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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归顺


“原来是乾家甘壮士,失敬。頂點說,..”

        千里骐骥从没有听过甘斐的名字,也有可能偶有耳闻,却从没放在心上过。毕竟甘斐只是伏魔道的一位二代弟子,又是在虻山疆域之外的荆楚乾家斩魔士,和虻山的交集并不多,单从辈分地位来,自然不可能与许大先生、衔云子又或孤山先生、蜀中五老这样的前辈耆宿相提并论,可奇就奇在,这么一个声名不显的二代弟子,竟会拥有如此实力,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千里骐骥慧眼如炬,他从甘斐的短短几步的身法之中便将甘斐的战力推断了个十之**,他前番的判语正是由此而发,听起来自是全无错失之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越是这样的人,在实战中的战力就越难以评测,或许在术法修为上,甘斐比之伏魔道几大宗师尚有一段距离,可作战时那种因势利导,临机处变的能力却往往比伏魔宗师更难应付,类似的人物,陈嵩算一个,而千里骐骥曾经见过的另一个乾家弟子薛漾,也是如此这般的战力,差别在于,甘斐的玄力气劲远在薛漾之上,似乎并不仅仅是自己破体罡气的催发之效,这就是其与天下第一流高手争衡的资本。

        白狐则从千里骐骥的一番话中听出了蹊跷,不等甘斐话,他便惶急抬头:“和议?妖灵与人间要缔结和议?从此再不相争了?骐骥吾王陛下会赞同如此行事?”

        “这里没有什么骐骥王,更没有陛下,我已经过了。”千里骐骥神色平静的道。

        白狐早就注意到了,一向称孤道寡的千里骐骥现在自称时都是平平淡淡一个我字,而他也恢复了白袍飘洒的装束,这看在白狐眼里,总觉得比之过去那冕旒加身的形象多了一层不协调。

        “是白狐错失在先,以为胜局已定,倒……倒先自离开,又犯了老毛病,事后方知骐骥吾王之陷,虻山吾族之失,白狐自请罪罚!”

        甘斐嗤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千里骐骥如何区处,千里骐骥却深深凝视白狐,良久之后又和茹丹夫人对视了一眼。

        “看得出来,你是如何的自责与悔恨。”千里骐骥手指微拂,倒像是隔空在轻捋白狐的长长白发,发丝无风自动,飘摆若淙流银泉。白狐就这样僵直的站立着,仿佛一个受了委屈正受长者关抚的孩子,一动也不动,嘴角却在微微抽搐。

        “不过朝夕数易,却已是改了天地,便是你,也变作了苍然华发。”千里骐骥止住了手指的拂动,银丝垂落,披撒双肩,他好像看见了自己---过去的自己。

        “只可惜,你的变化是因为情爱的刺激,这种恋情看来发展的很不顺利,你在倍受煎熬,而我这里的消息却只是引起你变化的一个诱因罢了。”

        白狐愕然抬头,他没有想到千里骐骥会突然到这个方面,自从一瞬白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割舍下了对布奴莎的念念不忘,满脑袋充斥着如何救出骐骥王,重振虻山大业的念头,可经千里骐骥这一提,他才发现,他的心底无时或忘,沉痛的快要窒息,或许感于骐骥王知遇之恩的奋发只是发泄满腹忧怀愁思的一个最合适的理由,而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来自于情根深种,却得不到任何呼应的悲切哀伤。

        想到这里,白狐又是一凛,对甘斐所起的杀机,难道不正是这种莫以名状的恨意唆使?他抬眼下意识的望向甘斐,却和甘斐的目光不欺然的在半空中交集。

        他是真喜欢莎儿?甘斐也在想着,他一向认为白狐对莎儿的纠缠是一种**上的引诱,可是这一次,他却从白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枯黯若死的悲痛,不由心中一动,这种悲痛,他在羽媚逝去后的那段日子里,时常在镜中的自己面孔上看到。

        “能够醒悟情爱之真,这是每一个妖灵梦寐以求的时刻。你走上了岔路,但并不是不可以弥补。”千里骐骥像是有感而发,轻轻揽过了茹丹夫人的纤腰,茹丹夫人满足而幸福的依偎在他的胸前,使甘斐和白狐这两个都因情而神伤的男子泛起了一种艳羡的暖意。

