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够了！吟儿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老师，我没有闹，今日你不放我走，我只能死在你的面前。”

        僵持下，玉簪愈加深入，看着已经渗出的血珠，药竹无奈只能手一挥，一条路径浮现在了眼前。

        “如果你踏出去，休怪为师不念多年之情！”

        炎吟默默转过身，双膝跪下，拱手于地，她朝多年的老师顿首叩别：“老师，请多保重。”

        说完，她毅然地转身离开了灵泉森。

        她知道老师对自己的恩情，如果当年不是老师出手救自己，恐怕她早就成了街边的亡魂，是老师带自己回到了灵泉森，教她识字，并传授灵力的运转，包括她现在用的招式几乎也是从老师那里学来的。

        但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小路去死，她必须去救他，当时众国的人都在，她不好出手，现在小路只在纯乐萨国，自己有把握把他救出来。

        看着已经远去的炎吟，药竹的脸上表露出难得的失落，草药飞回了他的掌心，它蹭了蹭他的手。

        “吟儿……”

        纯乐萨国的某处地牢中——

        满身伤痕的陌小路被绑在冰冷的石柱上，狰狞的伤痕露出鲜白的肉，血还在不断肆意地流出，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每当他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就会被一盆盐水刺激醒。

        高浓度的盐水碰到伤口，堪比刀子划心般的疼痛，但他全程没有吭过一声，像个活死人垂丧着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姐姐……”

        他在想她，他想知道她有没有出事，那群人有没有再故意刁难她，以及他想问她自己在她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哟，还在想那位呢？你放心，她现在应该和她的师傅在一起，安稳幸福地生活在某处世外桃源吧。”

        看守的人挥舞着手里的铁鞭子，上面的倒钩无一不滴落着热乎的鲜血，他举起铁鞭子重重向他挥去，皮开肉绽的视觉冲击让他的肆虐的心更加抓狂。

        他一遍又一遍地鞭打着，想逼他说出蛇沼谷的位置，得到的却是无限的沉默。

        那人也失去了耐心，直接将烈酒和盐水搅合，倒在了他的身上。

        辛辣的痛感让他要晕厥，正当这时，那人就会故意挖苦几句：“啧啧，想必你的姐姐现在正和她的师傅甜蜜地共享晚饭吧？”

        陌小路被扼制的手握紧，他抬起头，凌厉的蛇瞳散发着冷光：“闭嘴！”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铁鞭打来。

        这时，又有一个人突然走进牢房，在看守的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大笑起来，“蛇沼谷的位置我们找到了，你猜是谁告诉我们的？”

        陌小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可以看出他并不相信他说的话，“西侧的崖下谷，听说可是你姐姐说的哦？”

        “你在胡说什么？！”他激动地想要向前，可被绑在的手臂牢牢将他锁住。

        这时一杯雄黄酒泼在了他的背后，那片逆鳞从无形中显露出来，“啧啧，还真是逆鳞啊，听说她在她老师的训斥下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你已经被抛弃了……

        与此同时，炎吟在纯乐萨国，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鸦踩着脚下的人尸体一步步紧逼她。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满脸警惕地望着眼前的人，“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还真是特别的缘分？”

        “孽缘吗？”

        他留意到她已经受伤，并不打算故意刁难她，“你方才为什么不动用灵力，而是要同他们赤手搏斗呢？”

        鸦倒是有些好奇，她刚刚的所作所为，这些侍卫明明可以用灵力击倒，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我没时间和你扯，让开！”

        炎吟无视他的存在，孤身要潜入王城的地牢中，鸦知道她的目的，毕竟现在的纯乐萨国早已成了众矢之至，现在的地牢里关押的是什么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不知。

        “现在下面困难重重，你还真是不怕死？”

        她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人，现在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把小路救出来。

        鸦眼神一沉，不难看出地牢里关押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一声巨响，外面的墙面坍塌，炎吟猛然回头看着一脸坏笑的他，鸦故意弄出声响，把里面的人多半全部引出，他将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趁混乱你不赶紧下去救人吗？”

        炎吟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为什么他要帮自己？

        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她多想，在混乱中她披着斗篷遮住了样貌，潜入了地牢中。

        鸦看着她已经顺利混入，“算我还你的人情。”

        看着袭来的利刃与箭羽，他轻松躲避开，故意把追来的人引诱到远处。

        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炎吟打晕了零零散散的看守人，她从他们的腰间取回钥匙，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下，她闻着浓烈的血腥味，找到了关押的牢房。

