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央求辛嬷嬷帮她换了活后，于善便有了大把时间来采取行动，开始早出晚归，但是因为后面有个小尾巴，她不好过多打听三姑娘的事，于是便先着手熟悉春日宴的布置与府里的布局。

        春日宴当时必定是热闹非常，她不敢托大，将府里的犄角旮旯全都记了个遍，只有熟悉起来到时候才能游刃有余，好在她的方向感不错，在短时间内就摸清了伯府里的条条道道。

        伯府有两个花园，西面的大花园与老夫人所住的宝华堂旁边的小花园，春日宴就是在大花园里举行的。

        明夏跟在于善身后，嘴唇动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要累死我了，见天的在府里转，是没见过不成。”

        明夏听辛嬷嬷的嘱托要好好盯着于善，怕她收不住玩乐的心，但她勤勤恳恳的盯下来倒是像被于善溜来溜去，毫无目的的闲逛。

        “我不走了，于善，都快晌午了，我饿了！”明夏出离了愤怒，向于善伸张正义。

        于善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竟走偏了，也忘记了时间，听明夏这么一说这才发现确实到了饭点，顿时愧疚起来：“对不起，明夏，要不然我请你去大厨房？”

        这个点拐回去也很大可能会没饭，倒不如直接去大厨房，正好这里离大厨房不远。

        她们平日吃的饭食毫无新意，都是按规格来的，但是若想改善伙食，可以自己拿银子去大厨房单点，但这价格么，普遍偏贵，月银少的怕是吃不了几顿。

        听到这话，明夏顿时精神起来，她正长身体，都要饿的恍惚了，于是拉住于善胳膊就往大厨房的方向拐。

        于善看着揽着自己一只胳膊毫无芥蒂的明夏，心中渐渐泛起异样的感觉。

        说来可笑，于善两辈子都似乎没有什么年纪相仿的朋友，十五岁之前在老夫人的宝华堂被辛嬷嬷照料，与同龄人不知不觉的分隔开，相互之间也就只记得对方的名字，更有一次她听到一个算是萍水之交的丫鬟对着别人说她的闲话，而那丫鬟还是个遇到她会相□□头问好的人，先前于善一直以为两人关系不错，但没想到人家只是维持人前的面子罢了。

        “于善那个人啊，我素来清楚，惯会讨好卖乖。”“人家可是只瞧得上辛嬷嬷之类的人，倒是对我们不屑一顾。”“那天我遇到她，啧啧，眼睛到朝到天上去了。”“嘻嘻，看她那脸啊，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时的她听完后默默走了，谁也没说，只是后来刻意避开，也渐渐的更是与他人不熟了。

        而十五岁之后。她被送往温府，身心都陷在了温时珏一人身上，也学会了彻底不在意说闲言碎语的人，也因此，上辈子她从未有过交心的人，对温时珏的感情更是靠猜，虽然自得其乐但也有过迷惘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奴婢，做大胆的事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更遑论与温时珏交心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温时珏是天上的明月，她是妄想缠上他的枝条，到底还是不一样。

        看着如今被一顿饭收买了的明夏，于善彻底不自在起来了，不是讨厌，更像是隐秘的慌张。

        明夏吸了吸自己不存在的口水，在厨房的过道上远距离望着摆盘精致诱人的饭菜主动戳了戳于善：“那白菜，应该不是普通的白菜吧，就只要那一份好不好。”

        主动的明夏让于善有一种鬼迷心窍的感觉，迷瞪瞪的对着早已等在一旁的小厮道：“那盘菜大厨房，嗯……”

        明夏，于善与小厮三人聚坐一堆，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小声密语，毕竟这种买卖的事在府里是不能搬到明面上来的，要不然岂不是乱了套。

        小厮高明兴奋地搓了搓手，因他年幼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干，但对于大厨房这种暗规则他早有耳闻，当下便明白，连忙比了个数。

        于善表示了解地掏出荷包，她也赤贫，攒不下钱，面色平静的掩去了心中的肉疼，什么炒白菜那么贵。

        高明点了数，小手一招，带着明夏与于善两人绕到了厨房后面，让两人在这里等着，自己则去拿那什么白菜。

        价贵有价贵的妙处，明夏尝了一口惊为天人，连忙热心肠地喂给了于善，于善消受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确实也好吃。

        高明没有走，蹲在一旁，想来这时候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了，明夏看不过去也邀请了高明小小一口。