        “所以我归顺了,与其是归顺于魔帝或狼圣的威力,毋宁成是我向茹丹的深情屈服。我总是在争,争权争势争天下,争吾族大兴,争丰功伟业,总认为这些才是满足我生命的一切,却没有想到,真正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一直在我身边。”千里骐骥搂紧了茹丹夫人,“我还没有真正领悟,像她那样的情深一往,但我每次感受到她的情意时,却总是不出身心舒朗,这才是吾辈圣灵炼化横骨,修身悟道的真谛,是魔帝令我体会到了这一,所以我和茹丹都将追随魔帝,去往天外之天的征程,并在征程中继续参悟,直到我参透情爱之真,脱胎换骨。”

        甘斐扫视了千里骐骥和茹丹夫人好几遍,直感到这法匪夷所思,白狐却怔怔出神,目光迷离。

        “这几年,有越来越多的圣灵走在了头里,还记得飨食之会的那场角斗吗?那个来自阒水的女俘虏,她是如何迸发出神奇的力量的?还有魔狄,也就是那个嗷月士,他又是如何实力大涨的?但是他的改变不很好,你现在就有像他,这不行,你需要找回心里真正的自己,思恋真情不是得到,而是奉献。”茹丹夫人看着白狐,能够感受到他心内那种纠结痛苦的阴影。

        “奉献?”白狐皱眉,他不理解这个行为。

        “白狐,你是七窍玲珑心,又习得了什么窥心之术,你认为世人心中所想尽在你之掌握,所以你骄傲自负,你把自己看成了智者。我不否认你的智谋凌驾于大多数圣灵之上,但这不是真正的智慧。以为能够看穿人心的自信往往会被人心所玩弄,你永远不可能看透,只会在那种自以为是中变得愚蠢。我建议你摒弃你那个被事实证明完全是虚妄的窥心之术,然后去重新感受这个世界,我想,你终究是能够明白奉献的意义的,到那时候,你就会和我们,不,是和现在的茹丹一样,从妖变成了仙。”千里骐骥的语声轻柔,轻柔到白狐都兴起了陌生之感,他心目中那个雄才大略,却带着些阴鸷冷狠的帝王变了,变得让他不敢相认,但他也不能确定,过去和现在这判若两人的千里骐骥哪个才更令他觉得真实。

        “你已经做出了愚行,虽然我很感谢你们为救出我而做的努力,以及你们的忠诚,但这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诀山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但你真认为可以瞒过魔帝和狼圣的法眼?而你的行事更是漏洞百出,结界之处的裂缝又怎么可能不被严加防范?亏你还让先行前来探路,你们的行踪都已经被这里了若指掌。”

        白狐从迷茫中遽然惊醒,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阒水的神尊和那位地爬子已经带着圣王卫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自己撞上门去,即便没有这些伏魔之士的干涉,你们也一样会被尽数擒拿。”

        “怎么会这样?”白狐根本不知道地爬子是谁,他也顾不上追问,他震惊于千里骐骥出的真相,他觉得自己一行异灵军已经足够隐秘。

        “你会知道的,我想到了这个时候,异灵军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我知道这些异灵,足够凶悍,这保证了他们的战力,也使他们缺少相应的隐忍力,俘虏不会太多,大部分应该是战死了,很可惜他们不能加入到天外之天的征战,这是妖灵一族的损失。”千里骐骥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惋惜的摇了摇头。

        “闹半天是我们多事了?”甘斐很满意千里骐骥所的战况,他对其他人交战的情形还无从得知,不过现在看起来,池师兄所的都得到了印证,妖魔是真的打算对人间放下屠刀,而致力与那个什么天外之天的目标之中。

        “有趣的是,你们这些伏魔之士里还有来自阒水的异灵,更有出自虻山的故友,从这一来,似乎是天意让你们来到了这里。”千里骐骥温柔的对臂弯中的茹丹夫人示意,茹丹夫人轻笑着直起身来,又开始向甘斐的茶盏中注茶。

        “时间差不多了,再饮几盏,我带你们去见面。”

        甘斐一愣:“见谁?”

