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若是有喜欢的，告诉周全来，让御膳房给你做。”楚泽晏这话，不近不远，亲切但不亲昵。

        弗离看了看楚泽晏，又看了看只顾着喝酒的叶淮九，最后害怕的看了眼楚泽安，还是坐了回去。

        楚泽安虽然和尤太后关系不好，但是很受楚泽晏的爱护，弗离倒不是怕她，她弗离这么多年没怕过谁，只是这位公主殿下手段狠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弗离有信心和叶淮九一较高下，却没有胆量把自己和楚泽安放到楚泽晏心里的秤上。

        世人皆知，先帝和尤太后独爱嫡长子，对后面的俩个孩子到底算不得多上心，楚泽晏和楚泽安小时候更像是相互帮扶着长大，感情自然深厚的多。

        苏芷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再抬头就发现那位公主殿下盯着她。

        楚泽安嘴唇开合，没发出声音，苏芷不在乎，她知道楚泽安说了什么。

        楚泽安说的是：老实点。

        她很老实啊，她可什么都没做。

        苏芷无辜的朝着楚泽安笑了笑，然后低头吃菜。

        坐在下面的都是重臣权臣，左边是尤家为首，右边是叶家为首，如今两方已经开始夹枪带棒的互相攻击了。

        楚泽晏乐的见他们吵，再者说这些人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所以他也不插话，只是悠悠的喝一口酒，当做看戏。

        “喂。”

        叶淮九突然出声，吓了楚泽晏一跳。

        “怎么了？”楚泽晏侧过头，靠近叶淮九，并没有因为叶淮九这不合规矩的称呼生气。

        “他们真的不把你当回事啊，”叶淮九红着脸，眼神有些迷离，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当着你的面开始吵架。”

        “皇后这是喝了多少？”楚泽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的脖子都是汗，被闷在厚厚的衣服里，她像是很不舒服。

        楚泽晏心里微动，想了想，好像每次见到叶淮九，她的衣服都很厚重，冬天还好，夏日里就闷得很，怪不得她一直喊着热。

        “两杯。”梦舟也很诧异，以前的娘娘虽然不是海量，但酒量也不会这么差。

        “两杯怎么都有些醉了？”楚泽晏回过神，伸手摸了摸叶淮九的脸，触感柔软又潮湿。

        “谁说我醉了？”叶淮九轻轻的挡住他的手，“我本宫不对，臣妾头都不晕。”

        嘴上说着头不晕，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要不，皇后先回去休息？”楚泽晏想了想，弗离刚才摆明带着气，后面说不定要说出什么来，他不想叶淮九难堪。

        他和弗离的事情，是刻意瞒着叶淮九的，细说起来是没有必要，但为何隐瞒却也说不上来，最后只能归为怕节外生枝，不是心虚，只是怕麻烦。

        “这不合规矩吧？”叶淮九犹豫了。

        “贵为皇后，这点权利还是有点的。”楚泽晏看着叶淮九红着脸，犹犹豫豫，眼里写着想走，但又碍于身份纠结着自我拉扯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

        越和叶淮九相处，楚泽晏越发可以确认这位不是之前的那人，之前的叶淮九处事小心，且很有谋略，是个聪明人，很少情绪外露，就像是一块被浇固好的玉石，没有温度，看不清内里，能信赖一时，但不能信赖一世。

        但如今的小姑娘，却真的一眼就能看到底，她就像一块被人好好珍藏在柔软锦缎里的糖玉，清暖又甜蜜，原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阴差阳错之下流落乱世，柔弱又倔强。

        她无知无觉，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却又无限真诚，真心挂在脸上，喜怒哀乐从不掩饰，灿烂的就像是盛放的花。

        到底无知者无畏，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便可以大胆而又放肆的活着。

        天真，却又让人羡慕。

        “你…陛下想什么呢？”叶淮九揉了揉眼睛，觉得心口有团火冒了上来，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真醉了？这酒这么烈？

        “朕让人送你回去。”楚泽晏笑着招了招手，周全来立刻靠近了些。

        但楚泽晏话还没说出口，楚毅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叶淮九大伯的鼻子，出口大骂。

        “你这个老匹夫有什么资格对我嫂嫂指手画脚，嫂嫂住在宫里那是太后准的，容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现场鸦雀无声，叶淮九饶有趣味的看了看楚泽晏，靠过去小声嘀咕，“这位才是重量级，他怕是喝醉了吧。”

