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风声夫人逼 进京 奔前程不辞千里行

有云；天上乌飞兔走，地下滔滔水流，人生一世仓促，

        转眼苍髯皓首。古往今来千秋，绿水青山依旧。

        丰功伟业死亦休，得风流时且风流。

        八句平词道罢，书接前文，话说赵李二人，心情一致，赵梦龙此时无心观赏，便同小姐于彩帐内，各自宽衣解带，但只见；

        小姐上了床，便将罗带解，上身脱内衣，下身把裤脱，

        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闪出人一个，浑身白如雪。

        再说赵公子，也将衣裤脱，放下轻纱帐，搂腰胸又贴，

        此时又如何明公自琢磨。

        二人一齐上床，公子搂抱小姐，小姐也将公中紧紧抱在怀里，不久得推舟直入桃源里娇声宛转，甚觉不堪。事毕，天将微明小姐道；我的回房了，如若夫人得知此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小姐道；妾身今日为相公所破，愿以今日之事，始终如此，百年偕老，妾已委身于相公，相公休负于妾，神明在上鉴察。赵梦龙句句应承。留恋不舍，赵梦龙道；小姐快回房休息，次日清晨公子提笔书道；

        昨与小姐交配恺，翻云覆雨成恩爱。

        贴胸搂颈相亲吻，惺眼摩挲好自在。

        小姐看罢亦有回答云；

        云雨风情相交逑，乍抱郎腰甚觉羞。

        如此恩爱如此好，似今夜夜莫担忧。

        从此二人，往来甚贫，无夕不欢，仆妇们得知，亦不声张，只瞒得夫人，落得一双两好。夫人何以知晓。

        说不尽，光阴冉冉，岁月如流，不觉春尽夏来秋又至，赵梦龙早将父亲临别之言，抛在一边，每日里贪恋小姐，日日寻欢，夜夜作乐。将求得功名之心，抛到九霄云外。一日早晨，夫人起来，丫鬟打来水，夫人洗了手，净了面，将家奴院工安排已毕，想女儿自从得病以来，未曾好好照看，每日园中玩耍，虽见好转，未知全愈了否，遂出庭堂，也不带仆人，直奔小姐绣房，来之房前，不见小姐出来，径到内室，只见窗帘未挂，罗帐低垂，夫人暗想，如此时辰，已经日上三竿，女儿还拥寝高卧，难道夜里不曾睡觉此时还未起来，夫人来到床前，将罗幔轻轻一撩，只见女儿玉手托腮，就枕而眠，虽未早起梳妆，亦然青丝不乱，胭脂分明，容光焕发，睡梦中依然含笑，夫人看了，也未叫醒女儿，便转过身来，坐在女儿床边，心中暗想，女儿这些日子病痊愈了，心中甚喜，无意中垂头一看，见女儿的一双颜色鲜艳的绣花鞋湿了，便弯腰拾起一只，反复一看，只见鞋底上沾了些湿泥，心中暗想，难道这千金小姐，半夜里，穿了这绣鞋上地里种田了不曾夫人轻轻将绣鞋放下，看了看女儿，忽见小姐枕边露出半边纸来，夫人轻轻将纸拽出来一看，上面写道；

        独居绣房十八年，不曾风流花月前。

        绣衾虽暖孤单苦，锦帐屏屏独自眠。

        自从与君交媾后，夜夜与君共欢颜。

        多情果有欢心处，恩爱偕老到百年。

        夫人看了，气得浑身发抖，看看女儿睡得正浓，欲要喊醒，又舍不得，恐怕吓坏女儿，思想良久，深深叹口气道；想不道我的女儿，竟会变成这样，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来，我不能人前商议，只得独自思量，

