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说书人

第二日，米小鱼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米小鱼跳下了树，一言不发的朝着城隍庙走去。

        村里空无一人，或许是愿望都纷纷被实现，村外的田地都荒芜的长出了杂草。

        西边的土地贫瘠，为了开拓这些土地，可费了不少的力气，米小鱼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但是村长那个老头可不止一次的给他们几个小鬼说过开拓土地的不易。

        不过王满意来了之后，这些曾经被珍视的土地，比起大漠的黄沙也差不了多少了。

        米小鱼叹了一口气，短短几日，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变化也太大了些。

        米小鱼慢慢的朝着城隍庙走去，远远的看着城隍庙，还是昨日那副模样。

        米小鱼忍不住想到，或许这样也好，一个本身就破败的东西，总比一个美好的东西看着一日日的破败下去要舒服的多。

        大殿门口，那张躺椅依旧摆在那里，只是看着孤单了些，没了一个坐在上面的人。

        米小鱼走到躺椅旁，忍不住朝着一旁的井口看去，井里没水，或许早就干涸了，深不见底，就连米小鱼的视力都丝毫看不清楚，只看见一片漆黑。

        “可惜了，还是太冷清了些。”米小鱼忍不住说道，接着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给老李带上一杯酒来。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不必，毕竟认识老李这么多年，自己从未看过老李喝酒。

        米小鱼在枯井旁做了一会，站了起来，走到啊了庙内，庙内还是一片混乱，香炉被打落在地，滚在一旁，满地的香灰和尘土混乱的覆盖在各处，被打烂的断木条和掉落的瓦片也是散落在地。

        换做别人看见，只会觉得根本找不到该如何动手来打扫，但是米小鱼开始慢慢的打扫了起来，捡起一根根木条，放在了别处。

        足足六天，每一日米小鱼都来城隍庙，在枯井旁坐一会便开始打扫。

        庙里的杂物被米小鱼一件一件拿了出来，堆放在院内，就连城隍的金身，米小鱼也擦干净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够不着的位置。只剩下殿内的灰了。

        次日，米小鱼再来之际，之间外面一片混乱，城隍庙内，有过路人就着庙外堆放的柴火烧火，火堆旁，残渣剩饭，还有些动物的骨头，而那些柴灰，被风一吹，吹的庙里到处都是，庙内的角落，还有一滩水渍，散发着腥臭。

        米小鱼呆立在当场，接着放下手中的笤帚走了出去，好一会，提着一小壶酒走了回来，坐在枯井旁，先是咕咚咕咚的朝着井里倒下去了大半，接着自己喝了一口。

        笑着说道：“老李，还是你见多识广啊，有些东西，的确，不用修，也修不好的。”

        说完，米小鱼从怀中掏出了一柱香，拜了拜，插在了城隍庙庙门之前。转身离去，没有人会对一个破庙的神像毕恭毕敬，就如人心蒙尘，扫也扫不干净。

        村里之后的日子突然平淡了起来，不过，如同王满意所说，村子外总是有一些沙妖盘旋。

        有着如同马一般大的巨鼠，双眼通红，漏着獠牙，但是更多的还是数米长的毒虫，不过即便如此，或许村里真得了神人护佑，这些怪物无论在村外如何横行，也从未走进过村子一步。

        而村里的人最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反正也不用出村种地，在家里躺拜神许愿也就事事顺利不愁吃喝了。

        也就是黎二狗一家和米小鱼过得辛苦了些，不过虽然紧吧，但总归还是饿不死的。

        这一日，黎紫早早的便来叫醒米小鱼，和自己一起蹲在了村口，这样的日子已经连续了不少的时日了，毕竟，那个讲故事的老者就要来了，若是想知道一些中原或者村外的事，整个村子也就只能指望这个每年会来的说书老者了。

        前几日，米小鱼就劝过黎紫，不用在来等了，毕竟，莫说村外盘旋的沙妖，就只是一路上的沙匪就足以拦住老人的道路了。今年也不知道为何，听说外面的沙匪闹得厉害，平日里或许还有些商贩，如今却也不见踪迹了。

        不过无论怎么劝说，黎紫还是雷打不动，每一日都拉着李皓来村口等着。

        叮铃叮铃，远处传来阵阵铃声，黎紫立刻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小鱼哥，有人来了。”

