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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跪着的艳丽女子(六千)


“娘亲病了?”

        砚香楼闺房中放着一个巨大的红木冰鉴,红木刻成了竹编样式,若不细瞧还以为这是竹编的。温幼仪和丑儿跪坐在几案后,正由绿鞠和朱儿一口一口喂着银耳莲子羹,乍听到桑妪的话,只惊出了一身细汗。

        怎么会突然病了?

        桑妪早已不把温幼仪当孩子看了,她先挥手让绿鞠等人退下,这才跪坐在温幼仪身边,低声道:“先头不是说娘子有孕吗?这过了一段时日也该闹个病了……正巧娘子午睡时魇住了,起了风热之症。夜里请来谢郎中瞧瞧,只说是没多大的问题。便正好趁这个机会……”

        听到桑妪说完,温幼仪不由点点头。是该如此,要不然越晚越难自圆其说。

        遂伸手指了指榻边的双门小柜,“里面还有几瓶师尊送来的仙水,媪给娘亲送去吧。对了,桑福前些日子给外祖外祖母去送仙水和水果路上可还安全?现在回来了吗?”

        桑妪笑吟吟地道:“自然是安全,这是趁着王氏的船队过去的。路上行了有七八日,说起来到底是仙家之物,听桑福说竟是没有一个坏的。他还说,为怕路上出什么意外,他是整日整夜的睡在竹筐旁边,生怕被别人偷食一个呢。今日早上他才回来,因怕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灰,不敢来见娘子,说要沐浴更衣……”

        一提起桑福,桑妪的脸上便是得意之色。

        儿子接连得到了娘子和女郎的信任,这怎不叫她得意呢?

        “砚香楼的果子多,回头媪也拿些家去吧,给媪的小孙子吃。”温幼仪笑道。

        “这怎么好?老奴的孙子命贱,哪里能吃上仙家之物。”桑妪脸色赧然。平时温幼仪经常赏她吃果肉,她大多偷偷藏下来送到外面给小孙子吃了,一听到温幼仪提起这话,只觉得有些羞愧。

        其实温幼仪早就看到她藏下果肉送到外面,只是从来没有声张过。反正空间里实在是太多了,仅仅只是几个人吃根本就吃不完的。

        至于沐恩堂那里,温幼仪才不想让他们吃到空间里的产物呢。除了经常给温娴送一些,给夏氏送得都是自家产的果子居多。

        “对了,听说媪的小孙子在外面养的?怎么不抱到庄园里呢?”温幼仪突想起一事,桑妪的小孙子是个痴傻儿,大宅门里规矩多,傻子不能住在庄园中,就一直养在外面。在前世,温长蘅和萧菁芬接连出事,桑妪只顾得安慰温幼仪,结果小孙子在外面受了一场风寒就那么去了。

        桑福和阿曾成亲数年,只得这一个儿子,得知此事阿曾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病不起。

        “身子不好,太傻了……”一提起小孙子,桑妪脸上全是灰败之色。小孙子刚出生时,正巧是萧菁芬怀丑儿之际,当时阿曾负责着外院的接待。为了做好事情,阿曾一连几天都在外院安睡,结果儿子发了热她都不知道。

        从那以后,孩子就变得不那么对劲了,整日就只知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

        现在都三岁了,还不会认人。

        可怜桑福文武双全,即会武艺又会识字,竟有个这样的孩子……

        “回头儿和娘亲说说,抱来庄园里养得了。反正家里有仙水,回头让他喝一口,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温幼仪叹息一声,桑妪对她忠心无比,桑福和阿曾又是萧菁芬的得力助手,就冲这个情份上,她也不能眼看着桑妪的小孙子去死啊。

        “女郎……”桑妪的眼瞬间湿润了起来,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温幼仪像个大人似的拍拍桑妪的手,唏嘘无比。

        她有仙水的事情,现在仅仅只萧菁芬和她身边得力的人知道。在砚香楼里,除了桑妪就再没第二个人。

        不是她不相信温长蘅,而是她打从心底和温长蘅疏远了。

        那一日,她站在偏殿外,眼光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帷幄,只看到满殿的荒唐……

        从那以后,她觉得自己和温长蘅再无半点关系。

        她唯一的亲人,就是萧菁芬和丑儿。

        不,还有那个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姚思谦……

        突然间,温幼仪恍惚看到一个场景,枇杷树,紫藤架,红酥手,檀香炉……那袅娜飘渺随风曼舞的熏香如梦似幻,一点一点将回忆推近。

        一缕闷热的夏风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了闺房中,正好和冰鉴中透出来的凉气撞在一起,闺房内扬起了一阵闷热。