        楚泽晏脸色也不好，苏芷的事情，一直备受争论，叶家对此也一直耿耿于怀，这事原本就很有争议。

        苏芷的夫君是楚泽晏的大哥，原来的太子楚泽渡，当初苏芷是以太子妃的身份抬进东宫的，但造化弄人，最后当上皇帝的是原本不受宠，不受重视的二皇子楚泽晏。

        按理来说，作为慧王妃的苏芷应该搬到宫外居住，但尤太后心疼苏芷以及她和楚泽渡唯一的女儿，便留苏芷住在宫里。

        后来叶淮九进宫，尤太后为了给她脸色看，也为了膈应楚泽晏，所以将掌管六宫的权利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后来又找了由头，将叶淮九协理六宫的权利也夺了给苏芷。

        为此在前朝也掀起了很大的争议，但尤家势大，最终也没能做出改变，只是尤家苏家和叶家结了梁子。

        但这事到底不好拿上台面上来说，就算要说，也不能如果楚毅这般指着叶序知的鼻子开骂，叶序知怎么说都是朝廷重臣。

        楚泽晏向下看去，叶序知黑着脸，他的身侧好些人面露怒意，下一秒就要拍桌子了。

        “楚毅！”楚泽晏立刻开口制止，“你喝醉了。”

        “臣没有！”楚毅大手一挥，抬头看了叶淮九，只见她一脸轻蔑，像看笑话一样看他，再也忍不住，“臣是替慧王妃不值，慧王是多么好的人，要是他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夫人如今受如此欺压，该作何感想？”

        “死人是没有思想的，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叶淮九好心科普。

        谁也没曾想她会在这时候开口，梦舟瞬间白了脸，伸手去拉她，叶淮九无辜的回望了她一眼，以为她是不相信，于是补充道，“真的，什么转世，什么灵魂都是封建迷信，这些东西都是没有的。”

        “所以一定要在人还在的时候，对他们好。”

        “阿九！”楚泽晏的口气也不好。

        叶淮九耸了耸肩，不说话了，心里直言这些古人封建迷信，一点都不相信科学依据。

        她以为这是挑战了这些古人的世界观，但众人只觉得她是在替叶家出头，再给苏芷和楚毅难看，简称挑衅。

        “皇后娘娘，逝者为大，哪怕如今您身份高贵，也不该如此无情才是。”苏芷的父亲站了出来，语气恭敬，说的话却又和语气大相径庭，“慧王心怀天下，仁德爱世，天下众人皆感念他，铭记他，娘娘依据死了就死了，未免太过绝情。”

        他话音刚落，一声抽泣声响起，众人寻声看去，苏芷已经掩面而泣。

        叶淮九也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她，于是尴尬且带着歉意的看着苏芷，“对不起，本宫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苏芷的哭声越发的大了起来，声声抽泣宛如泣血。

        叶淮九无措的看了看楚泽晏，显然没想到她的一句话会让苏芷难过与此，她的胸口也有些发闷，像是有什么压在心口上一样难受，她深呼吸两口气，然后求助似的看着楚泽晏。

        楚泽晏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给叶淮九解围，“苏爱卿，皇后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失了忆，想以前皇后对慧王妃就是最好的，什么东西都是紧着慧王妃，这样的阿九，如何是心性不诚之人呢。”

        叶淮九配合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只觉得这些人说话太过咬文嚼字，啰嗦的很。

        苏芷突然从手掌上抬起脸，抽抽搭搭的也替叶淮九说话，“是，皇后娘娘仁爱，对大家都是好的，阿芷也受皇后厚待，并没有什么欺压之事，父亲莫要再说了。”

        说罢，她又哭了起来。

        她这话说完，众人更是神色异常，都是久经朝堂之人，这言外之意如何听不出来，摆明了就是苏芷在说自己备受欺压，她让自己的父亲不要再说了，是怕回去被叶淮九秋后算账。

        当然，全场就叶淮九听不出来，她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总觉得脑子里涌进了一团雾气，导致她看东西都有些雾蒙蒙的。

        “陛下，”她猛的拉住楚泽晏的手，靠过去，“好像真的有点喝醉了。”

        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空空的，她像是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力。

        楚泽晏见她脸色红的异常，心下不自觉紧张，于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很难受？”

        叶淮九点了点头，抵着楚泽晏的胸口，喘着气。

        旁人只觉得她是不顾体统的撒娇，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能做如此亲昵之事。

        弗离脸色却黑，看着叶淮九的目光里带着怨毒。

        楚毅勃然大怒，在他看来，叶淮九这就是故意给苏芷难堪，而楚泽晏则是一味包庇，这天下本是楚泽渡的，如今却被这俩人抢了去，他的兄长是个多么好的人啊，如他的妻女还要备受欺凌，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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