        夫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厅堂，心想，家丑不可外扬，趁此时机，事情不曾泄露，赶快想法，还来得及，夫人前思后想，万般无奈，长叹一声道；事已成实，木已成舟，终是遮掩不住，幸好公子是外乡人，何不将他逐出门去，再将女儿嫁人，岂不了了这庄丑事。想到此，便吩咐丫鬟到后花园房中，将赵公子找来，就说我有话要说，不移时，丫鬟上堂禀夫人，公子已到，夫人心道；亏他有脸见我，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做出这等事来，唤他进来，赵梦龙踏进厅堂，满面含羞，低头无言，心道；今朝惊醒黄梁梦，道破鸳鸯起祸端，赵梦龙到夫日面前，深施一礼道；夫人在上，小生拜见夫人，夫人道；好一个通情达理的读书人，一句话，说得赵梦龙无地自容，夫人喝退左右道；你枉为一名秀才，你怎么不学高尚，而做出这等下流事来？可惜你这个读书人，未免太荒唐了，你把那圣贤礼教全抛却，举止行为忒轻狂，我好心好意相留你，敬如上宾，哪知你做出这等事来，我本想到官府去告你，只为你前程有碍，且看你一副窘面暂且罢休，你虽然不仁，我不能不义，念你苦读十年寒窗，免得一旦断送，我是忍恶扬善念慈悲，故而忍气吞声不张扬，公子听了，从心底里发出感激。又听夫人道；你虽才貌双全，可惜功名未就，既读书，须知男儿有志在四方，愿你以功名大业为重，不如明日及早登程，走马到京，金榜题名，得中功名，锦衣还乡，才是正果。总之，婚姻要门当户对，如若不然，是万万不可行的。赵梦龙听了道；晚生遵夫人之命，明日起程，进京赶考，争得功名，决不有辱夫人之门风，不失夫人所重望。

        丫鬟秋菊听说夫人要将公子逼走，急忙回绣房禀知小姐道；小姐，老夫人要让公子明日起程，进京赶考，小姐一听这句话，抑止不住咽喉，哭出声来，两眼象断线珍珠一样，扑簌簌泪如雨落，欲言又止，心想，如今有言难对娘诉说，只得千言万语腑内吞，亲娘不理解女儿离别之苦衷，相爱之情，秋菊道；小姐，相公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光是伤心有何用，如今只剩下今宵一夜，只有短短五更，小姐是否有甚么临别赠言，送甚么东西，以解相公旅途之苦，小姐你看如何？小姐想，丫鬟所言极是，哭有何用，不如按排点甚么东西，送与相公，以慰相思之苦。

        小姐想了想，擦干了眼泪，立起身来，打开箱子翻来覆去，挑挑捡捡，挑选多时，最后选了一样东西，用一副白罗帕包好，放在一旁，小姐伤心已极，夜不能寐，前思后想，万般无奈，怪自己命运不好，此刻，月斜烛残，无限离苦，静坐无言，小姐想，天一亮，我就要与相公分离，天涯海角各一方，但愿夜长天不亮。

        话说公子离了正堂，郁郁匆匆回到书房，心中暗想，我来此地将近半年，今宵是最后一夜了，明朝便各自东西，思绪万千，只待天明立即离开，惜哉，痛哉。赵梦龙叹息多时，万般无奈，只得将进京所用之物，收拾检点一番，想夫人白日之言，不中壯元不做官，休想做我的女婿，明日我只能忍着离别之苦，离开小姐，进京赴考，公子想我是今夜难以入眠，便向屋外坐去，只见月光朦胧，四处寂静，更觉凄凉，愁肠百结，满腹离别之苦，不觉怆然泪下，赵梦龙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离别之苦，眼前之景，都是增添悲丧之景，转回房中扒在书案上，闭上眼睛，忽听得小姐道，相公，公子立起身来，赶紧开门，见是小姐来了，只见小姐含情脉脉，面带愁容，欲言又止，公子大喜若狂，立即搀扶小姐进了，公子道；赵姐怎么又来了？夫人得知，不知又怎么难为你了，让我与心何忍，小姐道；相公啊，我瞒了高堂到书房，闻说相公明日远道而去，各自西东，再得相见未知何日，半年来，你我恩爱一场，为了你我朝思暮想，忧忧愁愁，郁成一疾，是你假扮郎中，遮遮掩掩来问病衷，从此你我花园赋诗，天长日久，相恋已媾，实指望恩恩爱爱，天长地久，没料到，棒打鸳鸯各一方,从今后你孤孤单单赴京去，我冷冷清清在绣房，公子正在于小姐交谈，忽听得金鸡报晓，惊醒黄梁梦，已天明，公子醒来，回想梦中情景，心道；但愿夜夜做此梦，赵梦龙无精打采，开门一看，天色微明，月落乌啼霜满天，此情此景对谁言。少许，正堂门开，有几个人院内来往，赵梦龙将行装备好，便到正堂，辞别夫人，道；小生能有今日，多亏夫人周全，小生半载相扰，还望夫人见凉，说罢，躬身深施一礼，然后匆匆回到书屋，将自己的东西带上，浩然长叹，走出书房，对四周景色看看道；别也，花园，书房。拂袖而去。

