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会说话的尸体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这座城市，紧紧地锁住尚未归巢的人们，也紧锁住了位于城郊的警察局。虽然已经接近半夜，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窗户上倒映出一个个往来穿梭的忙碌人影，显然是正有什么棘手的案件没有解决。而就在这座森严建筑的地下室里，两个黑影正在悄悄地寻找着什么。

        其中一人娇玲珑，微微弓着腰心翼翼地走着，时而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可穿的衣服在黑暗里看起来却造型奇特，从背后看去就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巨大蝙蝠。和前面那个人略微紧张的样子不同，后面这人走起路来缓慢而沉着，给人的感觉淡然无比。

        两人来到一扇紧闭的双开门前，前面那人细细打量了下这扇门的样子，又踮起脚尖从门上的观察孔向里看了看，黑暗中才听到一个充满欣喜的女声道：“找到了，就是这了！”

        这两人正是萱和萧凌墨。在发现了钱包里的照片之后，两人趁着夜色未散，马不停蹄地赶往警察局。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发现大部分警察竟还没有下班，一个个神情焦虑地忙碌着。萧凌墨故技重施，替萱隐匿了行迹之后悄悄地摸到地下的停尸间，幸运地发现这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此刻萱正慢慢地推开那扇双开门。大概是她动作缓慢的原因，门框上陈年的铰链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的一声声叹息，诉着对生命的渴望和自己命运的不甘。一道死黑色的门缝随着这声声叹息。慢慢出现在两扇缓缓向后打开的门板之间，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萱闪身钻进停尸间。萧凌墨紧跟其后。右手手指轻轻一之后，三个淡蓝色的光球从他指尖飞出。在停尸间里盘旋飞舞，像是三只蓝色的萤火虫一样。这淡淡的蓝光将这个原本黑漆漆一片的房间照亮，里面的摆设瞬间呈现在萱面前。

        这停尸间并不大，大约只在三十平米左右。大概是因为冷气的缘故，一层稀薄的雾气浅浅地在地上铺了一层，把萱的双脚隐没其中，搭配上三个蓝色光球的微光，倒像是站在仙境的云萎中一样。要不是里面摆放的一张蒙着白布的手推床和四周嵌了整整一圈的镜子给这里平添了一股不出的诡异，萱倒真是以为自己置身在仙境之中了。

        她狠狠地皱了皱脸。声嘀咕道：“奇怪，为什么这里都是镜子呢？”

        萧凌墨自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话，而是紧锁着眉头，眼睛微眯着仔细打量着这房间。听到萱质疑，他才出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萱头道：“警察局的停尸间里装镜子也不算什么怪事，只是，这里的镜子好像实在是多了一……”她一边一边四下张望，竟发现这房间除了地板。甚至连天花板上都嵌了几面镜子。此刻那些镜子里正呈现出她的身影，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萱”正瞪着同样好奇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内心不免有些发麻。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她再次狠狠地扭了扭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些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上移开，集中到那张手推床上。从那白布上高地起伏的样子来看，里面应该就是一具尸体。

        “萱。”就在这时。萧凌墨突然发话了。他身形一晃闪到萱面前，眯着眼睛淡淡地笑着。从他幽黑的眸子里。萱看到自己的倒影，略显苍白的脸上正带着一惊慌的神色。然而读到这沉静如水般的黑眼睛里蕴藏着的温柔。刚才的惊慌失措瞬间便没了踪影，只是融化在这如水一般的温柔里，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萧凌墨这样看了她一会，虽然其实只有几秒钟，但在萱看来，这时间却长得好似一个世纪一样。这样久违的温柔感觉，甚至让她一度以为，以前那个心疼自己的温柔的萧凌墨又回来了，让她贪心地沉浸在这样的瞎想之中，奢望着时间过得再慢一、再慢一……

        “别紧张，有我在呢。”恰在此时，萧凌墨开口轻轻地了一句。萱心里猛地一震，脸微红，正准备对着他笑一个时，萧凌墨早已经闪身回到了刚才的地方，神色淡然地垂手站着，似乎刚才那些都不曾发生一般。