        温幼仪眯了眯眼,眸中恢复清明。

        ……

        萧氏大管家萧田要回去了。

        因萧纥夫妇要在七八月时回到钱塘,他需要先回去安排住宿和打扫庭院。

        萧菁芬待他十分的礼遇,不仅仅是因为年纪长,而是因为他幼年起便跟在萧纥身边侍候。其实他早就想回去,他虽是萧氏的大管家,到来萧菁芬这里却处处都有些不自在。

        温家的老主母夏氏曾见过他一次,言辞之中多有蔑视之意,似是瞧不起他这个大管家。

        萧田心知肚明,娘子怕是在温家呆不下去了。仅看夏氏这份盛气凌人的态度,便可知娘子平日里是受得什么苦……

        一想到萧氏的嫡长女竟然受一个庶族老婆子的气,萧田就觉得从心底往外冒火。若不是为了萧纥说的那句谋定而后动,萧田真想当场冲上去扇那老婆子两个耳光。

        因萧菁芬‘小产’,温幼仪就代替她去送了萧田。

        将萧田送到柳津渡口处,看着他领着几个仆人上船。

        温幼仪的目光透过帷幔那往株歪脖老树处看去,她和姚思谦就在此处第一次相遇,姚思谦为她操琴,令她在钱塘声名鹊起。当世的世家嫡女们不需要会针线,也不需要你绣几件精美的衣裙。而是需要地位更高者的赞扬,有了这些赞扬,嫡女们的身份才会更高,将来寻夫婿时,甚至可以跨阶。

        只要将来姚思谦在建康得意,她身为弟子自然会水涨船高。

        也许,她可以嫁入乌衣巷王谢之族……

        温幼仪软绵绵地倚在背靠上,听着江水汩汩,神色蔫然。

        闻八和五个剑士骑着高头骏马走在牛车的前后,骏马长鬃飞扬,身形优美,引得渡口处的众人扭头转望,几人顿觉得意非凡。

        在江南,马匹一向是稀罕之物。尤其是这种上等骏马,更是万金难求。温家庄园一下子走出六匹骏马簇拥在温家小女郎的牛车周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渡口处等着渡船回来的人们,低声议论了起来。话里虽是有温家不堪之处,可是对安怀堂的众人还是诸多赞美。

        恰在这时,只闻得一声长唳,一点黑云挟着雷霆之气自高空扑下,快若闪电。渡口处的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到那黑云身姿矫健的落在牛车顶棚。双眼敏锐顾盼生辉,一身黑色的乌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一头仙雕!”一个操着洛音的士人大赞了一声。

        温幼仪翘起小指,将帷幔挑起了一条小缝,凑上前去。只见渡船的船头伫立着几人正往这里划来,为首一人头戴细绢缣巾,身著白绢单襦,外套一件赤色透明禪衣,年约三十左右,相貌俊朗。

        看着落在牛车之上的阿黑,露出欣赏之色。

        温幼仪淡然一笑,南人多娇嫩,竟是没见过这北人常见的乌雕。

        她耳听着渡口处众人对温家的议论声,只觉得声声刺耳,遂踩了踩车底板,令桑福开车。

        那中年士人的目光跟随着阿黑,见到阿黑的脚爪紧紧抓在车顶闻丝不动,不由大声喝彩。

        “想必此雕就是温家的仙雕吧!”另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绿衫士人凤目斜挑,苍颜古貌,虽是有风度,只是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听到这一句,后面站着的几人相视呵呵而笑。

        “好雕啊……好雕……”三十多岁的士人兀自望着已变成一点黑影的阿黑,摇头惋惜。

        叹息悠远绵长,似深情、似伤感,又带着那么一丝的失落……

        ……

        温家庄园大门前,此时人声鼎沸,车马喧哗,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街邻。

        以至于温幼仪的牛车被堵在庄园门外的青砖大道上,不得入内。

        “八叔,你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堵成这样。”温幼仪掀起了车窗上的帷幕,低声和闻八说话。

        高空中的阿黑烦躁地鸣叫了几声,它已经好几天没有进空间了。温幼仪身边总是跟着人,以至于它老是寻不到空接近她。这次好不容易离她这么近,可还是没能进空间。

        阿黑小小的脑袋里可不知道什么避讳,它只知道这里的空气没有空间里的好,它在空间里呆了几天,眼睛更敏锐了,飞的更加快捷了。

        看到这许多人群聚在一起它就生气。

        在空中盘旋几圈,见到下面的人群还没有散开来的迹象,便振起了翅膀,沿着一条直线,威风凛凛地俯冲下去。

        人群一阵惊叫,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人,被那锐利的脚爪子勾起了头上的头巾。

        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而在最前面的温家庄园闾门处,却静默的可怕。

        一个身穿素色褥衣的艳丽女子跪在门前,双肩不停地耸动……

        闻八费力的挤到人前,随手扯了一人询问,刚刚听了几句,顿时如被雷击。

        那人依旧在卖力地说着,“……你说这温家主母也着实有些过份,人家都跪到家门口了,竟然不让她进门……”

        “关我们主母甚事?”闻八怒吼出声,“我们主母小产已有数日,连院门都不曾出呢。”

        听到这个声音,跪着的艳丽女子抬起头,看向闻八的方向,颤抖不已。

        仿佛被吓着了。

        ……

        温长蘅很茫然,脑子一片空白。

        听到门房来回报时,用力眨了下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直到门房重复了好几遍,他才如梦初醒,下令先关了闾门。

        林代儿为什么跑来了?不是还没到结亲的时候吗?不是说好明年吗?

