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手机的铃声响了很久。

        乔令月盯着那三个字也看了很久。

        幽暗的光投落在她的眼睛里，如面前湖水里倒映的圆月，影影绰绰，染着夜与水的沉冷。

        一旁的摄像大哥扛着机器就这么瞧着，以为电话就要这么挂断时，举起手机仿佛时间静止的女人终于动了动手指。

        “喂。”她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

        “乔姐姐”宋越明察觉到她音调里的低沉，“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这句话似曾相识，乔令月低头瞥向自己的衣服时才想起来，在宋敬东的宴会上，她也这么问过他。

        只不过现在问的人和被问的人转换了身份。

        她没有宋越明那么诚实，或者说并不觉得那点烦躁是因为不高兴的情绪，否认道，“没有。”

        宋越明沉默几秒，哦了一声，又说：“导演说还是要拍一下告白日的镜头，让我打了这通电话。”

        原来打电话来是因为节目组的要求。

        “所以我们要聊些什么。”

        乔令月不再停留站在这，继续往前走。

        电话那头隐约有女声传来，听不真切，乔令月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再次道个别？”

        又是一阵嘈杂声，就在乔令月想挂断电话时，宋越明说了一句，“你别闹。”

        声音隔的有点远，但也能听出严厉语气里的无奈。

        没头没尾的话，不是对她说的。

        乔令月烦躁更盛，声音却更沉，“我们目前的状态，似乎也没必要、更不适合说些什么话。”

        “其实，”宋越明声音终于从嘈杂的背景音里脱离，嗓音里含着笑，“你刚刚这几句话就很合适。”

        “……”

        “可以继续冷酷无情一点。”

        “……”

        “简直就是编剧剧本里爱自己的女主角走出来了。”

        “……”

        “宋越明。”

        乔令月再听不出来什么，她就是傻子了，“如果我刚刚那几句话很合适，那你这几句话就很不合适。”

        哪有半点人设的样子。

        “是不合适，”宋越明说。

        乔令月那点烦躁里的气意终于显露，“你知道还——”

        “所以你是为什么有些不高兴？”

        他又问出了这句话。

        烦躁的小火苗才被勾出了一丁点，啪嗒一声，灭了。

        乔令月没回话。

        “是我忘了，心知肚明的话不能这么去问。”宋越明拿着电话笑。

        乔令月还是没吭声。

        “乔姐姐，”宋越明的声音郑重了几分，“刚刚是我表妹接的电话。”

        他继续解释：“她手机没电了，一直拿我的手机的打游戏。”

        “刚刚才结束游戏。”

        “哦，她还输了。”

        “……”

        乔令月握着手机，似乎又听到了那边的声音，这次清晰了一些。

        “爸，你说宋表哥什么人啊，我输了还和人嘲笑我。”

        宋越明拿远手机回了话，“没嘲笑，是陈述事实。”

        过了会儿，他拿近手机对乔令月道，“乔姐姐，你还在不高兴吗？”

        那点复杂又低落的情绪被这么一搅和，此刻算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乔令月嘴硬，“我没生气，就是风吹得有点冷。”

        宋越明又是一声笑，顺着她的话问，“冷？你现在在哪？”

        乔令月踢着脚下的石子，“环湖路边，散步。”

        宋越明：“一个人？”

        乔令月看了眼身后的人，“还有摄像大哥。”

        这一眼，她看到了摄像大哥欲言又止的模样，脑海里回想起宋越明打电话来的原因。

        她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该拍一下镜头了？”

        摄像大哥点头，指指她的手机：“需要开个公放。”

        乔令月摁上免提，提醒电话那头的宋越明，“要拍摄了，你说点合适的话。”

        两人进入人设。

        “说点什么？”

        “随便说点。”

        “点点点点点。”

        “……宋越明，合适的话。”

        “算了我来说。”

        乔令月看到一旁摄像大哥的表情，有些窘迫，“遇见你很好，但下次别遇见了。”

        宋越明：“这话是不是太狠心了？”

        “那你说，别说点点点。”

        “哦，结束后还能是朋友吧？”

        “你这人设变成真香了？”

        “对你不该真香么？”

        “咳咳咳。”摄像大哥跟着走在一旁，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超大瓦的电灯泡。

        监视器里看到这一幕的许冬颜也觉得有点酸臭味。

        她不忍直视画面，看向编剧：“没有剧本？”

        编剧摊手，一脸难以言喻：“杨导临时加的戏，哪来的剧本。”

        杨兆凑到她们面前，“这两人……？”

        许冬颜摆手，“没在一起。”

        杨兆的一张胖脸上的粗黑眉毛扬了一下，没多说，“算了，交给后期吧。”