        赵梦龙走到花园中停住，对着话园看看，见那座假山，心中想起，与小姐约会的情景，心中一阵兴奋，走过假山，来到凉亭近前，赵梦龙依然想起，在此与小姐赋诗，谈情说爱，是何等欢畅开怀，身不由己的进了亭中，凉亭到此时节，遥望远方，树叶凋零枯草黄，此情此景更凄凉。甚觉伤感，亭中景物依旧，赵梦龙坐下，心道，此地的一草一木，假山真水，对我都有感情，使我留恋难舍，举目远望，低吟道；遥望枫林赤似火，霜叶红于二月花。

        此时，公子悲感至极，无限愁怅，立起身来，缓缓而行，一步一回首，摇头叹道；我来时，春暖花开艳阳日，我去时，秋风萧条落叶时。

        赵梦龙触景生情，愁眉不展，正走之间，忽听不远处，有隐隐之声，回过头来，目光穿过落叶凋零的园林，忽见一人，由远而近，匆匆走来，公子想，想必是小姐来送别，依稀还听得，小姐哽咽啼哭之声，赵梦龙更是心如刀绞，，泪如泉涌，见小姐由远而近，赵梦龙连忙擦干眼泪，免得小姐见了更为伤心，整衣正冠，尽量空制内心的悲痛，转回身来，紧走几步上前，二人抱头痛哭，双泪交流，小姐哭了多时，曀住咽喉，哭述道；

        忆昔当初三月间，与君邂逅成姻缘。

        诗赋相赠通来往，拨动春情思无限。

        闺门抛弃贞节心，携手幷肩情意深。

        从此往来情切切，结成夫妻无二心。

        高堂老母得知因，欲将公子逐出门。

        如若金榜名不第，休想归来再成亲。

        秋风瑟瑟落叶声，恩爱一场未成婚。

        泪未流干肠已断，荒村漠漠来送君。

        相公意深妾意深，再诉衷肠陈丹心。

        无论金榜第不第，轻车快马来娶亲。

        赵梦龙听罢小姐之言，涕泪交流，痛不欲生，仰天长叹道；今生今世吾不成名，誓不为人，若有三心二意，五马，便对小姐道；

        小姐之心吾知音，痛恨相逢又离分。

        有朝一日遂我愿，粉身碎骨也甘心。

        小姐听了更加悲切道；

        相公之愿慰我心，痛恨高堂彼此分。

        日后若能成莲理，等到来生亦甘心。

        此时夕阳衔山，西风漫卷，黄叶摇摇作响，枯草晃晃摆荡。小姐见此情景，心如刀绞一样。此刻，恨不能用甚么东西将太阳支上。公子道，时辰不早了，小姐衣单，请回去吧，小姐道；你我二人，从此一别，未知何日再得见，趁此机会，诉说几句离别之情，且慢慢走吧，妾再送君一程，赵梦龙道；你我倾心，两相情愿，谁料夫人催促起程，不能常在小姐身边，小姐哭诉道；自从那天认识你到现在，总以为能天长地久，却不料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了。说着，将包裹打开，取出一件衬衫道；今日登程，别无所赠。相公将这件衬衣穿上，边说又道；

        这件衬衫穿在身，贴肉贴心两相亲。

        寂寞更长孤单苦，此衫如同妾的身。

        说罢，又拿出一双鞋来道；

        此鞋穿上行路轻，万里关山如踏平。

        青云直上荣封日，一尘不染步步升。

        又拿出十两黄金道；这点黄金虽少，送与相公做盘缠，略表奴家一片心。赵梦龙将黄金接在手中叹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小一个也难求。此番进京实属无奈也，又道；

