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1章

秦简等人在这间厅堂里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终于来了一名海汉官员。
  这人的相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秦简却一眼认出，他身上所穿的却是海汉官员配发的立领短襟制服。
  他这段时间在燕子矶码头不时能见到海汉官员出入，也长了不少见识，知道能有资格穿这种制服的官员，通常级别都不会太低。
  秦简和另外几人赶紧起身行礼以示恭敬，年轻官员对他们的态度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我是刘天宁，建设部江河司工程主管。”
  年轻官员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扫视众人，见有人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便解释道：“我海汉国的建设部，职能与大明的工部类似，主管各类土木工程营造事务。江河司，顾名思义，就是跟江河湖海相关，比如疏浚河道、修筑堤坝、营建水利、修路架桥等等。”
  “各位接下来要领的差事，都是由我管理，明白了吗？”
  众人连连点头，这么一说他们就明白了——从当下开始，刘天宁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至于这江河司，跟大明工部的都水清吏司的职能相差无几，那么照此推算，这位刘大人的职位级别，应该是与正五品的郎中或从五品的员外郎相仿。
  对于普通的平头百姓而言，这已经是级别挺高的官员了。
  不过刘天宁提及的这些涉及江河湖海的大工程，皆需动用大量人力，而且工期往往要以年计算。有人不禁在想，看他如此年轻，恐怕连参与这类大型工程的经验都不多，又有何能力来担任主管？
  而秦简对此倒是看得更为通透，因为他之前的顶头上司杨进，同样也是十分年轻。而且就他所见，出入燕子矶码头的官员，有很多都是在二三十岁的样子。
  海汉官府中年轻官员所占的比例，明显要比大明更大。
  当然了，这或许也是跟海汉立国的时间有关，毕竟才二三十年，官僚群体中年纪大的官员本就不多，而且资历老的官员早就混到高层去了，平时也难得有机会见得到这些大人物抛头露面，多是年轻官员在出面操办各种具体事务。
  刘天宁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让人协助他在墙上挂起一幅巨大的应天府地图，开始向众人介绍接下来的任务。
  坐在这里开会的，都是被召来担任工头的人，而且事前已经对自己的任务有所了解，但对于刘天宁此时所描述的大工程，还是不免有些受到震撼。
  江河司计划在南京城北边的金川河河口，至城西秦淮河河口，两地间的江岸修筑能够抵御洪水的永固江堤。而这两地间的江岸长度，有足足二十里。
  刘天宁将这个工程分作东段、中段、西段三个部分，每段各设三名施工主管。
  整个江堤工程预计工期是半年，但由于大量使用难民，出工人数或许会在局势稳定后出现大的波动，所以工期也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调整。
  秦简听到这里，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拿到的委任状上写的是“东段工地施工主管”，当时还以为就自己一人说了算，不免担心要独自管理工地上数以千计的民夫，自己会力有不逮。
  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官府给的职位的确没错，但委任状上却没提一个东段工地其实是有三个施工主管，一人可能也就分管千把人，这对他来说，难度还不算太大。
  作为常年当工头的人，秦简当然也明白官府如此安排的用意，三人同一职位，既能轮班当差，又避免一家独大，贪污公款公物。而且一旦其中有人出现任何问题，另外两人作为备份，就可以立刻接管其手头的事务。
  但这三人既是搭档，也是竞争对手，上司肯定会比较他们在同一工地上的表现，只有其中佼佼者，或许才能得到进一步升迁的机会。
  当然如果上司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秦简倒是还可以试试别的法子来争取机会。论人情世故这套东西，他自认是有相当不错的经营水平。
  不过刘天宁接下来所谈及的工作内容，让秦简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涉及具体的劳务安排，刘天宁显然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稚嫩，他向在场的工头们提出了非常具体的工作要求，类似上下工的时间，民夫的劳动强度，工程进度考核等等，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简听了片刻，便知这位年轻的刘大人绝非外行，他所讲到的一些细节，肯定是常年当工头的人才会知道的专业学识。这让他意识到这位上司可不好糊弄，不由得收起了之前的小心思。
  但他一时间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刘天宁如此年轻，就拥有这般老道的经验。想当年自己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跟着师父后面打杂，哪有这样的本事。
  刘天宁花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言简意赅地讲完了工头们的任务，便询问众人是否还有其他问题，要问赶紧问，因为他还要给下一批的工头开会。
  毕竟这二十里的长江江堤，仅仅只是此次赈济工程中的一项而已。南京管委会为此临时招募的工头，也远远不止在座这些人，而这些工头，都是刘天宁的培训对象。
  当下便有人问道：“刘大人，小的并非土木营造出身，这筑堤施工的标准，小人要如何把控？”
  刘天宁先前只说了考核标准，却似乎忘了过问他们懂不懂土木工程的专业技术。这问题正好也是秦简目前所面临的状况，他立刻望向刘天宁，要看他如何作答。
  刘天宁应道：“这倒无妨，我们另行安排有专业懂行的技术人员，负责把控施工标准，你们只需指挥民夫照做就行。”
  这个安排，倒还真是替在座的工头们省了不少麻烦。包括秦简在内的几乎所有人，脸上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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