        两人最后为了减轻后期老师的压力，还是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以展示双方的无意。

        剧本的be结局正式画上句号。

        乔令月就要挂断电话，听到宋越明说：“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乔令月看向一旁的摄像，“那有点难，摄像大哥还在这呢。”

        摄像大哥：“……”

        宋越明低沉地笑了下，“我是说，可以关掉公放。”

        “……”

        乔令月假装没看见摄像大哥忍笑的表情，摁了下屏幕，语气装的镇定，“好了，你说。”

        “我要出差三周。”宋越明语气自在了些。

        乔令月轻“嗯”了下。

        “我……”宋越明揉了揉眉心，有些迟疑起来。

        “什么？”

        宋越明还是改了口，“就是想到，我们好像也才相处了三周。”

        其实去除上班等其他的时间，他们完全相处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三周，但是莫名其妙的，节目录制这段时间里，好像所有事情都放慢了速度。

        除了情感。

        于是明明只相处了三周，却又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

        乔令月被点明这一点时，也不禁感叹了会儿。

        随后半开玩笑地问，“没错，所以你的理智让你重新审视这份情感了？”

        乔令月有一段时间就陷入在这种理智的矛盾里。

        一边觉得，他们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这种喜欢可信吗，能持续多久呢？或许是剧本的错觉呢？

        一边又觉得，喜欢这种情感总是没有原因的，她不能因为没真正喜欢过谁就一味否定。

        她保守地选择了前者，等时间去验证。

        至于宋越明——

        她听到他回答：“没有，我只是有些后悔。”

        乔令月疑惑，“后悔？”

        隔着长远的距离，两人通过手机信号相联系，乔令月听到那头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宋越明确实拉开了窗帘，他仰头抬望今晚的月色。

        在银色光辉的温柔里缓缓道：“是啊，后悔没有早点照见这样的月亮。”

        他想起宋女士说相亲的那一天。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应该开车离开，否则他们应该会认识的更加早，相处的时间更加多。

        他这句话突如其来，其实不好让人理解，甚至从表面语句而言，还带着暧昧调情的意思。

        乔令月起先也没想通，但他的语气很真诚干净，是纯粹有感而发的后悔，那点暧昧的可能几乎没从她脑子里出现。

        很快，她奇异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停在路边，也抬头看向月光，“其实不用后悔，就算早一点认识，我当时忙着工作到处飞，也没时间互相多接触，可能你反而觉得我是工作狂，对我有不怎么好的印象。”

        乔令月想到结束录制后的工作安排，笑了笑，提前预告道，“你应该很快就要见识到了。”

        “不会的。”宋越明斩钉截铁道，“我——”

        ——“阿嚏”

        乔令月打了个喷嚏。

        宋越明想到她还在外面散步，咽下了话，“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

        乔令月回到别墅后泡了杯姜茶，洗漱完喝了姜茶就早早的进入了睡眠。

        这天晚上的告白日发生了不少事，乔令月是在第二天收拾东西要离开别墅时才知道的。

        比如季彤彤和林源两个欢喜冤家在一起了，听说是林源告的白。

        又比如徐应商给周冉送了信，周冉的航班临时调整，他没等来人。

        还比如，节目组暗戳戳在半夜给所有嘉宾拉了一个群，节目临近结束，嘉宾之间终于相互加了联系方式。

        群里一大早上就很热闹，几个人为了群名争论不休。

        最终，却还是选择了节目组最初取的“相遇即是有缘”这个颇具年代感的群名。

        群名的事情得到解决，其他话题就渐次被挑了起来。

        乔令月接受完结束的采访，打开手机时，群里已经有了不少消息。

        季彤彤：你们不知道，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快吓死了。

        周冉：？

        徐应商：？

        林源：其实也就是屋里一片漆黑，月亮昨天睡得早，其他人又不在。

        周冉：你确定月亮昨晚是在别墅？

        周冉：还有，你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咱们这些单身狗可受不住。

        徐应商：……

        林源：我给徐总翻译一下，曾经有一份真挚的脱单机会你没有珍惜，现在你在这抱怨单身，我只能回复你六个点。

        周冉：你理解能力堪忧，我觉得彤彤得考虑一下和你长久相处的打算。

        季彤彤：月亮是在别墅，不然你以为在哪？

        林源：此处应宋越明

        季彤彤：虽然这人理解能力不信，眼力见还不错，就先相处着看看吧。

        ……

        各种话题被他们提及谈论，乔令月粗略扫了一下，对着自己银灰色的行李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乔令月：朋友们，我先走了。

        乔令月正准备关了手机，却发现其余四人不约而同的发了同一条消息：【宋越明】

        而之前一直没出现参与讨论的宋越明还真被他们给叫了出来。

        宋越明：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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