        此番进京无奈行，只为小姐求功名。

        不第不为男儿志，不中此去不归程。

        小姐听了泣不成声，悲悲切切道；

        男儿有志立功名，鹏程万里似龙腾。

        脱却恩爱离别苦，一举成名锦衣荣。

        赵梦龙听了小姐这一番话，可想而知，小姐是何等心情，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与小姐道；小生别无赠物，此物是我在家乡读书时所得，自得此物无人知晓，据说此物叫作定颜丹，若带在身上能永葆青春，人死后带上此物能久保尸体不腐。今将此物赠送小姐，做为惜别之念，小生此去未知何时归来，望小姐好好保重身体。

        小姐道；相公此番进京，千里迢迢，万水千山，奴家有几句话说，望相公且记心中，荒山野路，要早投宿，风霜雪雨，要保身体，饥寒饱暖，要自增自减。又叮嘱道；

        勤问路，莫嫌贫，误入岐途要伤人。

        晚早睡，晨早起，莫忘读书和练习。

        少吃酒，莫贪杯，酒后无德惹是非。

        义外财，切莫图,摸为小事进囹圄。

        人打仗，莫靠前，免招是非惹祸端。

        风月场，多是非，贪恋酒色要吃亏。

        住店里，要和谐，莫向人前露财帛。

        古人言，说得对，万事让人和为贵。

        妾的话，要记深，莫辜奴家一片心

        赵梦龙听了，涕泪交流道；小姐句句箴言，小生铭记在心，赵梦龙想，小姐这一番叮嘱，可想小姐对自己是何等小情。小姐又道；你现在虽然被我娘逼迫，离我去了，我和你这半年来的相亲相爱，希望你走到哪里，也别将我忘了。公子道；小姐放心，小生之心，惟做可表，从春到秋，这半年来，若和小姐你不是一片痴情，小生早也就登程进京了，想你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纵然海枯石烂，爱情不变。

        此时，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晚风漫卷枯叶飞舞，小姐道；相公进京之后，你我要书信往来，免得妾心日夜挂念。二人难分难舍，小姐是柔肠寸断泪纷纷，公子是涕泪交流湿衣襟。公子道；小姐请回吧，千里相送，必有一别。小姐请留步，小姐道；相公先登程，公子道；小姐先回吧，小姐道；我无计相留，送君去了。日后只能魂梦相牵了。相公请先上路吧，公子道；小姐珍重，赵梦龙头一仰，心肠一硬，离开小姐。眼含痛泪，一不一回头，小姐是频频向公子招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晚霞满天，余晖映照原野，晚风徐徐，阵阵吹来，枯叶沙沙作响，更令人凄凉，悲伤。公子，小姐，背道而行，距离越拉越远，小姐柔肠寸断，回首遥望，道路漫漫，人影朦胧，公子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茫茫夜幕之中。从此天涯海角各一方，正是；世上万般伤心事，惟有生离死别情。

        话说小姐忍着悲痛，好不容易回道绣房，悲悲切切泣声不止，夫人得知，虽然冰心铁面，看着女儿这般泣不成声，居然也怆然泪下，劝道；儿啊，你受骗了，小姐听了，更是悲痛欲厥，夫人道；女儿受辱，为娘岂有不管之理，小姐这里有是羞，又是窘，低着头，只是眼泪一双一对的，不停下坠。。心想，我有言也难对娘诉说，虽有千言万语，也只得留在腑内，娘不念女儿之苦，将公子逼出家门，夫人道；儿啊，你不要流泪莫伤心，为娘是从来都疼爱你的，夏怕热，冬怕寒，夏穿单，冬换棉，爱如掌上明珠，你的心中事相思情，女儿的终身大事，娘怎能不担在心上，天下父母，谁不爱自己的女儿，因此，让公子去进京赶考，公子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功名未就，如此下去，有辱门庭，故而教他去进京赶考，只要他有志气，金榜题名，到那时候，你二人欢欢喜喜，拜堂成亲，岂不美哉。

        夫人又道；为娘我年岁已高，不能照顾女儿一生，我为甚么让他去求官为的是你将来，可以安享荣华富贵一辈子，这也是为娘的一片好意，如若不然，他在此无心埋头读书，有碍前程，十年寒窗之苦，废于一旦。故而教他进京赶考希望他日后，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那时明媒正娶，配成一双，也就了却为娘的心事了。

