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端阳节

改天……那就不能等改天再说吗！？
  沈璃低着头，视线在地上搜寻一番，没找到一条适合她钻进去的地缝，瞬间想要捂脸逃跑！
  神啊、菩萨啊，救救她吧！
  这让她怎么回答？
  洛琤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有人会这样问一个姑娘，‘我能不能亲你’吗！！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沈璃皮笑肉不笑，赶忙捏起裙摆，飞快逃离这令人尴尬到浑身汗毛直立的是非之地！
  洛琤：“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
  五月初五。
  一年一度的端阳节，江都城中的百姓早早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要在日头升起，阳光洒落之前，为孩子们带上五花绳，女童头上插石榴花，男童则是佩戴艾叶。
  以此为孩子们祈福，能够百病不侵，无灾无难。
  只可惜，今年的端阳节是阴天。
  晨起时天色便暗的厉害，到了午后更是愈发深沉。
  凉风四起，乌云翻涌，阴沉沉的将天际笼罩大半，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今年的端阳节，只怕要下一场大雨。
  宫中举办端阳夜宴，由于天公不作美，只好将晚宴设在了保和殿。
  这种宫中宴会，只有嫡子嫡女可以参加，上次沈璃去参加赏花宴，是因为皇后娘娘亲自下了帖子给她。
  这一次，她是没有资格跟着杨氏一同进宫去的。
  刚好，她也不想去。
  在宫中实在太过拘谨，吃不好坐不好，时时刻刻都要费神费力，倒不如守在自己的清晖院中，乐得逍遥自在。
  杏萍端了粽子来，刚刚煮熟还冒着热气，粽叶的味道清新扑鼻。
  沈璃惯来爱吃甜食，这蜜枣甜粽她仍嫌不够甜，还要蘸着白糖吃。
  杏萍早已摸透姑娘的口味，端来粽子时，便上了一小碟白糖。
  主仆二人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的剥粽子吃，杏萍咬了一口软糯的粽子，忽然想起紫鸢来，
  “要是紫鸢在就好了，她包的豆沙粽最好吃了……”
  沈璃正在剥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声音略显低沉，“是啊，她熬出的豆沙馅，甜而不腻绵软如沙，比大厨房做出的都要好。”
  提起紫鸢，她忽然想起紫鸢的弟弟姚子骞来，自从他到翠柏院后，她还一直没见过他。
  “对了，姚子骞近日在翠柏堂可好？”
  杏萍点点头，回道，“听说国公爷特意将戚夫子请了回来，教导他学业，要让他参加今年秋试呢。”
  戚老夫子，沈璃自然是认识的。
  不止是沈北岐的授业恩师，也是她与沈芷嫣的家学夫子。
  既然沈北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也没什么好挂心的，说起来也有两年没见过戚夫子，理应前去拜见一下。
  提起紫鸢，她又想起了梁阳荣。
  昨日夜间她思来想去，仍旧想不明白，也不能确定，梁阳荣是否真的是万花楼的东家。
  如果是，那么他背后之人是梁国公，梁国公的背后是太子与皇后？
  太子与皇后，会费心费力对付一个婢女，就为了得知她与沈北岐一段隐藏的过去？
  得知了这段过去，对他们所谋之事难道会有什么益处？
  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又或许，真的是她认错了也说不定。
  毕竟黑玉吊坠虽然珍贵，但江都城中并不是梁阳荣一人独有，也算不得什么拍板定案的真凭实据。
  况且，紫鸢说的，可是鹃鸟并非福鼠。
  脑海中思绪纷乱，她微微叹气，心中盘算着下次见到洛琤，可以找他帮忙查一查。
  之前没有调查方向，难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如今只需将方向统一放在梁阳荣身上即可。
  若能查出，他就是万花楼背后隐藏的真实东家。
  那么，一切真相皆可大白！
  洛琤身为男子，人脉又广，调查起来总比她一个闺阁女子要容易得多。
  忽而狂风四起，院中琼花树随风剧烈摇摆，洁白花瓣被风卷起，透过棱窗飞入屋内，无声落在地面上。
  “好像快下雨了，”杏萍说着起身道，“奴婢去将窗子关上。”
  杏萍刚刚将撑窗的竹竿都收起来，合上窗子，门房便匆匆来人回报。
