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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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一个清冷的夜晚。

        有风在呼呼吹。

        天际，甚至还响起了阵阵旱雷，如银蛇窜舞。

        有两人，不远不近地立在悬崖边。

        女的在前，男的在后。

        女子背对着男子，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又是你？为何你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男子皱起眉头，遥遥望着崖边的女子。

        与往日一样，那个女子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的话……

        “你为什么不出声？”男子向前跨出一步，可是，无论他再怎么跨步，他与这女子间的距离，依旧是那么的不远不近。

        无法伸手够到……

        “你为何不回答我的话！”男子似乎有些怒了，他使劲挣脱梦里的束缚之力，朝女子冲去。

        他本意是想把那背对着他的女子拽回转身，可是，下一刻，不知怎的，一柄电弧缠绕的短刃，便出现在了他手中，直直刺穿了女子的后背。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击破了魔杨府静谧的夜空。

        “呼呼呼~”斩魔大将军杨云海，此刻身着单衣，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显是被噩梦惊醒。

        “又是……又是那个梦……”杨云海胸口起伏不定，自言自语。

        他犹自记得，在梦里，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反复念叨的一句话：“永生永世，永不再见……”

        莫名地，他心头突然就痛了起来，似乎有千万只钉锤在凿打。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日夜出现在我的梦里……”说着，他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柄武器。

        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刀刃，寒光凛冽，电弧微跳，与梦里那柄短刃，一模一样！！！

        月光透过窗缝，照耀在短刃上，刃面闪过寒芒，照出了杨云海的模样。

        他粗厚的手掌，摸过面骨，“刺啦”一声，居然撕下了一张带着淡淡灵气的人皮面具？！

        那面具一离开他的身子，仿若初春肉融雪，化作一团肉色泥巴……

        此时再看那清冷的刃面，哪里像是个三十五六之人，最多，就是二十八九的青年容貌。

        若是方灵君在此，定会惊讶认出，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透露出青云肝气之人，不是忌无平，又是哪个？！！！

        望着刀刃里折射出来的镜像，忌无平，或者说现在的杨云海，疑惑自语道：“我……到底是谁……？”

        喃喃自语间，他脑海里突然掠过斗兽场上那个矫健的身姿。

        不知为何，自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女子后，他的心，便开始止不住地跳动……一开始，他不以为然，以为自己和世人一样，都被美貌所吸引……可越到后面，他就越发觉，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么的浓烈……以至于后来，不自觉间，他已把001与那个经常在他梦里出现的身影，混为一体……

        冥冥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那两人……就是同一个女子！！！

        “你……倒是是谁……我、我又是谁……？啊~！！！！”越是深思，杨云海眼中的疑惑就越浓，以至于突然之间，头痛欲裂，双眼赤红，大叫出声！

        “将军~！将军~！您怎么啦？！”

        屋外，传来阵阵衣袂声以及哒哒脚步，火光涌动。

        显然是将军府的人，被杨云海撕心裂肺的叫喊给惊醒。

        听到屋外的响动后，杨云海赤红的双眼，渐转清明……

        就在刚才那么一瞬，竟差点被心魔偷袭？！委实凶险！！！

        遂他嗓音沙哑疲惫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都退下吧。”

        “是，将军。”闻言，屋外的侍奴尽数褪去，唯有一人还立在屋外。

        那人眼露担忧，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唇娇怯道：“将……军，您……真的没事么……”

        许久后，屋内才响起一声幽叹：“退下吧。”

        那女子眉间的担忧并未褪去，可也不敢拂逆了杨云海的命令，只能绞着裙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吱呀~~~”

        待那女子离去后，房门无风自开。

        杨云海从里边走了出来。

        此时，他早已把能变换模样的泥土，敷回了脸上。

        “不行，我得去见她！”说完这句话后，杨云海便直接抛出了一件飞行法器，遁离了将军府。

        此时，一个女子从某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缓缓转出。

        “终于被我逮到了建功的机会~！”那女子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急切与兴奋。

        她想也不想，迅速就从怀里掏出一枚远距离的传音符：“禀报大皇子，今晚情况有异，那人的心魔又发作了，而且，这次大大不同于往日？！十分匆忙地离……唔~！”

        然那女子话还未说完，便闷哼一声，只觉胸口传来剧烈撕痛。

        她低头扫去，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居然从自己的后背，贯穿到了自己的前胸！！！

        女子脸上带着恐惧，缓缓转头……

        “你……居然是你……？！你……背叛大……皇子，大……皇子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临死前，女子依旧挣扎着想要把那张传音符发射出去，可那血手的主人，又怎会给她机会呢？！

        遂只听“噗淑”一声，那女子的胸膛，便被绞出了一个偌大空洞。

        死得不能再死！

        “任何人~！都别妄想伤害将军……就算是大皇子！我也绝不允许~！”