        小姐听了，只是啼哭不语，夫人又道；儿啊，听为娘一言，那书生虽然标致，我看也不是甚么好人，倒不如早点赶走了好些，免得耽误了你的青春，待娘为你另选好郎君，完你终身，休想他吧，小姐哽哽咽咽道；我与公子已成夫妻，岂可反悔？公子今日为我而走，我决不嫁人，夫人知道女儿禀性，无可奈何。小姐自从公子走后，昼思夜想，白日寂寞，黄昏凄凉，帐内无人共语，灯前有影成双，每逢花好月圆，更是伤心不已，魂梦相牵。挨过一年，音信杳然。

        一日，夫人来到绣房，劝小姐嫁人，小姐执意不肯，夫人道；儿啊，娘终不能守着个孤孀女儿，何时是了，小姐不言，只是泣哭不已，夫人见了，知道女儿志不可夺，从此再不强他。

        光阴迅速，不觉中秋佳节日到，夫人分付丫鬟秋菊将月饼送与小姐，小见接过月饼不吃，只是掉泪，丫鬟道；小姐，自从公子走后，小姐的茶饭减半，今日中秋佳节，小姐吃点点心吧，小姐将月饼拿起拿起一块，分为两半，左手拿一半吃，右手一半对秋菊道相公，你吃这半，秋菊见了，欲接又不敢接，急忙端一碗汤来道；小姐请用汤，小姐猛然睁大眼睛，见不是公子，将那半块月饼掉在地上，丫鬟见了忙道；点心干燥，请用点汤吧，小姐接过汤哑了一口，扑簌簌潸然泪下，将汤放下道；今天是甚么日子？丫鬟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人人赏月，处处生辉。小姐听了心中暗想，相公离去一年了，唤丫鬟拿过镜来照一照，猛然一惊，我如何瘦的这样遂将那镜子丢在一边，长吁短叹，走到门前，教丫鬟拿椅子来，道；我在这里坐着，坐了多时，见月明如镜，玉宇无尘，便吩咐丫鬟去拿些纸来，今日是八月十五，明天是我相公分别的日子，我烧一柱香，保佑相公，小姐出门，走到院中，将香案摆好，跪下望空祷告道；天地神明，今天八月十五日，我家相公进京赶考，愿他独占鳌头，名扬四海，深深拜了三拜，遂吟道；

        对月烧香祷告天，愿君得中早日还。

        忆昔去年是今日，与君赏月共欢颜。

        吟罢，呆立多时，又吟道；

        思念相公离别情，一别经年何日逢。

        关山阻隔空对月，千里思君盼归程。

        吟罢多时，仰望夜空，不肯回房，夜深露凉，丫鬟怕她着凉，劝了良久，方才回房。

        光阴冉冉，遂着时光的流逝，时置隆冬季节，北风怒号，大雪纷飞，小姐独居空房，感叹悲伤，终夜不眠，思念公子，寒冬时节，是否吃饱穿暖，是否中第，是不是绣房锦帐，同人起卧，有了新情忘了旧情，不知心里还有我否？怎知我冷落孤独，时刻难忘尔等，想到此刻，信手提笔，俢书一封，略云；

        立冬交了十月天，大雪纷飞北风寒。

        绣阁虽暖孤单苦，自别至今双泪悬。

        郎去不归无音焉？妾心日夜魂梦牵。

        中与不中应回来，莫让奴家眼望穿。

        书寄数日，音信皆无，日挨一日，不觉又是半年过去，小姐想，如此看来，今生今世再无团聚希望了，伤感心切，终日忧郁闷泣，茶饭不进，遂染成一疾，一卧不起，正是；欢喜未来，烦恼有添。

        夫人见自己的女儿病成这样，心如刀绞，延医调治，只是有增无减。有道是；心病还须心人医，久治不愈，眼看日重一日，卧床不起，已知不痊，夫人见病势加重，躺在床上，一丝两气，转动不得，夫人见了十分心痛，坐在床边噙着眼泪，将手扶起小姐的头，低声唤道；儿啊，坚强着点，公子日后能来看你，我成全你二人的好事，说罢，怆然泪下，小姐听是母亲的声音，睁开双眼，长叹一声道；母亲，女儿不久于人世，难得母亲答应此事，儿死也瞑目了，便唤丫鬟拿纸笔来，自己强抬起头来，提笔写道；