        由于西部戈壁沙漠的风沙太大，偶尔还会有沙尘暴袭来，来往的商队就习惯在骆驼身上挂上驼铃，这样，听着驼铃叮叮咚咚的响声，主人才知道最后一头骆驼还没有丢失，整个驼队也还安好。在之后，若是有骆驼走失，凭借着驼铃声也更加容易找到，久而久之，来往西部的人也习惯在自己身上带上一个铃铛，无论是走失还是因为什么原因难以呼救，也能通过铃铛声通知往来之人。

        而米小鱼也听见了铃铛声，朝着铃铛声看去。

        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身黑袍将自己全身遮住，身形佝偻，左手拿着一根手杖，手杖上挂着一串铃铛，在道路上缓缓的走着。好一会越走越近，米小鱼才看见，那来人唯一漏出黑袍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齐根断掉。

        黎紫此刻也看到了人影，但是却看不清模样，于是知道米小鱼视力超群的黎紫开口问道：“小鱼哥，是那个说书的老爷爷吗？”

        米小鱼看着那人的左手，之前米小鱼看过那老者端起茶壶喝水，左手上有着一模一样的伤口，米小鱼点了点头。

        看见米小鱼点头，黎紫此刻才想起来担心，忍不住开口问道：“但是那老爷爷怎么过来啊，村外那么多怪物呢。”

        米小鱼朝着村口走去，一边大声喊道：“别过来，外面有怪物。”米小鱼看着平静的村口，和平静的大路，但是米小鱼知道，两边的沙土里，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怪物。

        但是即便米小鱼高声呼喊，那老人仿佛看不见一般，继续朝前走着。

        米小鱼也只得不停的喊着，同时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怪物不敢进村，但是在村外却没有顾忌，前几日，米小鱼亲眼看见有一户人家养的小狗冲出了村子，刚刚跑出了几步，地底突然钻出一条毒虫，将整只狗吞了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米小鱼一步一步试探着朝前走，同时高声大喊，黎紫也则紧紧盯着村外的老人。突然，米小鱼只听见黎紫一声大喊，接着便感觉黎紫跑了过来，米小鱼一把拉住黎紫，自己朝着外面跑去，抬眼一看。老人的右侧一只巨大的毒虫从土中探出头来。

        米小鱼刚刚跑开了步子，毒虫便已经从土里钻了出来，直直的扑向了老者的方向，但是下一刻却越过了老者，扑向了老者身后的一只巨大的老鼠，两只怪物扭打在了一起，沙土横飞，老者却像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走着，虽然速度加快了些。

        看着眼前的一切，米小鱼停下了步子，紧紧的盯着朝着村子走来的老人，黎紫则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毕竟，在她看来，这个讲故事的老人算个好人，她不愿意看见好人被那怪物吃掉。

        好一会，那老人才走进了村子，看着眼前的小孩，揭下了自己的兜帽，漏出了一头白发和满是皱纹耷拉着的脸皮，老人看着米小鱼和黎紫两人，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两个小鬼，不知道喊一声吗？沙子下面有妖怪，可吓死我这个老骨头了。”

        “我和小鱼哥可一直叫你别过来呢。”黎紫委屈的说道，老人看着黎紫，尴尬的笑了笑，“是吗？老了，老了，耳朵不中用了，兴许没听见吧。今年村子里的人可是少了很多啊。”老人一边朝着村里走着，一边说道，步履蹒跚，让人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中原走到这的。

        不过米小鱼却站在原地没动，好一会才开口说道：“那妖怪没有伤你？”

        说书老人却头都没回，只是淡淡的说道：“小伙子，你懂妖吗？妖和人一样，喜欢吃好的东西，对于一部分妖来说，血肉就是最好的食物，越是血气旺盛年轻的血肉就越好吃，但是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割开我的血管也流不出两滴血了，不要说妖了，就算是你，会去吃路边的稻草吗？”

        “是妖都会吃人不是吗？”米小鱼低声问道。

        “不止是妖，人也吃人，比妖吃的更多，更何况，妖也有不吃人的。”说书老者没有回头，不过这一次的耳朵，可好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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