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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报复


肥胖公子眉头一皱:“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疤脸大汉和那矮壮身材的关七嘀咕了几句,才急忙策马挨到肥胖公子身边,指着那厢饮歌正欢的一众山民:“就是他们伤了柳八,好不凶恶!本以为惹了事已然跑了,想不到还在这里快活!”疤脸大汉故意略去了女童的那一节,倘若被公子知道柳八是被个女童揍成这样,却也全无光彩,反惹公子不喜。**

        “你们也是,平素里自吹自擂有多厉害了得,今番怎么倒被这些山野鄙民伤了?却不是失了府里的颜面?”肥胖公子冷笑一声。

        疤脸大汉低着头:“原是这伙刁民狡诈,柳八一不小心着了道,本当好好教训一番,只是小人想……护得诸公子周全要紧,是以当时也不曾去追。”

        肥胖公子眼一瞪:“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撞上了,便不能再失了府里颜面!”

        “小人知道了!”疤脸大汉一声应诺,手一挥,顿时有十数名大汉下了马,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向远处正自欢饮的山民围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吗?”与那纱裙少女策马走在当头的黄衫公子回头问道。

        肥胖公子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催促坐骑,几步间便与那黄衫公子并辔,嗅着另一边纱裙少女传来的馥郁体香,嘿嘿道:“府中门客遇见了仇家,这便寻仇去也,不碍事,我们只管继续前行便是,料想片刻间彼等便回。”

        那黄衫公子却好像来了兴致,一拽缰绳,止骑望去,口中道:“早听说太保大人府中北海十八郎个个身怀绝技,皆是天下一等一武道高手,这一路多是偏劳他们侍卫,却是未曾见他们出手,今番倒不可不瞧。”

        那纱裙少女脸上也像笑开了花,亲昵的往那黄衫公子身前倾了倾,格格娇笑道:“嘻嘻,我便是爱看男儿汉厮斗流血的场景呢。”

        肥胖公子听纱裙少女这一说,哪有不赶紧奉承的道理,故意凑近那纱裙少女笑道:“只说是亭霖公子最好武道技击,想不到原来婼熙小姐也爱看这个,这好办!”突然一扬声:“吕通!”

        带着众大汉欺身掩近的疤脸大汉闻声回头,便见那肥胖公子脸上肥肉微微颤动,语声yin冷:“我要他们人人见血!”

        用这伙刁民的血,搏美人一粲,多么令人快乐的事,早听说这小美人儿放浪成xing,让她高兴了,我未使不能做一回入幕之宾嘛。打着这个主意,肥胖公子又睨了那纱裙少女一眼,见她盈盈目光映在自己面上,正格格笑道:“哟,王公子可当真是体贴人家呢。”肥胖公子不禁心中一荡,招手示意车马大队停下,笑眯眯的等着看一场好戏。

        “仇家吗?”白袍少年望将过去,不以为然的眉头一皱,“我看怎么只是一群普通的山民呢?”

        ※※※

        远远传来的高声对话已使喝的满面通红的甘斐有了察觉,抬眼望去时,便见前方街闾火把通明,影影绰绰立了好大一队车马人众,而十数个相同服sè的大汉正快步向这里赶来,只一眼之下便即认出,正是在那澄芳酒肆见过的那一伙大汉,尽管有些酒意醺然,但甘斐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娘的!寻仇的来了!”

        鼻子还在隐隐作痛,强自出头的教训殷鉴不远,况且自家这个糟糕的体魄,总之还是退避三舍为上,就算跑不脱,让人逮住兜头狠揍一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甘斐已经喝了不少,酒力一个劲的上冲脑门,也使压抑在心里的那股子邪火愈发旺盛。

        推倒老子在先!打翻老子在先!老子没想着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自己寻上门来了!当真是老百姓就该被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恶奴欺负么?来来来!老子不当缩头乌龟!

        夹在鼻子上竹板压抑着因愤怒和酒意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甘斐首先站起身来,借着酒劲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碗向正奔跑欺近最前的那大汉狠力扔去,脸红脖子粗的吼道:“cāo!”

