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8章

鸡尾酒的度数高得超出了预期，她很快就看见所有人的脸都洋溢着亲切的神色，虽然他们聊的内容越来越出格，越来越不堪。

        她葛优瘫在秋千椅上，有人弹起吉他，调笑声渐渐变成私语，安天正在和乌玲玲咬耳朵，一脸严肃，他的女友不知到了哪里。

        于息川一杯接一杯地喝，像个水桶一样不停地灌自己。

        秋千椅晃呀晃，小小的火苗又在心头生起，挠得她身陷美梦，畅快淋漓不肯醒。

        火焰也在摆，不一会儿就腾空开出花来。

        开到极致之时，瞬间枯萎，融于深密的夜色之中。

        正胡思乱想着，乌玲玲把她拉进客厅里，说要玩反应力测试，其实就是要挖人隐私。

        规则是不论提问者问什么，回答的人如果不能在一秒钟内作答就要罚杯。

        轮到她的时候，提问者是子杰，她跟他已经很熟了，但他的刁钻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谁就改变。

        他问了三个问题，分别是银行卡存款、最倒霉和最开心的事，她每一个都答不上来，喝了三杯红酒。

        那是高度红酒，单宁酸涩，几杯酒下肚，她如端坐火炉中，脸红得发烫。

        众人围在一旁，不断起哄，乌玲玲在一旁给她加油：“阿杳别怕，随便答，答不上我帮你喝。”

        她点点头，没等调整好状态，子杰已经发起了攻击：“喜欢的人是？”

        周围一片寂静，她只见到他嘴角浮现出的坏笑，像是被这个笑容诱惑般，她脱口而出“徐万野”。

        众人顿时起哄，有人大声喊道：“你怎么不把他叫来？”

        一个女声回答：“想必是还没搞定。”

        “带来兄弟们帮你啊！”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这个动静很快就过去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徐万野是谁，从她身上也延伸不出更多的八卦。

        等游戏玩到另一边，一旁的乌玲玲轻轻地反问了一句：“徐万野？”

        她转过去，乌玲玲正撑着脑袋看她，忽远忽近。

        “我还想了一下是谁。”乌玲玲翘起嘴角，却没有笑意从眼里溢出，“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谢什杳按了按脑袋，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她说：“我不确定……”

        “可你的回答很确定啊。”乌玲玲说，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

        谢什杳深吸一口气，并不回答。

        乌玲玲将她揽过来，抚了抚她的头发：“那天我跟你说什么？不要对这种人上心。”

        “不要想他了。”乌玲玲在她耳边轻声说，henryjacques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馥郁而又神秘，“我给你找个好的，比allan更好，更不要说那个姓徐的了。”

        谢什杳把头埋在乌玲玲怀里，她很想点头，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恐怕好不了了，这个男人，真的是有毒。

        游戏过后，乌玲玲很快发现谢什杳身上起了红疹和青斑，立刻把她带回房间安顿好，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自己还趁机换了套露背礼服又去大杀四方了。

        谢什杳睡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门，敲了半天，她才摇摇晃晃地去应门，她以为是乌玲玲，结果面前站着于息川。

        走廊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得了病的蜥蜴。

        她睁着眼努力看清对面这个惊恐万分的男孩，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过敏了吗？”于息川指着自己的脸问。

        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出问题了，于是退了两步，站进阴影中，“你有什么事吗？”

        “我……”于息川支支吾吾起来，似乎意识到选错了时机。

        她伸手就要把门关上，“没事我就先休息了。”

        “等等。”于息川撑住门，红着脸急切地说：“我是想问你，喜欢什么东西。”

        谢什杳清醒了一点，于息川的面容在眼前显现得异常清晰，他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从来没有出格的装扮，在这个乐队里，他就是乖乖仔、模范生，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我喜欢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她说，看见自己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向对方。

        他受伤的样子实在令她不忍，他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他从来都是包容别人的角色，这样的人其实隐忍最多，受的委屈也最多，于是她换了个口气，“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于息川回答，又用力地故作轻松起来，“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我弟弟。”

