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火焰终章

忽然，担架上的王菡汀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喘气，吃力地抬起手，对拿着电话的室友招手。

        室友会意将手机凑近她。她的嘴唇蠕动，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怕火……它怕火”话音刚落，又不省人事了。几人面面相觑，不懂她什么意思。但唐倜立刻反应过来，王菡汀口中的“ta”，是那个怪物？

        难怪它不敢和警察正面对上，是怕警察携带了枪支这类热武器吗？想到她在王宇手机上的留言，警察应该在往这边赶，顿时稍感安心。

        xx大学地处较偏，到了晚上，车辆并不多，因此救护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突然刹车时，所有人的身体都重重往前倾倒。

        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在道路上响起，使得突然出现在车前不远处的怪物有些不适地甩了甩头。司机双目无神，盯着前方，喃喃自语：“那是什么东西！”

        见状，唐倜迅速发了短信给警察，汇报车牌号和所在道路，并简单说明情况，怪物可能怕火这一点则着重点出。

        怪物步步逼近，狰狞的躯体上披着昏暗的路灯灯光，像是阴间爬出来的怪物，压迫感极强。

        “愣着干嘛？快往回开！”身后的惊叫声把司机唤回了神儿，他也算反应快，方向盘一打，急忙掉头，油门踩到底，车几乎飞了出去。怪物见状，很快追了上来，它仰起脖子，发出尖叫声。

        唐倜反应极快，几乎是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她放出分贝极大的音乐声，喜气洋洋的火热节奏将怪物的声音压住。车内几人被吵得捂住耳朵，手忙脚乱要关了音乐，但没等她们动手，音乐就自己停了。

        唐倜趁着怪物安静的间隙焦急地拜托车里众人：“麻烦各位帮忙把王菡汀的耳朵堵住，那怪物会发出尖叫，她受不了那个声音。”

        护|士们对视一眼，对于病人，她们不会放任任何可能产生伤害的因素影响她，即便疑惑，她们仍然飞快地用耳塞将王菡汀的耳朵堵住。

        其中一位室友平时热衷于恐怖游戏，最快镇定下来，甚至有些兴奋，她透过玻璃看向车后穷追不舍的怪物，问道：“嗯，姐姐，这怪物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听说是实验室逃出来的，我也不清楚，据说这怪物比较怕火。而且警察已经出动来抓它了，大家别担心，保持冷静，会没事的。”唐倜哪敢说实话，为了稳住众人情绪，她不得不半真话半假话地安抚道。

        “怕火？”那个胆大的室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正是她从王菡汀手中夺下的那个，她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可以做燃烧、瓶炸它！”

        “犯法的，别想！”周围几人异口同声劝阻道，一时间，车厢里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还好比起全速前进的车辆，它的速度逊色不少，距离渐渐拉开，甚至甩远了。更令人精神一振的是，大家都听到了呜哇呜哇的警|笛声。

        救护车与警|车打了照面，双方默契减速停下，听说怪物在后面追赶，警/察们分成两拨，一拨护送救护车，一拨去对付棘手敌人。唐倜决定跟着后一拨。

        她窜入某个警|察的手机，给王菡汀的手机发了条讯息：“我是刚才打电话的人。王菡汀醒了或有其他任何情况，请马上给这个号码发消息！不要打电话。”那头答应得很快，她安下心，等待与怪物交锋的时刻到来。

        唐倜并没有等多久，警|察们惊呼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当然，根据报案人的消息提供，这东西有可能怕火，大家都有额外配备火焰|枪，训练有素的他们冷静得很快，并未被吓到。

        怪物见到警|察，第一反应是掉头逃跑。但背后枪支的袭击让它愤怒又痛苦地嘶吼出声，转过头来，怒瞪着众人，很快，它选择了人群最前端的一个，猛地向他跃来。

        警|察们身体素质也不是盖的，侧身一躲，就跑出了攻击范围，怪物的口器扎入了警/察背后警车的车前盖里，牢牢卡死，空气中开始散发出汽油味。见状，领头的警|察高声招呼大家散开，跟车保持相当距离。

        怪物伸手扒在车前盖上，肌肉鼓起，一个使劲，便将其撕开，拔出口器，转身狰狞地展开下一次攻击。它扑向目标的同时，背后也跟着向前肉管飞舞，它似乎是抱着将猎物锁在攻击范围内的打算。

        不过，它这个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纤长的火舌从火焰枪枪口喷出，像迅猛的长蛇一般扑向怪物面门。

        只见触碰到火焰的部分迅速消解，层层金粉落下。它就像张沾了酒精的纸，眨眼间便被烧了干净，只余遍地金粉。

        在现代武器的威力下，残忍虐杀了王宇的怪物不堪一击。这巨大的反差让见识了怪物恐怖之处的唐倜感慨万分。警|察们开始打扫事故现场，散在地上的金粉被收集起来，估计要拿去送检。

        怪物的消失也让王菡汀从痛苦中醒转过来，唐倜收到她室友发来的消息，便马上赶了过去。

        王菡汀此时还在医院，但只是在座位上打点滴。，医院检查发现她的身体并无任何异常，只得怀疑是疲劳过度引发的神经性头痛，叮嘱她别太劳累，多休息。放心了的室友们先回了寝室，她作为死去父亲的家属，刚配合警察做完笔录。

        听到电话响起，她嘴角露出微笑，看了眼远处的警|察，压低声音说：“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唐倜也笑了，是啊，终于解决了，但，为什么自己还在这儿？

        王菡汀长叹了口气：“你想见一见我妈妈吗？”