        一连好几个问号,大大地闪在他的面前,令他不知所措。

        仅仅只是家里的事情就已经够烦人的了,三郎欠了百万的债务,幸好他多嘴问了一句,否则的话三郎就真的跑到阿芬面前去要她还钱了。

        百万钱啊!阿芬就是再富有,也不可能替三郎还这笔巨款的。

        可饶是如此,阿芬还是得知了这件事情,一气之下小产了。

        这可是他第三个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有了。

        想到这里,温长蘅就觉得肝痛。跑到五福堂对着温长枫大骂了一通,结果晚上顾氏就喊没脸活下去了要抱着孩子自尽,几次昏厥过去。

        他又被夏氏给骂了一顿……

        家里乱糟糟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林代儿怎么跑来了。

        门房看了看呆立的温长蘅,忍不住提醒道:“郎君,这事要尽早处理啊!现在街坊邻居们已聚得里三层外三层了,若是不处理,只怕对名声有碍啊。”表面上焦急,心中却腹诽不已。

        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内院,让主母派陈妪等人出来处理!怎么就先下令关闾门?这闾门能是随便关的吗?

        这一下子别人想不指责主母也不行了……

        沐恩堂里,夏氏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寝室里。

        自从萧菁芬‘怀孕’后,就再也没踏足过沐恩堂的台阶。夏氏又懒得去水云精舍假装婆媳和睦,便只在沐恩堂稳坐。反正萧菁芬不来,温幼仪和丑儿总得天天来请安。

        她只消拿捏住两个孙子即可。

        哪里想到,两个孙子也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尤其是巫蛊案后,温幼仪也学着萧菁芬的样子在砚香楼里养病,绝不去沐恩堂。反正她现在是孩子,只说去了沐恩堂就害怕,说那里有啮人的老虎,她和丑儿都不敢去。

        温长蘅没办法,即心疼孩子们,又害怕夏氏真的是害人的凶手,便只装作看不见。以至于安怀堂现在除了他还坚持着请安,竟是早晚都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当然了,夏金枝和温妍珠依旧是天天来的。只是她们来不来,夏氏全没放在心上。

        夏氏心中又怒又恨,不知朱媪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做个事也做得那么蠢笨?居然被人在床底下搜出了把柄?尤其是那个阿成,临死前还反咬一口,说她在别墅里偷养汉子……

        几十年的名声一朝尽毁!恨不得把阿成从乱葬岗里再扒出来鞭尸一万次。

        这次一听到闾门外跪了一个艳丽女子,然后温长蘅下令关闭闾门,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金枝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盏茶来,将帕子在茶瓯口边一抹,双手递与夏氏。见到夏氏伸手接过,她微启樱口,露出一排整齐的糯米般的牙齿,满脸的讨好。

        看到这副表情,夏氏心中犹如三伏天刮起了一阵闷热的旋风;正进食时咽下了一只苍蝇般地恶心。烦躁着将茶瓯重重地放在几案上,眉头皱了起来。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夏氏嘀咕着。

        夏金枝一腔希冀转瞬间被夏氏击得粉碎,脸色就如同开了染铺,一会红一会青。

        她好久都没有见温长蘅了。那一天,她‘无意’中告诉温长蘅,萧菁芬不好好吃药,经常把药倒入马桶中。温长蘅便心疼萧菁芬,坚持要喂她。

        这一喂不打紧,萧菁芬中了毒。

        温长蘅当即大怒,认为定是夏金枝暗害萧菁芬,虽然后来没在她院子里寻到什么害人的物件,还是要把她赶出温家庄园去。最后是温妍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才将她留下。

        从那以后,温长蘅发了话,不许夏金枝踏入东跨院一步。

        在安怀堂里的,都是萧菁芬的贴身婢仆,本来就瞧着夏金枝不顺眼,眼见得郎君发了话,哪里会有半个人怠慢?