        谢什杳脑子冒出一串问号，如果对面是别人，她肯定大手一甩当面把门关上，可是说这话的是于息川，她忍住了。

        这时候楼梯转角忽然冒出来两个人，安天大步上来搂住于息川的脖子，连哄带拽地把人拖走了。

        另一个人是allan，他迷醉得撑在门框边，一边伸手在墙上摸着电灯开关，一边说：“息川弟弟好像病逝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放弃了开灯，转而朝谢什杳走去。

        他缓步逼近，她也徐徐后退，退到床边，她干脆坐了下去。他朝她俯下来，却被她撑住的手挡住，“先解裤腰带吧。”

        allan大喜过望，急寥寥地脱了皮带，她又说：“还没关门。”

        allan此刻毫不嫌她费事，提着裤子就去关门，转回头朝她跑过来时，她手里有光亮了起来，照得她的脸亮如鬼魅。

        那是一张又红又丑的脸，在强光投射下形如凄厉的怨偶，allan大叫一声，连裤子都来不及抓，骂咧咧地夺路而逃。

        谢什杳笑了笑，关掉手机上的灯，这一闹总算是清醒了。从allan不怀好意地朝她走来时，她就知道了缺陷也可以是武器，她只是有点后悔，刚才少了一步，忘了露出森森白牙。

        月色朦胧，清辉满地，她随意躺倒在床，真的成了一座孤岛，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河绕着，谁也进不来，她也不出去。

        在这份自在里，她难得地没有想起徐万野。

        这次聚会之后，乐队开始陆续参加一些商演，她在舞台上的时候都是戴着一头尖刺不羁的假短发，化着浓厚的烟熏妆，从上到下把自己武装成“生人熟人都勿近”的rocker。

        最令她满意的是，日子终于不再捉襟见肘了，虽然收入不稳定，但是平均下来，也还是高过办公室一族。

        十月末的一天晚上，于息川送她回家，他前几天刚买了辆车，很是激动，只要乐队结束演出超过12点，他就自告奋勇担任护花使者，把她送回家。

        快到风停路时，她说：“等拿到驾照，我就去买一辆电动车。”

        于息川皱皱眉：“又买电动车？那个不用驾照都可以开啊。”

        “我说那种四个轮子的电动车。”她笑答。

        车速缓下来，于息川看了她一眼，有些腼腆地问：“你下周六有空吗？”

        他清了清嗓子：“惠城有个嘉年华，晚上会有烟花祭，我有两张票。”

        她没有回答，扭头看着窗外。

        他继续说：“听说那时会有一种新型烟花，最先爆炸的烟花会在空中停留得最久，等所有烟花都燃尽后会组成一副图画，要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全，很壮观。”

        “听起来很好玩。”谢什杳说，语气有些懊恼，“但我这个样子，你确定要约我出去吗？”

        于息川笑起来，“都可以啊，卸了这个妆也行。”

        车已在院门口停下，她解开安全带，说：“我是说，浑身变异的样子，你见过的。”

        她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便不打算再跟他聊，打开门要下车，他急忙将人拉住：“等等。”

        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你们院门口站着一个人，看着有点奇怪，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话音没落，只听见谢什杳说：“没事，是认识的，别送了，拜拜。”

        她人已朝门口走了过去。

        那个高个子男人站在院门，背着背包，黑暗里看不清样貌，但是不玩手机也不环顾这一点非常怪异，十足像个盯梢的。

        想到这，他还是解开了安全带，以防万一。

        谢什杳说认识，但她没有驻足停留打声招呼，甚至看也没有看一眼，就径直越过对方，进了院子。

        这时，那个男人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远处的谢什杳忽然立住，退了回来，仰着头去看对方。

        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谢什杳退了一步。

        他立刻打开车门冲下去，两人听了声响，齐齐看向他。

        谢什杳一脸茫然，那个男人坦然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于息川送过谢什杳很多次，但从没见过此人，于是再次向她确认：“你们认识吗？”

        谢什杳点点头。

        他便伸出手，客气而狐疑地说：“你好，我是阿杳的朋友，于息川。”

        对方却没有回握，而是颇有涵养地微微颔首，表示见过。

        他缩回手，察觉到自己遇上了一个怪人。

        这个人身量很高，一身的泥灰看着有些窘迫，但神色从容冷静，眼里有神却不轻易显山露水，甚至透着一股风骨神韵。

        一眼便能让人生起不容小觑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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