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854

皇帝圣旨下来，郗恢担任雍州刺史，督梁、秦、雍、司、荆、扬、并等州诸军事，并兼任建威将军。

        王恭都督兖、青、冀、幽并徐州晋陵诸军事、平北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假节，镇守京口。以前，有“北”做号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被认为不吉祥，所以桓冲、王坦之、刁彝等人不愿意受镇北之号，王恭也是如此，上疏说自己功不当此，就改号为“前将军”。

        王珣官位如旧，但是这两个人出去之后，他就是皇帝身边唯一的亲信，其地位算是上升。王珣之于皇帝，就如国宝之于司马道子，皇帝的考虑一是王珣过于书生气，难以作为外藩，二是皇帝觉得这几个人中，还是王珣最有智谋，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还有，在信任中，皇帝总夹杂着那么点不放心，因为他和桓温的关系。

        王恭一走，王珣也没有了算得上合作者，在朝中也变得孤掌难鸣，郗恢的外出，考虑更多的事将来能调和这两派的矛盾。

        至于如何处置桓玄，经过大调整之后，这样一个小角色就变得无关紧要了，本来打算让他继续在朝廷当洗马，可是，当前一天，皇帝微7，服逛到静简寺，恰好在门口看到和万盖一起出来的桓玄的时候，就彻底恼怒了。

        说起来，这份恼怒也没有理由，本来，皇帝是想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却怕被桓玄认出来尴尬，就只能绕到后门，想想都觉得丢脸。

        等见到了支妙音，他看似随意地提起刚从门口出来的两个人，想说桓玄，却提起他身边漂亮的男子，结果，支妙音不自觉地低一下头，司马曜心里霎时就不是滋味了。

        回到宫中，思来想去，皇帝还是让桓玄出任松阳太守。既让他离开京师，又远离荆州，虽然这太守的官位偏小，但是以他的资历和桓温晚年让人可疑的行径，这样做不算过分了。

        定下这个主意，皇帝还特地叫了王珣、恭商量此事。王珣听后，沉吟半天，说松阳这地方容易发生叛乱，这不是桓玄能掌控的，于是，替桓玄求义兴太守一职。义兴这地方离建康近，好控制，而且这地富庶，人民安定，他在那里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怨言也就少了。而且，在他眼里，可能这样对桓玄也好，至少，会比较安分。

        皇帝看出王珣对桓玄确实疼爱，而一旁的王恭也赞成王珣的意见，皇帝也决定就这样了。即使这样，王珣还想着这事要怎么向桓玄解释。

        再说从静简寺出来的桓玄，他远远地看到有点熟悉的身影，也没放在心上，只问万盖自己已经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小万你和妙音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万盖道：“在她出家之前就认识了。”

        “怎么认识的？”桓玄问。

        万盖看了他一眼，不屑问道：“这种事情，南郡公有兴趣？”

        “风流韵事，当然喜欢听，更何况是大师和你。”桓玄说得理所当然。

        万盖望了望静简寺，“大概在十年前，我在一行从江州到建康的商队中认识她，那时候还都是小孩子。等到了建康，一个姑子看中她，说她有慧根，就想要收她当徒弟，她本来就是其中一个商人在路上捡来的，所以，也就同意了。”

        “哦？这样。”桓玄点点头，佛道中人，在社会上是很受尊重的，商贾也愿意做这些事，与佛门结些缘，总是件好事。

        不过，那时候，支妙音哭得死去活来，因为在路上，她说要成为万盖的新娘，尽管如此，妙音还是充分显示了她的天赋，佛经看过一遍就会背诵，没几年，已经能独立翻译从西域传过来的经书。

        桓玄想通过支妙音让自己在建康稍微站得住脚，正计划这如何做，可在第二天，就接到御旨，让他出任义兴太守，他首先一愣，转而愤怒，所谓的地方官员，最可能是一辈子都呆在那地方上。荆州不让呆算了，怎么到建康了还赶他。

        想到这些天，王珣频繁出入宫中，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想都不想，就出门找王珣了。

        走到王珣府的门前，门卫见是桓玄，特地好心提醒他王大人不在。他礼数全无，直接走进府中，愤愤说道：“我等他回来！”

