚。恍惚间，仿佛觉得这曾经是自己最向往的时光。他和她，没有任何的身份，她没有罗门继承人应有的使命感，他也没有王族与生俱来的野心，只是单纯地如同这世上最普通平凡的痴情男女，只想过着这世上最简单的二人世界。

        于是，有时候从睡梦中偶尔醒来，就着月光，素挽看着旁边这个陌生却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侧影，她还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回到少年时代最美妙的梦中。可是，当然，更多的时候，她却是从噩梦中惊醒。看到枕边的人，便仿佛看到了那个狰狞的面孔，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自己被火烧水浸的痛苦。大多数惊醒的时候，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安全，接受着那恨意的洗礼，但即便她如何压抑自己，也还是会有些时候，她从噩梦中惊醒的动静太大，甚至差点喊出声来，直接把李安全吵醒了。每当这个时候，李安全便会想要把素挽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不要怕，有我在。没事，没事……”。李安全大约是真的心疼，越发觉得素挽从前过得十分凄惨，恨不能好好地保护她。殊不知他的轻哄却是让素挽更加浑身僵硬，只因真正让她受到伤害的人，便是他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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