  是个刚满十岁的家生子，名唤卓娃的，因着还未变声，说起话来稍显稚嫩，他打了千道，“杏萍姐姐，外头有人求见姑娘呢。”
  杏萍皱眉道，“你们门房也真是的，随便来个人便可轻易求见沈家的姑娘吗？”
  卓娃见着杏萍满脸怒气，不由缩了缩脖子，“也不是，他给了我件东西，说只要姑娘看了，定会见他的，还说他有特别着急的事儿！”
  其实卓娃还没说全，是给了他一样东西，和好多银子，爹爹这才打发他来这清晖院跑一趟。
  银子收了，事办了，三姑娘见不见他就不归他们门房管了。
  “什么东西？”沈璃已经出了屋，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卓娃见正主出来了，赶忙弯着腰走近，双手高高捧起，一条红色的发带在孩童手中随风轻舞。

  洛琤？
  这个时间，他已经从宫中夜宴回来了吗？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沈璃意识到不对劲，但此刻杨氏与沈北岐均不在家中，她不能贸然将外男引入沈府，一旦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便会毁了沈家的声名。
  她思忖片刻，沉声道，“你让他到巷子里后门处。”
  “是，三姑娘。”卓娃领了吩咐离开了。
  沈璃当即往后门方向走，杏萍有些放心不下，当即提了盏灯笼，跟了上去。
  “吱呀——”
  她打开木门，洛琤随即转过身来，廊下灯笼随风乱晃，碰在石壁上发出阵阵声响。
  就着昏黄的灯光，她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刚迈出门槛，便被洛琤一把扯入怀中。
  杏萍大吃一惊，立即转过身去，赶忙吹灭手中灯笼，将自己的身影没入门后的黑暗中。
  “洛琤...”
  他力度大到她有些难以呼吸，她轻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暴雨即将来袭，狂风像夹带着野兽的怒吼，穿过胡同卷起两人的袍角，在夜色中摇曳翻飞。
  她再次用力，终于将他的手臂挣开一些，但依旧被他圈在怀中。
  “到底怎么了？”沈璃仰头看他，急切道，“你说话呀！”
  “沈璃，我们走吧！”洛琤哑声道。
  沈璃一怔，静静看着面前轮廓模糊，却依旧美丽到不像话的少年。
  他说话的声音一向清脆爽朗，像他明媚艳丽的长相，带着少年人专有的意气飞扬。
  如今夜这般消沉低哑的声音，自认识他以来，沈璃还是头一次听到。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只能轻声问道，“什么意思？走去哪？”
  洛琤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好像一旦放开，就再也无法将其握在掌心，
  “去哪也好，我们离开江都城，北望草原连绵不绝，南观沧山云海逍遥，这江都城中的富贵，实则是无形的牢笼，会将人牢牢困在其中，让人失去原本的样子！”
  他情绪有些激动，沈璃只觉手腕处越来越紧，微微有疼痛感传来。
  “你会跟我走的，对不对？我不喜欢这里，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
  他语无伦次，拉起沈璃就走，巷子口站着一匹高大马驹，枣红色的皮毛在夜色中愈发深沉。
  无论沈璃说什么，洛琤都仿佛听不到，几乎是强制性的将她抱上马，随后他飞快的翻身上马。
  急促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回荡。
  主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狂风席卷着灰尘扑面而来，廊下连绵的红灯笼被吹灭大半，在风中凌乱狂舞。
  洛琤一手握紧缰绳，一手将沈璃牢牢揽在怀中，速度极快地朝城门方向奔去。
  沈璃扬起脑袋，出声道，“洛琤，即便要走，你也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也许还能有解决的办法，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不！”
  少年眸中似有泪光闪过，“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离开江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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