        两行思泪生前流，恩爱一场未到头。

        提笔寻思倍伤心，自别至今杳无音。

        朝思暮想不能休，一日不见如三秋。

        离别时难见更难，未知相公何日还。

        忆昔当初三月间，花园相会赋诗篇。

        一年四季全都有，春夏秋冬各一首。

        春天日丽暖融融，万绿丛中托着红。

        夏季里来炎热天，公子王孙把扇搧。

        秋高气爽金风凉，落叶凋零乱飞扬。

        冬季萧萧北风寒，雪掩旧貌换新颜。

        四季景色说分明，足见相公有才能。

        回想当初何心情，爱不能分情意浓。

        从此你我相交配，日夜欢心惹人醉。

        不知何时露风声，高堂老母逼进京。

        离别之时泪纷纷，难舍难分如撕心。

        山盟海誓对我言，不得功名不回还。

        自从离别减容光，倚门而立朝暮望。

        自去至今已两冬，人不回来信不通。

        相公一去不回来，思念之情难表白。

        寂寞空房更难度，冬宵夜长一人宿。

        日出日落别二年，朝朝夕夕盼君还。

        万里关山眼望穿，肝肠已断泪已干。

        从春至夏望到秋，无限思念恨悠悠。

        北雁南飞叶凋零，雁啼声声倍伤情。

        大雪纷纷朔风吹，寒衣做好盼君归。

        一身单衣怎御寒，流落他乡有谁怜。

        真诚相爱久寻思，终日思君呆又痴。

        千言万语难说明，相爱之人何心情。

        奄奄一息命归泉，再想见面难上难。

        妾身今日一命亡，劝君再另选贤良。

        人活百岁亦得死，古往今来皆如此。

        事过时迁经数年，每逢寒食燃纸钱。

        临终嘱咐寄于君，劝君切莫太伤心。

        愿君得中再回还，妾在九泉也安然。

        君若日后有新欢，莫提前妻是何般。

        劝君忘却旧风流，吟罢遗书切莫愁。

        男儿有志在四方，莫为妻妾太悲丧。

        得做高官要忠良，丰功伟业美名扬。

        反复叮咛只如此，往日思念今日止。

        小姐将书写到此处，手已拿不住笔，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强抬起头来，枕在夫人怀里，长叹一声道；母亲，养育之恩女儿今生今世不能报答，只待来世了，夫人听了泣不成声，小姐道；女儿今日还有一事相求，夫人哽哽咽咽道；儿啊，有何心事只管说来，小姐声音微弱，断断续续道；儿死后，将儿厝在高坡上，将儿的坟墓向着大路旁，儿要看相公几时归，儿虽在九泉也安祥。我的遗书，等相公回来时，交付于他，儿别无他求，若能如此，儿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夫人听了颤声道；儿啊，何不将此书寄与相公，相公如若得知你病重，必来看你，小姐道；母亲，来不及了，此地离京万水千山，千里迢迢，此书寄去，相公得知，既然回来，我二人亦不能相见了，何况误他科考，金榜不中，有误终身前程，岂不毁了人家一生，夫人道；昔日有违孩儿心愿，从今后就依你了，小姐听了略点点头，将头一歪，笑颜而逝。此时屋内人等无不落泪，

        正是；荒唐说到酸心处，铁石心肠也断肠。夫人见女儿已逝，悔之莫及，痛不欲生，哭了多时，众夫劝道；人死不你能复生，哭泣无益，不如按小姐遗嘱安葬了吧。夫人又是恸哭一场，念其临终之言，不忍违她，吩咐从厚殡葬，替他在道旁山坡上，寻得一块平坦地面，将棺槨送去安葬，夫人亲去送殡，直看安厝完了，方才回来，可怜小姐，生前不能与相公成双，临终不忘公子。惜哉，痛哉。

        正是；可怜三尺无情土，盖却多情年少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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