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东云

张一帆跑出没几步，忽然感到背后劲风催体，知道是范轻舟追了上来，对方比自己要强上许多，不能被缠上，否则今天就走不脱了。

        张一帆在旁边窥伺了那么久，听到了一些关键的内容，以范轻舟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早就打定主意要留下张一帆的命了。

        范轻舟早就下了杀他的决心。但张一帆只打算击退范轻舟，而后尽力逃跑。

        但事情往往出乎预料。

        范轻舟的两柄短刺，闪电般向他刺来，又急又险。

        张一帆险而又险闪过对方的攻势，虚晃一枪，仍想转身离去，但没想到范轻舟双刺架住长枪，脚下步法发生一个玄妙的变化，人竟忽然出现在张一帆身前。

        张一帆惊得魂飞魄散，他知道，他被这个绝世凶人缠上了！

        情况十分危急。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得正是长短武器的特，张一帆使用的是长枪，因长而强，善于较远距离的战斗，而范轻舟的短刺，却短而精悍，擅长近身战斗。

        此刻范轻舟到了他的身前，一副近身肉搏的格局，张一帆的短处，顷刻间就暴露出来。

        “叮叮叮！”三声脆响，范轻舟双手划出玄妙难言的轨迹，短刺如毒蛇，顷刻间发出三击，准确击中长枪，将张一帆的攻势瓦解。

        这招数极其精妙，恐怕来自四级以上的武技，但三击的威力，却没有想象中的大，张一帆虽然双手被震得发麻，但却仍在承受范围之内。

        张一帆攻势受挫，范轻舟立即抓住机会，攻势如狂风巨浪一般袭来，不多时，张一帆便感吃力，左支右绌，难以应对范轻舟绵绵不断的强大攻势。

        这还是范轻舟实力大降之后，若是他还有之前的实力，张一帆早一剑就被解决。

        张一帆压下胸口气血翻腾的不适，觑准时机，横枪架住了范轻舟的一击，同时借力后跃，在空中刺出一枪。

        张一帆一直落于下风，此刻情急之下，脑海中忽然回忆起先前，修炼完《神意初阶》后，那奇妙的精神感受，精神刹那间晋升入空明的状态。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他身周的天地仿佛都变得美妙了，顷刻之间，他便看到了范轻舟身上，一处致命的破绽。

        范轻舟的手，最强的一，同时也是最弱的一。

        不出那种感受，但张一帆能够感觉到。于是他一枪，携裹着完美阶段的基础枪法，轰然击中范轻舟的手。

        握着短刺的手。

        他隐隐感觉到，今晚本是必死的局面，忽然因着这一枪，有了无限的转机。

        枪刺相接时，枪尖忽然方向一转，竟妙到豪巅地错开少许，神乎其技地击中范轻舟的手！

        范轻舟终于面色大变，失声道：“什么？！”

        鲜血迸溅。

        范轻舟狼狈跌开，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对面那个少年，实力分明并不强大，范轻舟恼恨他跟踪自己，因此虽然实力大减，仍要回头下杀手。

        只是一个武技不强的少年而已，原本以为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刚刚这一枪，那少年的长枪仿佛长了眼一般，竟能诡异地改变攻击的角度！

        这可不是基础武技，能够做到的事情！

        “完美级的枪法！”

        范轻舟惊道。只有达到完美阶段的武技，才能在某些特定时候，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威力。

        张一帆仿佛没有听到他话一般，击退他之后，飞身而退。

        虽然范轻舟实力大减，但张一帆知道，他仍不是范轻舟的对手，他果断选择了远遁。

        范轻舟默然片刻，冷哼一声，自语道：“只是基础级的枪法……嘿嘿，这个年纪，还没能进入一级，已经落后于人了，竟还敢花时间冲击完美阶段，不自量力！”

        旋即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咬牙切齿道：“幽影……我迟早会找你报仇的！”

        想到那个强大到令人惊怖的男人，范轻舟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今晚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上吃瘪！

        “哼，利用本命符文伤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罢寒着一张脸，向相反方向遁去。他没再追杀张一帆，因为此刻，他被压制的伤势终于爆发，他需要找一处地方疗伤。

        对他来，杀张一帆只是为了泄愤，实际上张一帆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

        张一帆狂奔出去，没多久便冲入一条巷，左穿右绕，正跑得双腿如同灌铅，头昏眼花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张一帆止不住奔跑的势头，一头撞到那人身上去。