        “诀冰狼圣,他将带着前往伏魔道的使节在下午动身。”

        ※※※

        关于玉芙,灵蟾真君给不出什么特别的答案,他当然认识玉芙,但也只是众多撷芬庄女妖中的一个,记得是一只纤的凤鲚成精,化身为人时自然是美的,却又不出关于她其他方面的事情。

        这方面蔓芝和馨蕾倒是知道,可一听提及玉芙,便联想到她的坚贞不屈,再联系起自己的乞命苟活,心下更不是滋味,况且凌涛神尊不罪之语刚刚发出,惴惴不安之下觉得还是先不要触及这份敏感为好,所以蔓芝低下头只作未闻,馨蕾本就是倍受折磨,虚怯无力之像,她的缄默更显得顺理成章。

        不过目前陈嵩似乎并不需要这些,他对玉芙还完全没有概念,只能沉浸在刚才所见的倩影丽容中若有所思。

        “神尊是怎么会来这里的?”灵蟾真君还没顾上问,被颜皓子一打岔之后,他才对凌涛道。

        “捉拿逃犯,仅此而已。这伙异灵在虻山边界留下了信号,我们很快就发现了,鸿翼是我们的内应,地爬子和我则负责把他们一网打尽。本来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结果你们倒横插了一脚,所以我们也就主动杀过来了。”凌涛的轻描淡写。

        蔓芝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异灵警醒的很,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夺下诀山这一方灵地以作栖身,又怎么可能在虻山边界留下信号?

        她只道必是在凌涛神尊神通广大,感知之术非凡,略一疑惑便即开解。没想到凌涛却跟了一句:“我们本来也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留下信号,还以为他们打着诱敌的主意,不过现在我全清楚了。”

        着,手向旁侧一指:“那个信号和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是你干的吧?”手指所向,正是那畏畏缩缩的驴怪。

        “是的做的,的恨他们杀了的全家,百般哀求留下了这条性命,便是要找他们寻仇的。的趁探路做向导的机会,在边界之处留下了体气,让大王们早做防备。”

        驴怪一口一个的,口气恭顺之极,又谨慎心的耸耸耳朵,目光中满是惊疑之色,但这个神情瞒不了蔓芝,刚才在茅屋内,她亲眼看到驴怪啃食足舞魅时,那种满含恨意和凶暴的样子。

        原来如此,源于这诀山驴怪的渺卑微,白狐暂时留下了他的性命,以为是多了个贱如蝼蚁的奴仆,现在则为这种漠视和不以为意付出了代价,渺卑微的驴怪使异灵军的行动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有去无回的结果,至于甘斐一众的突然杀入,只是不影响最终结局的另一个意外罢了。

        “很好,你还是山精野怪吧?示警有功,可以将你纳入妖灵一族。”凌涛表示了赞扬,又注意到灵蟾真君一直没有放下馨蕾,眼角一扫,便见到了馨蕾的惨状,眉头微皱:“她是怎么了?”

        这回是驴怪解释了,他正因为得以列入妖族门墙而精神一振:“那些畜生穿了她的琵琶骨,不让她运用术法,也不让她恢复本相,是能够一直维持女人的样貌,方便他们……他们……”

        后面的话在踟蹰措辞中不了了之,但谁都知道意思。

        “走吧。”地爬子忽然向其他人招呼道,前往追击的银甲圣王卫正在收拢,押着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形,那是两个奔逃中被重伤生擒的异灵,他们似乎是唯有的两位幸存者。

        “走?你我们?要我们去哪里?”灵风奇道。

        地爬子眼睛眨了眨,嘴角淡笑:“对于将岸和灵风上灵来,算是重归故里;对于颜皓子还有这位陈先生来,算是故地重游;对于其他诸位来,算是前往妖灵一族第一批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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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扫墓归来,这两个星期又是上海北京长时间的出差,每日一更的频率暂时难以保证,姑且调整至一周五更,等下周从北京回来,再恢复一周七更的情形。向大家先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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