        夏金枝求见了好几次,都被人拦了下去。

        她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天天来夏氏这里,期望着能趁着清晨温长蘅来请安时遇到他。

        可是,温长蘅纵是和她相遇,也是目不斜视,竟当她如空气……

        若是她再招了夏氏的嫌弃,这个温家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夏氏睥睨了她一眼,招来了花娘,“你去外面寻几个面生的老妪,令她们去闾门处打骂林代儿,口里只管恶言恶语骂她勾引温家宗子,其他的一概不许提。只消不出人命,随便那些老妪施为……”

        “何用花娘去,奴愿代跑这一趟。”夏金枝立刻挺起了胸脯,扬声道。

        夏氏的目光闪烁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你以什么身份去?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个什么东西?堂堂的温家就找不出一两个能管事的人物?非得要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出面?你好歹也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算哪门子的路数……”

        骂声突兀的响起,惊得室内的人立刻噤声。

        夏金枝脸色苍白,几乎咬破了嘴唇。她大口喘着气,低低地垂下头去。如同一只刚刚躲过暴风雨的雀鸟,浑身瑟瑟发抖。

        温妍珠看到娘亲被夏氏如此羞侮,不由大怒,正想张口替娘亲辩解,却猛然被身后的老妪死死捂住嘴。

        怒火在温妍珠的胸膛燃烧着,直烧得怒气冲天。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祖母变成了这个样子?祖母不喜欢瓠儿,瓠儿不来了,丑儿也不来了,只有自己陪着祖母,祖母为什么还不高兴?

        以前主母在的时候,娘亲总是在祖母面前能得到特殊的对待,可是现在……却是非打即骂!

        温妍珠幼小的心灵实在无法理解了。

        夏氏板着脸一声不吭,双目直直地瞪着夏金枝,额头上青筋没有规矩的跳动着,愤怒到了极点。

        “没出息的东西!”夏氏怒气冲冲地扔下这一句,便往寝室门口处走去。

        看到她走出门去,几个婢女们急忙跟了上去,路过夏金枝时,都垂下了头。

        温妍珠见到问绿时,眼前一亮,不由挺直了身躯向她望去。

        问绿却恍然未觉,面无表情,就那么垂着头在她的身边走过,连个表示都没有。

        温妍珠怔住了,身子僵硬了起来。

        只有雪影路过她身边时,无声的叹息一声,微微向下撇了嘴角。

        转眼间,寝室里的人就走个精光,只剩下夏金枝母女还坐在这里。温妍珠不忍抬头,只是将唇紧紧地抿着,藏在袖中的小手用力互掐,两排银牙搓得咯吱咯吱地响。

        夏金枝目光呆滞,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般……

        夏氏怒气冲冲地出了寝室门,迎面撞上了来向她请安的温娴,立刻把一肚子怒气倾泻到她身上,

        “你来做什么?你不好好地在你那秋声馆里养病,跑到我这里做什么?我是能给你好药还是能给你寻郎中啊?敢情你不是我生的,你是别人生的是不是?我看你就是忘恩负义,没脸没皮,别人三五句好话就把你哄得不知东西南北。竟是全然忘了谁是亲的谁是疏的……”夏氏大声嚷道。

        温娴被骂得脑袋嗡嗡作响,如坠迷雾里。

        ……

        闾门前,人群越聚越多。有来瞧温家热闹的,也有来看仙雕阿黑抓人的。

        阿黑不喜欢人多,便时不时的从空中扑下来抓人的头巾。一开始人群还害怕,可是次数多了见到只是抓头巾却不伤人,便不免胆子大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刻意在阿黑俯冲时仰着头,就只等着阿黑抓他。

        温幼仪眼见闹得不成样子,便唤了桑妪向她附耳几句。

        桑妪听完之后听听点,就在牛车内换了一身衣裳,趾高气昂地跳下了车。

        在她身后,跟着农妪和井妪、南妪三人。

        桑妪一下车便震住了人群外的街坊,街坊们见她穿戴得不凡,头上的插戴都是赤金足银的,便知她是温家体面的媪妪。间中又有几个见过桑妪本人的,便吆喝着人群给她们让开了路。

        桑妪一路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路分开人群,径直走到了跪着哭泣的林代儿面前。

        林代儿身上的齐胸长裙此时已经被地上的灰尘给污淖,膝下因跪得久了现出一层黑色。似是感受到了桑妪等四人灼灼的目光,身子猛地挺直起来,停止哭泣。

        却仍是垂着头,态度异常恭敬。

        引得街坊们不停的赞叹声,纷纷赞她仪态优美。

        温幼仪坐在牛车内听到这些赞美的话,不由失笑。

        桑妪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上扬,语气淡淡地问道:“这位姑子因何跪在温家庄园闾门外,所为何事啊?”

        林代儿并不认识桑妪,见到她衣着华美,又见到四人中以她为首,便以为她是萧菁芬身边得力的老妪。便摇曳着身子轻声啜泣道:“奴乃是吴县林家之女,因与温郎有婚约,今日特来奔赴,哪里想到,却被人阻在了闾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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