        这盘贵白菜是于善补偿给明夏的，明夏这么做自然也无可厚非。

        高明没忍住，红着脸尝了一口，他虽然是大厨房出身的人，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尝上一尝，况且今日是他第一次受他的案板师傅嘱托来干这活的。

        他年纪小，来的人都刻意避开了他，只有眼前这两位姑娘是经他手来买菜的，说来惭愧，这还是他的第一单，高明对于善和明夏升起了浓浓的好感。

        突然一声高声唳喝压下了嘈杂的厨房：“谁动了那盘翡翠白菜！！！”那声音尖锐，像是要生生把厨房掀翻一般。

        高明无意识地咀嚼着口中的白菜，终是伸着脖子艰难咽了下去。

        望着盘内最后一筷头白菜，明夏默默将伸在空中的筷子放下，而于善则是矮了矮头，与脖子脸庞通红的高明长久对视。

        长久的沉默在三人中蔓延。

        管事逮住了“三只小老鼠”，冷笑了一声道：“这可倒好，把表公子亲点的菜品给卖了，真是一个敢买一个敢卖啊！”

        三人齐齐低下了头，于善对天发誓，她从没有这么无地自容过！

        “说，都有谁吃了？”管事气愤追问。

        于善闭着眼举起了手，明夏亦是如此，一旁的高明见状小声道：“我也吃了一嘴。”

        管事气的要命，这盘翡翠白菜得来不易，表公子近来胃口不好，老夫人伯夫人知道后就嘱咐厨房一定要认真对待表公子，务必要将表公子的食欲勾起来，他是想方设法技艺百出才让表公子自己来点了一道菜，本想靠着这道菜继续高歌前进，结果现在给他断到了开头。

        说句不好听的，鬼知道过上一两天那表公子的口味还会不会变，这翡翠白菜与旁的不一样，光是那辅料都要制作一两天，而这才也只出了这么一盘，他千防万防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管事思之及勉强按下要抓狂的心情：“要我怎么说才好，你们三个现在去给表公子请罪，我再让人做一盘。”

        对这三个人用刑，不至于他也没这权力，为今之计只有尽早弥补，至于表公子那里，这三个人暂且可以顶一顶。

        于善试探问道：“管事伯伯，做这一盘翡翠白菜要多长时间？”

        事情已经这样，管事的也不是什么恶声恶气的人，于是道：“短则一天，长则两天，要看厨子的手上功夫。”

        明夏闷闷的嗯了一声，只希望那个表公子能宽宥几分。

        再是尴尬，三人还是站在了表公子的院门前，表公子住的地方叫豫竹阁，因是旁边有一小片竹林。

        豫竹阁院门大开，眼前吹风平静的地界在三人眼中不亚于洪水猛兽。

        三人齐齐踏了进去，说也怪，院里纵使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也让人有一种人烟稀少的感觉，没了几分人气。

        迎面走来了一个着劲装的少年，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人于善熟，名唤宋燕，是温时珏身边书童一般的人物。

        于善避开宋燕的眼神简单解释了事情经过，稍稍强调了一下他们不是故意非要那盘翡翠白菜，实在是恰巧了。

        宋燕本来一本正经，听完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像个没心没肺的少年郎：“就因为这哈哈，那是我家公子被那管事烦的不行，故意想出来的法子，一道翡翠白菜拖上一两天，没想到你们还正正好帮了忙！哈哈，太好笑了！”

        明夏果断抓住宋燕话里意思道：“那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不用受罚了？”

        宋燕正色，回绝道：“也不是吧，这得回禀了公子才行。”

        于善早有所料，宋燕这人嬉笑打闹上格外出挑，但是大公子温时珏身边的大小事他是粘也不粘，恨不得避得远远的。

        明夏闻言垂头丧气起来，不过这个消息也不错，至少没真坏了表公子的食欲

        高明在一旁也人小鬼大的安慰道：“姐姐，没事，这么看来表公子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责罚下人的。”

        对了，他们三人组至今还未互通姓名，主要指与高明之间。

        宋燕听在耳中，没打岔也没反驳，只道：“我去禀明了大公子，你们现在这里侯着。”

        说罢宋燕就进了正堂。

        待过了一会儿，宋燕出来，亲自拿着三把笤帚道：“大公子让你们三人将庭院里清扫干净，我亲自盯梢，连续两日，直到翡翠白菜做出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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