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百鬼大阵

仰躺在冰冷而潮湿的泥地上，萱猛然感到心里微微一抖，似乎遥远的天际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自己，惊得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解不开的浓雾，正牢牢地锁在她身体周围，令她不得动弹。

        我这是在哪……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却从周身传来，疼得她眼里泪花闪烁，白净的俏脸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在一起。深深地呼了口气，她狠狠地拧了下眉毛，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只记得，眼前突然出现了血淋淋的萧凌墨和陆乙，透露着凄惨的眼神向自己走过来。紧接着，是一阵无法言状的揪心；紧接着，是一种绝望透的痛楚；紧接着，就是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所以我这是……死了吗？！

        萱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试着让身体稍微舒服一。然而刺骨的冰寒还是毫无阻碍地从整个背部的每个毛孔钻进来，直刺入肌髓深处，刺得她浑身抖得跟抖筛子般，牙齿“咯咯”打颤。然而很快，就连这令人绝望的寒意都无法让她集中精神，因为从这片未知的浓涡，正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声声梦呓般的呢喃，悠悠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开始听起来不是很清晰，但是逐渐地靠近、变大，如同耳语一般在她脑海里萦绕不散。

        “看，这里有个新来的……”

        “好像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呢，可是好惨啊，呵呵……”

        “哎，不要了，你看她已经醒了……”

        听着这些声音，萱忍着疼痛慌张地四处张望，惊讶地发现浓涡似乎有道道虚影正在她身体周围盘旋飞舞。偶有一道掠过她鼻尖，便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和一种冰凉的感觉。

        “有人吗？”萱憋足了气，颤抖着声音问道。

        没有人回答，依旧是梦呓般地轻声对话。就在她以为不会被理睬时，一个听起来很苍老的声音忽然开口：“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

        “你们？”萱疑惑地反问道，很快又意识到什么似的惊道：“你们是……”

        “我们是鬼，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

        鬼！萱心里“咯噔”一下，尽管在刚刚想到时很害怕，但现在得到明确的答复，反而多了一分镇静。想到萧凌墨和刘悠悠，她稍微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你们可以帮帮我吗，我好像动不了了。”

        “帮你？”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一阵怪笑，笑得她心里直发毛。“这么多年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求我们帮助呢。不过我看，你好像还没有死透啊。啧啧，新鲜的人呢……”

        那苍老的声音着似乎还咂了咂嘴，阴森的声响弄得萱心里害怕无比。可她还是撅了撅嘴，近乎恳求地道：“求求你们帮帮我，我想找一个人……”

        “我都了，这里没有人。”

        萱委屈地略带哭腔回答道：“我……其实，他也是鬼。”

        苍老的声音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阴恻恻地问道：“哦？那你要找什么鬼，我们这里有断头鬼、溺死鬼、饿死鬼……甚至还有那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死的鬼呐。”

        听到他这样发问，萱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急忙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鬼，我只知道他经常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留着长长的黑头发，他叫，他叫……”

        萱心里浮现出萧凌墨一袭白袍温柔如水的身影，眼泪夺眶而出，冲口喊道：“他叫萧凌墨！”

        听到这个名字，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众鬼们猛然没了声音。隔了好久，那苍老的声音才又重新开口，严肃地道：“你找他，想干什么？”

        萱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惊喜地喊道：“这么，他在这，他就在这，对吗？”

        苍老的声音幽幽地：“我可没这么。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萧凌墨，萧凌墨……萱在心里一遍遍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很温柔地：“我喜欢他，我想见他，我想救他。”

        话音未落，一阵怪风猛然刮起，一个人形的东西迅速在萱头上方形成，俨然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头部却斜斜地歪在一边，仅剩一丝皮肉连接着身躯。这鬼魂怪叫着一头向萱扎来，瞬息之间便没入了她的身体。

        萱感到四肢百骸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腹部似乎正翻滚着一块巨大的冰砖，搅得她很不舒服。

        “你要干什么？”她惊慌地叫道。

        那鬼魂的声音从她身体里飘出，幽幽地：“你不是求我帮你吗？不过，能不能见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他这么，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吸了吸鼻子坚定地回答：“能，一定能！”

        “哼哼……”那鬼魂冷笑一声。紧接着，萱就毫无预兆地整个人“腾”地跳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她好像全身的骨骼都断裂了一般疼痛，尖叫一声后“嘶嘶”倒抽着凉气。

        “这疼痛，都忍不了吗？”

        萱想抬手抹抹眼泪，然而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刚抬到一半的胳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她轻轻地抽泣着，又毅然决然地抬起手臂，龇着牙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

        “哈哈，不错，不错。”那鬼魂似乎很满意，在萱肚子里放声狂笑着。

        萱狠狠地扭着脸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浓雾已经不见了踪影。身边一个个怪异的鬼魂正半悬在地面上轻轻地飘动着，瞪着恶狠狠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她。这些鬼魂有老人有孩，有年轻的姑娘有健壮的汉子，只是一个个都残缺不全，要么少了胳膊，要么少了腿。她甚至还看到一个姑娘从面前飘过，本来美貌的脸颊只剩下半张，另外半边脸似乎被人硬生生扯下来了一般不知所踪，只露出锯齿般的伤口里外翻的肌肉和脑髓。

        萱看着这一幕，咽了口唾沫颤抖着问道：“这是哪？”

        那个老者的鬼魂又是一声怪笑，阴森森地道：“百鬼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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