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8章

德川幕府与海汉的军火交易早已不是第一次，小崎佑太作为幕府主管对外贸易的高官，当然对于海汉各种武器装备的价钱也略有所知。
  但此次交易因为幕府仓促间没能筹集到足够的经费，无法依照石迪文提出的打包购买方案来完成交易，所以最终的成交价非但没能如预想那般获得优惠，细算下来反而是要比以前的价格更高了一些。
  但小崎佑太也很难就此抱怨对方，毕竟海汉军火一向以交付时间长而着称，这次能现款现货已是十分不易，石迪文虽然有坐地起价之嫌，但要价也不算太离谱。何况最终没能拿到优惠价，的确是幕府自身的问题，也怨不得对方不肯松口。
  只是他仍然担心自己离开后，石迪文就会将剩下的军火卖给本地大名，但要在这个问题上说服石迪文，难度似乎比让其把军火赊卖给自己更大。
  时间已经不容许小崎佑太再在佐世保基地继续耽搁下去，即便交易没能如预期那样圆满完成，他也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了。
  在军港码头将这次购入的军火全部装船之后，小崎佑太立即下令起航返程。
  石迪文并未亲自出面，只是让天草四郎作为代表，到码头上送别小崎佑太一行。
  看着视野中的海岸逐渐远去，小崎佑太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今后可能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
  不过他旋即安慰自己，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征兆。只要把这批军火顺利送回江户，那德川将军必定不会亏待自己，不管是分封一地大名，或者留在江户城享福，都要比待在这个极不太平的地方好得多。
  船队驶出佐世保湾之后，没有向南驶往长崎方向，而是折转向北，朝着平户海峡方向驶去。
  小崎佑太知道这批军火意义重大，对于返程途中的潜在风险，他事前也是有所准备。特别是返程的航线，更是由他亲自策划，直到从佐世保基地离开之后，他才将航线公布出来。
  如果有人想在长崎蹲守这批军火，那不好意思只能扑个空了，小崎佑太根本就没打算再返回长崎港，而是准备直接赶回江户。
  这个计划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在与石迪文会谈期间，他也只是声称自己会先把军火运回长崎再作打算，并未透露将于何时何地交付给幕府。
  小崎佑太计划的航线是，先穿过平户海峡，沿九州北海岸向东横穿对马海峡，再经由九州与本州之间的下关海峡驶入濑户内海。
  只要进入濑户内海，基本就安全了，届时不管是先去大阪，还是直接返回江户，小崎佑太都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
  通常长崎与江户之间的往来航线，都是绕行九州南端，而小崎佑太之所以选择这条北方航线，是因为他担心往南走要穿过萨摩藩控制的海域，岛津光久一向胆大妄为，万一他要在家门口对船队下手，那自己就很难脱身了。
  相较而言，北方似乎要稍稍安全一点，而且掌控下关海峡水域的福冈藩大名黑田光之，一向与幕府关系交好，说不定还能出动福冈藩的水军护送自己一段。
  幻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当小崎佑太的船队从佐世保湾驶出三四十里，开始进入平户海峡的时候，便有水手前来报警，称前方海面上出现了身份不明的船队。
  小崎佑太连忙问道：“对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水手应道：“看起来好像是停在了海上，有些古怪！”
  小崎佑太不敢怠慢，立刻来到甲板上，使用一支产自海汉的单筒望远镜，了望远处海面。
  正如水手所说，在平户岛一侧的海面上，有一支十来艘船组成的船队。从望远镜中看得分明，这些帆船可不是普通的民船，而是外形明显的安宅船和关船。
  作为这个时代日式战船中的主力，安宅船的侧舷覆盖着一整面的厚木板墙，板上开有若干射击孔，可供火枪、弓箭等远程武器向外射击。
  安宅船仅有一根主桅杆，而且可以在战时放倒在甲板上，以免被火器击中船帆引发大火，此时由底舱的人力划桨来推进。
  一艘安宅船上可部署八十名桨手和六十名武士，条件好的船上甚至会装备几门火炮。
  而关船几乎就是小号的安宅船，除了吨位差异之外，安宅船船头是平的，关船则是尖头。
  早在德川幕府初代将军德川家康统治时期，幕府便发布禁令，禁止大名建造和装备安宅船，所以地方水军的标配一般是关船和吨位更小的小早船。
  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加上九州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当然也会有一些大名偷偷建造了安宅船。
  小崎佑太并未在这些战船上看到任何旗帜或大名家徽，看样子对方并不想亮明身份，而且已经放倒了桅杆，作出一副战斗架势，这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小崎佑太可不认为这支身份不明的武装舰队出现在平户海峡只是个巧合，不管其主人是谁，总之不可能是幕府派来接自己的人马。
  小崎佑太当机立断，下令让船队立刻掉头。
  这边船队刚作出调头的动作，远处那支武装舰队也动起来了，看样子竟是要从后追赶过来。
  小崎佑太心知不妙，赶紧下令让船队加速，向南返回佐世保湾。
  他船队里虽然也有几艘战船，但运载军火的可都是商船，航速远不及战船，难以在海上摆脱追踪。
  要想确保安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立刻返回佐世保湾，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小崎佑太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提前一天半天，派船在前边探路。只要发现有不明武装势力在航线上蹲守，自己还来得及选择走南边的传统航线。
  船队调头之后，那支武装舰队仍然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小崎佑太见状更是笃定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当下也只能祈祷在返回佐世保湾之前，不会被对方追上。
  如果实在跑不掉，那就只能让船队中的几艘战船脱离大部队去堵截追兵了。不过己方战船数量明显处于劣势，一旦交战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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