        门卫有点摸不着头脑，知道这人和主人关系尚好，今日怎么脸色不善，让桓玄进去的同时又进去报告在王珣家里呆着的堂弟王谧。王珣和谢家离婚后一直未娶正室，家中最大的公子王弘也只有十三岁。

        王谧正好在指导王弘功课，听完门卫报告，他尚未作出回应，那少年便生气了，说道：“这洗马如此，我去会会他。”还来不及阻止，王弘就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看着少年急急出去的身影，王谧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来，桓玄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也不枉自己劝皇上多到各处寺庙走走，桓玄这人，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作为王家的子孙，他还不想和作为潜在危险分子的桓玄走太近。至于有意无意地推他下水，是因为不太喜欢这个年轻人。

        这边的桓玄正坐在堂中椅上等待王珣，忽然见到一青衣少年闯进。王珣曾经向桓玄介绍过自己的几个儿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最大的儿子，桓玄奇怪这少年的气比自己还盛。

        那少年首先开口问道：“我记得家中没人让洗马进来，这里不是荆州，洗马是不是太放肆了？”

        桓玄见着少年大胆，不悦，说道：“我在东亭府中放肆，你这小孩子还管不了。”

        “家君不在，这里怎么不是我管，请桓洗马出去，这里不欢迎。”少年针锋相对。

        面对比自己小十岁的少年，桓玄有了兴趣，说道：“我等令尊，你不奉茶待客，却如此赶客，东亭难道就如此教子？”

        “客人善则以友待，客人不善，只好下逐客令了。”王弘也不让步。

        桓玄刚刚的怒火被这小孩子浇了不少，想想这孩子讲得没错，作为大人，真不能小气，正想出口道歉，哪知那孩子还没结束，继续说道：“父亲对你礼遇有加，事事考虑你三分。”

        桓玄惊异于这孩子会说出这话，但这确实有道理，就应道：“这我知道。”

        “桓南郡不知道，父亲为你****多少心，你在荆州，父亲为你的荆州作安排人员；王荆州上任，父亲特地请他来家中，嘱托他照顾你；见你在建康求职，父亲为你上下走动；你来建康，父亲又待你如何？”少年句句掷地有声，声音中带着点委屈。

        听此，桓玄感到一丝羞愧，但是这次的怨气还在。

        “虽说你和父亲没见过面，可是他却把你挂在心上，父亲忘了我的生辰，却记着你什么时候加冠，他不顾我的喜好，却想着要你过得开心……”带着点哭腔，少年的双目已经含着泪水。

        看到这小孩子的泪水，桓玄慌了，想走过去给这少年拭泪，王弘却甩开他的手。

        桓玄手足无措，见到王谧就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点笑意，桓玄向他发出求救的目光。

        王谧上前，笑着说道：“桓南郡被弘儿难倒了，有意思。”又走到王弘面前，摸摸侄儿的头，说道：“弘儿的怨气不小，看来是和南郡争父宠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父亲关心他只是为了报答桓大司马的知遇之恩。”

        在桓玄面前如此说，到底让桓玄有点不高兴，只是为了报恩？

        王弘脸色稍敛，却还在啜泣，王谧知道桓玄来这里的原因，开始指责桓玄：“南郡，官场多有沉浮，你不能总找别人的原因。”

        桓玄平时善言辞，此时却语塞了，支吾道：“我也不是……”

        见此，王弘又哭着跑出去了，王珣也不管，把目光投向王谧，王谧叹口气，不理他，直接跑出去追王弘了，王珣也不管，问还留在场的那人：“怎么回事？”

        跑出去的王弘还是不服气，明明自己在哭，为什么父亲却首先问那个人？他觉得与其说父亲是关心自己受伤害还不如说父亲是害怕那人的情绪行为失控。这点，王谧清楚，王珣却不知道，桓玄也好奇。

        “我刚才态度不好，惹哭令郎，实在抱歉。”桓玄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这样说。

        “这小子我知道，还不至于被你的态度惹哭。”王珣不信。

        桓玄汗颜，这个怎么说，难道说你对我太好了，你儿子嫉妒了，又想到自己父亲在自己不满五岁就去世，叔父也离开了，仕途不顺就算了，还和别的孩子争夺父爱，好像自己也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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