        萱回过神，头之后轻轻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走到那张手推床前，手用力地攥紧白色床单的一角。她迟疑了一下之后回头看了看萧凌墨，迎接她的依然是那沉着冷静、温柔如水的幽黑眼睛。像吃下一颗定心丸一般，她猛提一口气，“哗”地一声把那张白色床单掀开了！

        满是赘肉的脸、厚厚的嘴唇、头发稀疏的秃，这尸体正是那个矮男人，只是……

        整体看来，尸体已经呈现出强烈的尸僵现象，胸前三道深深的伤口形成一个大大的“Y”字型，显然是已经被法医解剖过了。他圆圆的眼睛大睁着，瞳孔放大，眼白上有一块块暗红色的细血。向下看去，脖子上靠近下颚的位置一道浅浅的暗紫色勒痕触目惊心。萱俯下身子细细打量起这道勒痕，却发现和一般的窒息案件不同，这道勒痕边缘很是光滑，皮肤上丝毫没有破损，似乎曾经勒住这个矮男人脖子的，是一条异常柔软的东西。

        “是窒息而死的吗？”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去轻轻地翻动尸体的身躯。在他的后背，尤其是腰部的位置，有一块块明显的暗红色尸斑。从这些尸斑的位置和分布来看，矮男人死的时候应该是平躺着的。也就是，他很有可能是躺在床上的时候被杀死，或者出于某些原因而意外死亡。

        萱接着向下看去，却发现了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现象：这个矮男人的生殖器，竟然像是一根被烧得焦黑的泥鳅一般，无力地耷拉在两腿之间。一般来，一个男人一生之中最“硬”的时候，恰恰是在死后二十四时左右。那个时候尸僵的程度达到峰，生殖器里的海绵体也因为尸僵的缘故而剧烈地绷直，整个会呈现一种“勃起”的状态。然而这个矮男人的生殖器却软软地耷拉着，更加让人不解的是外表看起来干枯而脱水，似乎里面的细胞在他死亡之前就已经死去多时了一样。

        萱满腹狐疑地抬起头来，满肚子的疑问。这样的现象在法医学上很少见，难道这男人确实是生前就是这样？那么那个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气又是怎么回事？这样干枯而焦黑程度……

        想到这，她脑海里猛地灵光一闪，陈海陈涛两兄弟被鬼杀死、吸取魂魄之后的样子立即浮现在眼前。是了，陈氏兄弟因为被恶鬼吸走了魂魄，因此整个身躯也呈现出干枯的样子，和眼前这个男人下身的形状简直是如出一辙！

        想到这，她急忙转头看向萧凌墨。刚准备问出心里的疑问，萧凌墨却早已一个瞬身来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这个矮男人干枯的下身，不假思索地道：“这是精魄被吸的后果。所谓七魄，其实都在人体中具象成了血液，因此血即是魄，魄即是血。这个男人，精魄被取走了。”

        萱连忙问道：“这么，他果然是被鬼杀了？”

        萧凌墨摇摇头道：“正常来，被取走一魄并不会导致死亡。不过这男人身上也有鬼气，虽然正在散发，但还没有完全散发干净，应该是曾经接触过鬼。考虑到那个女人身上的鬼气，我想这么看来，那女人有极大的可能是鬼。只是要这男人是因为什么而死，我是确实不知。你那边怎么看？”

        萱头道：“从尸体表面征象来看，我判断应该是窒息而死的，凶器就是在他脖子上留下勒痕的不明物体。只是萧凌墨，你也了他和鬼接触过，如果一只鬼要杀死一个人，还需要借助工具吗？而且这勒痕似乎也有浅的样子……”

        萧凌墨默然不答。确实，一只鬼想要杀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利用工具。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男人除了被鬼杀死之外，并没有别的解释。

        “我们得找到法医的解剖报告才行，才能知道这矮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这矮子到底是谁，我朋友还没有给我答复。”萱边边掏出手机，却发现竟然一格信号也没有。她悻悻地收起手机，盖好尸体上蒙着的白布，一边拉门一边道：“我们先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萧凌墨依言跟着她走出了停尸间，三个淡蓝色的光球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渐渐黯淡。就在这光球彻底暗下去的一瞬间，在这房间四周嵌满的镜子里，无数个“萱”突然又冒了出来，一个个狞笑着望着两人离去的那扇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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