        桌席边其他的后生此时才发现了这极为不妙的形势,除了几个已然不胜酒力,醉倒桌前呼呼大睡的后生,其他人都慌张的站了起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像甘斐那样勇敢却也显得鲁莽的反击回去,而是纷纷惊呼着yu待向后奔逃。

        靠近的大汉们速度很快,甘斐扔出去的酒碗被轻轻松松的避开,就在甘斐紧接着准备掀起桌案的下一个动作之前,对方已然冲到面前,当胸一记恶狠狠的飞踹,甘斐反应不及,yu待遮挡的手只伸出一半,便被嘭的踹飞开去,宽厚的后背重重的砸在小饭馆的板壁上,又压在了地上一排喝尽的酒瓮里,酒瓮碎裂,稀里哗啦的响作一片。

        一时未及逃开的后生们已经很乖觉而老实的抱着脑袋把身子蜷成了一团,任由那些大汉像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不时响起忍痛不住的惨叫,很快便有几个后生满身是血的瘫软在地。

        “太保府行事!无关者滚开!”那个叫吕通的疤脸大汉对边厢还未散去的食客及战战兢兢从屋中出来探看的掌柜和店伙喝道,这里是刚划入大晋治辖的疆域,虽然还没有主持地方政务的县丞官吏到任,但大晋太子太保府的名头也已经足够让这些升斗小民俯首听命了。

        所以当甘斐和那十余位山里的后生被这些无法无天的大汉们痛殴的时候,其他人只能不忍而战栗着远远旁观,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唯恐一个不小心,反而惹祸上身,倒受了池鱼之殃。

        ……

        黄衫公子很快就显得意兴索然,有些不满的道:“公常兄,好像你那些门客的仇家,并不是什么武艺高明的样子,这般一味痛殴,未免全无观武之趣。”

        肥胖公子神sè窘了窘,好在那纱裙少女脸上满是流光波影般的兴奋之sè,不住拍手笑道:“好看好看,看那些人这般血水飘溅,人家可是心神大快呢!”

        肥胖公子附和着嬉笑起来,黄衫公子也只得微微一笑:“也罢,既是婼熙有如此兴致,便陪她多看一会儿。”

        拳头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不住挣扎着惨叫的声音,还有那种像是凶狠咆哮般嘶吼的声音,从那座小饭馆门前不停传来,黄衫公子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情景。就在这时,就听那纱裙少女又拍起手来:“嘻嘻,看到了没?那个……那个小女孩,好厉害呢!”

        正在欣赏门下恶奴大逞凶戾的肥胖公子闻言不由一怔,顺着纱裙少女的目光看去,却不禁又是一愕。

        一个穿着红裙,身形瘦小的女童好像最最灵敏迅捷的狸猫一般,在如狼似虎的门客大汉身影间穿进穿出,似乎是抓着什么坚硬的物事,忽而在这个头上砸一下,忽而在那个背后打一记,按说那些门客大汉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决计没有道理防不住这样一个稚小的女童的,又怎会被这女童屡屡得手?

        ……

        来自达官贵人的报复,洽儿在有人大喊了一声“是他!”之后就已经感应到了,只是那时候甘斐和后生们正喝的醉眼惺忪,那位谷生在酒兴中正自放声高唱,没有人发现危险的来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恶奴们越逼越近,带来这番飞来横祸。

        若按洽儿的意思,这班恶奴也没什么大不了,只需用定身术一个个定住,则困厄自解。可是行将动手前,她却又忽然犹豫起来,先前那个伏魔高手的到来已经使她有了jing觉,再这样施展妖灵慕枫道的法术,不仅伏魔道,如果被那些穷凶极恶的虻山妖魔察觉了蛛丝马迹,岂不是又惹上了新的麻烦?那个伏魔高手临去前,不是已经和父亲说了么,近来虻山妖魔闹得凶,事实上,村外山梁上的气息中确乎是有虻山妖魔的味道的,焉知在这里没有其他的虻山妖魔隐伏?这只是第一点,而另一方面,如果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竟会这样纯熟的运用定身术,难道不会有什么疑心?要知道虽然这男人现在像个废人一样,但却毕竟曾是伏魔道一流的人物,眼力总还在,若因此而起了疑心,自己藏在这个躯体内的元灵便有暴露之虞。可现在祸事迫在眉睫,那究竟自己该怎么保护他---这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