        平息了很久，张一帆才回过气来，暗忖范轻舟该追不上来时，忽然一惊，抬头往前面看去。他先前不辨东西，但也知道自己撞了人，奇怪的却是对方既不恼怒斥责，也不别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一看之下，吃惊更甚。

        “是你！”

        眼前这人，赫然是传闻与城主出城览胜的莫东云！张一帆又感到，怀中的石板，微微震颤发热起来。

        此刻，这个英风城主的贵客，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白衣如雪，在黑夜之中，愈发显得他出尘和超然，仿佛世外高人。

        “你好。”这个身份与实力同样煊赫的中年人，只是出这样两个字。

        张一帆想到，这个人既是自己仇家莫家的重要人物，又是父亲生前的好友。

        当年张家大难时，与张家关系很近的此人，却从未露面，不知在何处坐看张家覆灭于血与火中。

        张一帆的脸，陡然寒了下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身形一晃，莫东云出现在他前头，脸上流露出痛惜与悔恨的神色，轻声道：“一帆！”

        张一帆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害怕自己禁受不住心中的狂怒，就会一枪刺了出去，更不话，换了个方向又走。

        莫东云一声轻叹，忽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当时没能到张家去，阻止我的兄长，更只能让张兄血战而死。”

        “你不配与我父称兄道弟，枉我父当年不顾生死，千里单骑到海蓝国救你。到我张家有难时，你却连影子都不见。”

        张一帆冷冷地道，神情漠然，仿佛的是事不关己的事情。但他的眼睛里，却迸射出藏不住的仇恨。

        旋即他又冷笑道：“你现在若不杀我，多年后，也许我就会同样杀上莫家的大门。”

        莫东云欲言又止，终化作一声轻叹。

        张一帆大步离去。

        张一帆走远之后，仍感愤懑，直到走出大片的胡同，站到相对宽阔的大街上，抬头望着当空的明月，眼中忽然闪过迷茫的神色。

        他想起初见莫东云时，是在城主府外的广场，骏马白衣，他的气度和神采，实在是难以形容的，感觉很像他的父亲，身上都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奇异特质。仿佛不论在哪处，他们都能轻易与人群区别开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其实颇为崇敬莫东云，大概是因为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前，便对莫东云有极好的印象。他曾恍然，有把对方看做长辈的错觉。

        但这错觉，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更变成对他的折磨。

        仇恨苦苦煎熬着他，莫东云几年前对张家之事不管不顾的行为，更让他心头有如针扎。

        他该怎么办呢？

        张一帆无助地想着。对于其他的莫家族人，张一帆自认可以矢志报仇，绝不手软，但对于莫东云，他却做不到。

        他感受到，莫东云的悔恨是千真万确的，他对于父亲的感情，同样真挚，否则，莫东云早该对他这个张家余孽动手了。

        只是，为什么三年前，他竟能狠下心来，对张家不管不顾？！这个问题，始终在张一帆的心中盘桓不去。

        “一帆！”莫东云平和的声音，再次在月夜中响起。

        张一帆身躯微震，回过头去，眼神复杂地瞪着这个身在敌对家族的长者。

        “给我个机会，听我一句吧！”莫东云苦涩地道。

        张一帆默然。

        莫东云轻轻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三年前的为难关头，我没有出现的事情。只是，当时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张一帆轻轻念着这两个字。

        “你可知道，三年前，我大哥晋升圣贤之境时，我也已经半只脚踏入那个境界了。”莫东云苦笑道：“如今，我非但没能晋升圣贤位，实力反而大大不如从前了。”

        张一帆霍然抬起头，盯着莫东云的眼睛，道：“三年前，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莫东云身份与实力之高，放眼大陆，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比，被人这般质问，他却分毫不反驳，单单这一，已可看出他的确心中悔恨，对张家抱有歉疚。

        他抬头望天，眼神流露出无奈，道：“自从我大哥一夜之间战败十三个绝高手，踏入圣贤位后，家族就定下覆灭张家的计划。除了我外，尚有很多人都反对这么做。但我大哥登临绝巅，信心空前，更视张家为眼中刺，根本不听劝告，最后反把我们这些反对者禁锢了，不准参与那次行动。”

        张一帆默然。被一位圣贤禁锢，莫东云的确怎都无法逃出，他也无法怪责他。

        哪知莫东云接着道：“我当时实力也颇为不弱，却被他轻易击败，可知他的强大。他还设下符文天阵，将我禁锢。我心有不甘，意图强行冲关……”

        不待他完，张一帆的惊呼已经打断了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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