        那人拿出一块手帕，动作轻柔，缓缓擦拭掉了手上血渍，露出了金玉交织的手套一角……

        ……

        西魔城，地处西魔域之中心，乃西魔域上最大最繁华的城郡。

        其上屹立着西魔域最大修真势力“西魔宫”！

        此时的西魔城，比往日要热闹上十二分，到处都是热闹人潮，车水马龙。

        究其原因，乃是三十年一度的斗蛊大赛即将开始。

        遂各处的散修，都聚集到了此地，想要一睹斗蛊大赛的盛事荣光！

        地下暗牢，某间流淌着古老气息的石室里。

        一位白发老者盘坐在蒲团上，自言自语：“云海啊，你可知道，这地下暗牢，可不是你这等有官爵品阶之人能来的……？”

        说着，他豁然睁眼，直直扫视着立在他对面，恭敬弯腰的男子道：“要不是本尊及时拦下你，你就犯了擅闯魔牢的大戒！便是本尊，也保不住你的……！你应该知道，本尊执掌魔牢里的律例，所以，决不能舞弊寻死……”

        闻言，杨云海恭敬弯腰：“云海知道，只是……”

        “没有只是！”魔尊挥手打断道：“任何贵族，都不允许跨入魔牢半步，便是探监室，也不允许！这是律例！再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宫主旧伤越来越严重，各方势力都死死盯着西魔宫宫主之位，你又是西陲之地最受凡人与散修爱戴的斩魔大将军，你说……你还能保持中立多久……所以，你务必要格外小心谨慎，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知道了，魔尊……”杨云海抱拳道。

        魔尊点了点头，尔后又皱眉道：“……平日里，你都是十分地谨慎规矩，何以至于今日如此失态？”

        思虑了片刻，杨云海抱拳道来：“回魔尊，云海又做了那个噩梦，差点就再度引发心魔……所以，云海想要到地牢里找一个人……”说着，他抬眸看了眼白发老者，尔后继续道：“云海觉得，那人可能知道云海的身世与过往……”

        “你是说，001……？”

        杨云海诧异地望了眼白发老者，尔后点头道：“对，云海觉得，她与云海梦中的身影，十分相似……”

        听了这话，魔尊却是淡淡摇头。

        “本尊当年路过万兽森林，将已深陷心魔而痴狂垂死的你，顺手救下……当时的你，早已被心魔侵蚀得不知人事……可那已是25年前的旧事了，按你所述，若那001，真是你梦中女子，那么，从她当时的修为来推算，即便是天才，即便她比你小上许多，也至少有双十年华了吧？甚至还不止！所以，时至今日，她必然已超过了六七十岁！”

        闻言，杨云海微点头，表示认同这一说法。

        魔尊继续道：“可那001，却是本尊亲自给她打下魔奴印的……本尊虽未亲手探过她的骨龄，可以本尊元婴期的神念，只消一扫，便能从一个人的气息里辨别出许多东西。那001，浑身毫无一丝岁月苍老之气，体内也没有残留养颜丹、驻颜丹的丹毒，观其容颜，应是真正的十七八岁凡人少女，此间无疑！”

        确如那老者所言，养颜丹、驻颜丹虽然能保住人的容颜几年时间，可却需要隔上一段时间不断吞服。

        服用丹药保持容颜定格之人，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因为，她们的容颜虽然依旧貌美年轻，可与日俱增的岁月苍老之息，却无法瞒过修真之人的眼睛！

        服用的越多，岁月之气就越浓烈！丹药的驻颜效果，也会慢慢减小、削弱！

        对于刚刚服用，只服用了几粒的人，岁月之气可能还不这么浓烈，可对于高阶修士而言，随意扫视其身体，便能从其体内十分有养颜丹的丹毒，便可轻松辨别了！

        所以，那些个活了几百年，在凡人眼里依旧年轻美貌的女修，其年纪，却是无法骗过修真之人的双眼！

        那老者说的没错，方灵君从来就没服用过养颜丹、驻颜丹之类的美容丹药。

        不过，她修炼的鬼水真诀，却是少有的、自带了驻颜效果的魔功！

        其实，若单单只是鬼水魔功，即便她的容颜能保持在二十一二，也无法掩饰身上的岁月气息。

        可问题就在于，她把人家极乐谷整整三分之二的千岁妖娆瘴本源给吸了进身体里！！！

        千岁妖娆瘴是何物？！

        世间三大至纯、至美灵气！

        就算她没有那鬼水真诀相助，也能瞬间恢复十九岁时的容颜，而且，身上的岁月气息，永生都不会再增长，直到死去那一刻，也能保持着青春之态！！！

        遂，莫说那老头只是瞟了眼方灵君，便是他探脉入体，只要不细查骨龄，也是没法知道方灵君的真实年纪的！

        “云海啊，虽然本尊不知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然能令你发狂痴颠，想来那女子，必然对你十分重要……只是，既然已过去，便让他过去吧……你是谁？那女子又是谁？其实都不重要，莫要由此，又牵引起了你心中之魔……”

        沉默了许久，杨云海低着头，沉声道来：“是，知道了，魔尊……云海告退……”

        然他自始至终，都低埋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望着恭敬退出石门的杨云海，魔尊摇头叹息了一声：“入障……入障……魔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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