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性先锋

洞房里只摆放着一盏蜡烛，摇曳的烛光除了助长暧昧的氛围别无用处。

        她真的希望，天亮的时候，这场梦可以醒过来。

        阳光一点点从镂空的窗户外渗进屋里，林千泠习惯性地伸手摸床头处，在抓空后失望地睁开眼睛，迎接第一缕晨光。

        一并来的还有身理上的剧痛和从胃里翻涌的不适。交织的折磨感在她干呕了好几声后仍然没有丝毫消减，反而又引发了一阵寒颤和咳嗽。

        大概是咳嗽声让门外的念儿听见，她推门而入，满脸是喜色。

        “小姐醒了？”

        林千泠正冒着冷汗，勉强地点了点头。

        “小姐快起来梳妆打扮，从今日起可就是王妃了。”

        望着念儿喜形于色，林千泠把难受二字咽回了肚子里，扶着念儿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活该自己倒血霉，谁让以前女子身份如此卑微。如今身在此中，也不得不低头折腰。总之，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洗漱完毕便用早膳。虽说摆上了一桌花花绿绿的菜肴，但林千泠始终提不起兴趣，最终大半都又被念儿端出了房间。

        林千泠望着念儿专注清理的神情发愣，念儿被盯得心神不宁，心里有些发怵。

        “小姐，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和以往不同？”

        “啊……”

        林千泠一时被念儿的问题问得不知所措，转念一想又是一个能了解自己，以免以后出纰漏的好机会，不觉地单手托住下巴，心生一计。

        “我以前？以前是什么样？”

        “念儿可不敢说。”

        念儿的语气顺从却不露怯，放在等级秩序森严的古代，主仆之间能有如此之好的关系已实属不易，看来自己以前不是个苛刻的主子。

        “当真不敢说？”

        念儿抬头，圆圆的眼睛眨巴两下，露出些疑惑的神色。林千泠见此忍不住发笑，轻拍着念儿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这儿又没有旁人，有何不敢？”

        “那念儿说了，小姐可别生气。”

        想必目标达成，林千泠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小姐平日最爱捣乱，特别是在念儿清理小姐房间的时候，为此老爷还责罚过小姐好多次呢。小姐还喜欢捉弄前院池塘里的观赏鱼，好几次差点跌进池塘里。”

        没想到自己这位大小姐还是个叛逆女孩，也幸亏有了这样的人设，以后自己不懂礼节的事情也不必在意了。

        想到这里，林千泠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姐终于笑了！自从您答应老爷出嫁后，念儿再也没有见过您这样笑了。”

        “不如多和我说些以前的事，许多我都忘了。”

        “小姐经常去那片山林里捕萤火虫采野花，虽然经常被老爷责骂，但您总是偷偷从院墙里翻出去，好不容易捕来的萤火虫您也只是欣赏一会儿就放生了，多可惜呀。”

        “还有就是您一直躲在房间里刻的那块石头，明明都快雕刻好了，就因为老爷和您有些不愉快，您就把它扔了。”

        说着，念儿重声叹了口气，一副怪可惜的模样。

        “小姐还常常说些念儿听不懂的话，比如您把石头扔了之后说不为必要的人……费，白费什么的。念儿听不明白。”

        “不为不必要的人白费时间？”

        “对，正是这句。”

        听着念儿断断续续地讲着“小姐”以前的故事，林千泠心里完全对她产生了敬佩之情，甚至是被她所折服。这些先进的女性观念足以在当下时代被称为女子先锋。再进一步琢磨后更让林千泠又惊又喜的是，也许这些想法并不来自于一个备受束缚的封建女子的脑海里，而是来自于另一个现代人的脑海里呢？那一切便有迹可循，一切便能顺利解释，她回到现代世界的路径也清晰起来。

        思绪越飞越远，林千泠越想越入迷。直到墨色锦缎裹挟着微风从门外飘入，绣着金丝蟒纹的腰封闪着不同寻常的微珠光，林千泠方抬眼，见身材笔挺的男人立在面前。于是她慌忙喊了声王爷，低头装作恭敬谦顺的模样。

        “如今如此怕我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谁都能听得出是在调侃。林千泠虽从心里觉得恶心，但寄人篱下不得不屈服行事，她微微咬唇，半抬眼着，显得像只无辜犯错的猫咪。

        王爷见状不知是否是软了心，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又来回捏着。

        这场景让林千泠颇觉恶心，手中暗暗用劲想抽离王爷的手，奈何力气不够，可怜得像被揪住翅膀乱扑腾的鸟。她无意中瞥见王爷在得意地笑着，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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