        唐倜愣住了，一时没有说话，怪物“邱姿”已经死了，她说的妈妈又是指谁呢？而且……

        唐倜开了口：“王菡汀还在吗？”

        “你很敏锐。但其实，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体的，这你是知道的吧？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呢？”王菡汀又笑了起来：“她是个很懦弱的人，和妈妈一样。每次遇到刺激，尤其是妈妈的尖叫，她便会躲起来，让我给她顶着，因此，在你眼里，她单纯，天真；我心机，邪恶。我有时候想杀了她，取而代之，有时候又觉得她是我向往的样子。”

        “但这次明明没有刺激源？为什么会人格切换？”

        “不完全是切换，”王菡汀顿了顿，继续回答道：“非要说的话，其实更像是抵抗，我们不想被那个东西吞噬，不想被取代。”

        “那个东西？”唐倜终于灵光一闪：“你根本不是双重人格，而是三重！多出来那个才是要献|祭自|毁的！”

        “啊，你真的很聪明。”王菡汀舔了舔舌头，“不过那个人已经被我们吃掉了。现在，这个身体里只有我和她，不对，只有融合在一起的我们。”

        得到证实后，唐倜整个脑子都通透了，难怪王菡汀的日记后期画风突变，原来是由两个人格共同执笔，她继续猜测：“自毁人格是由你分裂出来的，因为那个东西？”

        “是的。它每夜在我耳边呓语，每时每刻注视着我……”她撩起一缕头发：“你看，连我的头发，它也觊觎着。

        但我不能躲，我不想让它破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这个拥挤的身体里，多了条毒蛇，想让我们一起消失在火焰里。”

        “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火呢？”

        “吃掉那个人格后，我就知道了。你要是好奇，可以去见我妈妈。”王菡汀的点滴已经打完，随时可以出院。她和警|察提出想回家取点东西。

        由于王宇被杀时王菡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邱姿却失踪了，因此，警|察并未为难这个刚失去一个家人，另一个家人有重大嫌疑的可怜姑娘。带着她去了王菡汀的家中。

        王菡汀说想要从电脑上拷点东西，经过警察同意后，带着手机，独自进了家里，由警|察在外面守着。书房里尸体已被清理了，但地上残留的血迹仍然醒目。

        王菡汀面色发白，强自镇定来到电脑前。她甚至没有开启电脑，电脑却忽然亮了起来，她表情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眼眶已渐渐泛红。

        屏幕里伸出手来，握住电脑前王菡汀的手，这一瞬间，那双手化作点点荧光，电脑桌面上是已经解压好的“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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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邱姿，77年生人，进城务工时与男友一见钟情，相恋不久后就结婚了。我们有一个女儿，我很爱她，我希望她家庭美满，平安快乐。

        女儿渐渐大了，男友开始想要男孩，我不愿意，我不想任何人分走我女儿应得的爱。这是我懦弱的人生唯一勇敢的时刻。

        他好话说尽，便开始强迫我，家暴我。初始时他还算理智，知道避开女儿，我想离婚，但我怕别人的闲话，我怕我养不起自己和女儿。

        我洗脑自己他对我好，家庭不能被破坏……我知道我很窝囊，但不清醒的时候，我才能像人一样呼吸。

        他变本加厉，不再避开女儿，我只能忍着，连带着女儿一起忍着，只能心中不停地向女儿道歉。

        然而，女儿的异常让我开始害怕了，每当我痛得尖叫时，她会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很陌生。也许再这样下去，我会毁了她，我咬咬牙，决定离婚。

        那畜生死活不同意，我们闹了很多次。有一天他突然同意了，只是要我打开他手上那个小零件儿，看看里面的东西。为了摆脱他，我答应了。

        打开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问我，有什么愿望，我昏昏沉沉地脱口而出，我想让他死。猛地醒过来，那畜生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最初，我只是感觉有点恍惚，好像总是恍恍惚惚，变得不像我自己。我强迫自己精神起来，强迫自己学习。后来，日子越来越久，我感觉身体与意识离得越来越远了，我可以在女儿的床头看着她，像小时候一样，但我的身体却仍在自己的房间沉睡。

        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我完了。

        它占据了我的身体，向求神拜佛一样每日祷告。它模仿人的举动，模仿我做家务，模仿我和人发生关系，模仿我被家暴，甚至模仿我自学课程，这一点它比我更出色，它甚至还在网上混得小有名气。

        而我被锁在电脑里，在这个小小的方块里。

        它做的事越来越恶心，越来越恐怖。但那总归是我的身体，在爱女儿这件事情上，几乎成了本能。我的身体盯着女儿，希望她能读懂我让她逃命的意思，但它发现了这回事。

        它决定在我女儿身上也种下种子。它怕火，它需要用火献祭的灵魂来摆脱弱点，而那个灵魂就是我的女儿，它甚至狡猾地在论坛里制造我女儿信仰□□的假象，营造聚众自|焚的惨剧，从而以便日后继续以人的身份过活。

        我的女儿很聪明，总能清醒，但往往被它更深地侵蚀，看着它每日进食时握着女儿的手，我好痛苦。

        它找到我，说还有一周，我的愿望和它的愿望便都可以实现。

        它得意地告诉我，在它所效忠的邪神的伟力之下，杀了那个畜生，再用女儿的头发将他的尸块缝起来，尸体便会消失，接着，让女儿烧死自己，这整个流程结束，它便可以进化为更高级的存在，还将以清白无辜的人类身份，继续散播邪神的种子。

        我不知道邪神是什么，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平安，它所占据的身体因我的痛苦泪流满面。

        文字到此结束，王菡汀已经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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