        洽儿犹豫的当口,恶奴们已然大打出手,众后生被饱以老拳不说,便是甘斐也在一个照面下便成了恶奴们逞凶的标靶,本已受创的面门又挨了几下,伤上加伤,血流满面,几乎痛晕了过去。

        “快帮爹爹呀!姐姐!”脑中另一个稚嫩的女声不住的发急催促,洽儿终于有了计较,从悄悄藏身的桌角飞身而出,然后用一种巧妙的方式,开始了对这些恶奴的反击。

        这是一种手法上经过变化的定身术,在对方动作的一瞬间,令其全身僵硬,便利用这当口,自己cāo起随手拾起的桌脚,捡那要紧部位痛击上去,一击得手,立即解术,只留下中招的对方愕然不明,便是有心者看起来,这短短一瞬间的定身也是全无凝滞之相,自然不必担心定身术被瞧破了。

        当然,这种手法变化的定身术只是洽儿灵机一动的小小改良,只适用于眼前这些没有丝毫灵力的凡夫,倘若当真应对玄灵之属,这种功力不足的小定身术只会自受其害。况且用这个方式也更加耗费心神之力,饶是洽儿之身的布奴莎颇擅慕枫道的术法,却也再不是轻松应对的模样,全神贯注,不敢放半些空处,偏偏女童身躯的本力倒底有限,几番殴击之下,对手固然中了招,但对方练过武的强健体魄却也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势,只不过稍稍阻住了他们对甘斐进一步的戕害而已。

        自听那关七柳八言述过那女童的蹊跷之处后,吕通早已留上了意,看这女童身法灵动矫捷,每每偷袭得手,果然透着古怪,纠缠了一阵,却是觑到破绽,趁洽儿刚刚击退一人的当口,忽的向前探手,他的虎扑锁身功也有二十余年功力,在江湖上算得不俗,这一招发出之际更是拿捏的妙到毫巅,洽儿刚刚心神一动,便觉得身上一紧,一双如铁钳般的臂膊已然将她瘦小的身躯狠狠箍住。

        这些恶奴们品xing虽然不堪,身手却也着实了得,洽儿这一下挣脱不开,吕通哈哈大笑,双臂使力,洽儿几乎便透不过气来,受这体质所限,一时间竟是无力再行施展定身。

        公子说过,要他们人人见血的,这个女童是罪魁祸首,自然更不能例外,吕通打定主意,要用自己这双可以生生勒死一头牯牛的铁臂将这女童扼的筋骨尽断。

        倒在地上的甘斐由于洽儿的出手阻挠,却也渐渐缓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一抬眼,正看见洽儿被那疤脸大汉箍住,一脸气息不畅的痛苦之sè,顿时睚眦yu裂,怒吼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奋身弹起,将一直未及拔出的宽刃长刀握在手中,直往那疤脸大汉当头砍去。

        甘斐来的凶,吕通倒一时不敢托大,臂上力道放缓,将身一侧,让过了刀锋所向,同时抬足踢腿,直击对方握刀的手腕,正是jing擅武道之人的高明招数。

        吕通这一下疾如电闪,甘斐正一个收势不住,脚步踉跄,吕通踢足早至,正中手腕,甘斐只觉得虎口巨震,哪里还拿捏得住?宽刃长刀脱手而出,在空中翻了几个转,沙的一声插在了黄土地面之上,刀柄兀自微微颤动。

        便是这把宽刃长刀同时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一直带着不以为然的神情的白袍少年看着宽刃长刀,皱起眉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而那肥胖公子则用一种诧异的目光审视了长刀一番,又眯起眼,望向远处甘斐的身形半晌,募的眼光一亮,一促座下骏马,竟是直向甘斐之处而去。

        甘斐一招落败,被吕通欺身一拿,正箍住了脖子,甘斐涨红了脸,全力挣脱,猛听得面前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胖汉,果然是你?”

        甘斐循声抬头,便见那肥胖公子一脸笑意,端坐骏马之上,一看之下,不禁又是一怔,此子体态肥胖,面容猥琐,可不正是那京城结怨的好sè公子王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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