        幽暗的烛火下，眼前的画面让她险些没有站稳住脚，墙面已经被渗红，各种毒虫啃噬着他的身体，那人的脸已经惨白，没了人气。

        眼泪滴落。

        她抚摸着满脸血痕的他，冰凉的触感让她顿住，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小……路，你不要吓我……”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在打颤。

        她凑近他，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呼吸声了。

        “小路！陌小路！”她失控地喊着他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却是冰冷的尸体。

        她扯断开铁链，背后的鳞片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手轻轻碰上，逆鳞有所晃动：还有救，逆鳞还没有脱离！

        不顾一切，她背着他沉重的尸体，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地牢。

        白光刺眼，正当她出来时，早被赶来的侍卫包围，她将人轻轻放下，明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还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路，等等我。”

        地上断裂的剑，被她捡起，因为斗篷的原因，他们都无法辨识眼前的刺客究竟是谁。

        没等他们发话，快到令人窒息的速度，割开了他们的喉咙，鲜血飞溅，那双赤色的瞳眸杀红了眼，坐在屋顶的鸦正如看戏般望着此番场景。

        他不由吹了声口哨。

        看来他还真是小瞧她了，就算不动用灵力，她的身手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只是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炎吟的身手已经开始变得缓慢，从别人碰不到她一下，倒现在她身上的伤口多了几道。

        “为什么不动用灵力呢？”他不理解。

        看着利刃刺穿了她的右腿，鸦有些坐不住了，暗灵化幻为实，肆虐的暗灵如鬼魂般在众人堆里穿梭，如此不寻常的生灵把他们都吓破了胆，手里的兵器也掉落在地。

        一旦被暗灵咬伤，人就会陷入短暂的梦魇中。

        眼前的混乱让炎吟抬起头，迎面看到正对她打着招呼的鸦，炎吟背起沉重的人，断剑握在手，在人群中她杀出了一条血路。

        七日后——

        偏僻的悬崖下，哭泣声传入耳中，陌小路缓缓地睁开双眼，“是姐姐吗？”

        沉重的眼皮有千斤重般，模糊的身影看到他醒来，激动万分：“王！”

        她对他的称呼让他一时感到失落：不是她。

        筱儿看到他已经醒来，哭的不能自已，“是筱儿吗？”陌小路听出了她的声音。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点头，“王，是我，您终于醒了，太好了……这下筱儿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脑袋的晕乎感让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他看着浑身都是伤的她，问她怎么在这里，现在的她不应该在蛇沼谷吗？

        一谈及到蛇沼谷，她的眼泪就更加止不住地落下，她紧握的双手缓缓打开：纳丹。

        这是族人拼尽性命保她一人出来的结果，黑曼巴在被剖腹前将纳丹交给了她，现在的蛇沼谷已经彻底消亡了。

        筱儿一边哭着，一边和他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陌小路只感觉自己浑身冰凉，他回想起狱中那人口中说的话，发疯似地一拳打碎了地面。

        “王……”

        筱儿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不可能，姐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们都在骗我！”

        毒灵幻化手，很快被震碎，黑曼巴的死无疑传达给了他。

        看他跑出去，筱儿也连忙跟了上去，不眠不休的几日，当他赶到蛇沼谷，眼前的荒芜让他顿时愣住，不敢向前走去。

        他已经感受不到族人的气息了，一丝都没有。

        尸体横遍山谷，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藻钰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断裂的鞭子，他缓缓走了过去，筱儿看到死去的人，不忍痛哭流涕起来，她抽泣地想摇醒自己的亲人，却没有任何用。

        风在呼啸，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

        他像失去了魂，游荡在这宛如炼狱的谷中，看着死去族人身上的伤，不难猜出他们生前遭受了多少折磨。

        “呵呵……姐姐……”

        此刻的他，狼狈极了，雨水侵蚀着他的伤口，满身淤泥的他根本无法被雨水冲刷干净。

        原来当初的誓言，当初你和我说的话，在世俗的面前，也是这么不堪一击吗？

        “王……”落叔的声音传来，陌小路猛然醒来，扒开一层又一层的尸体，看到了全身都是血窟窿眼的落叔。

        他双目已经被刺瞎，气息也要快断绝，他一直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他的归来。

        “王，请您带着筱儿好好活下去，这个世道，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咳咳……”

        一口黑血从他的嘴里喷出，血泪也在不断流下。

        “请王，服下纳丹，为我们蛇人族报仇雪恨……”

        用血来征服这满是疮痍的世间吧……

        说完了最后的遗言，他的手重重垂下，一代蛇族的守谷人就此逝世，筱儿畏畏缩缩地抓着他的衣袖，不敢看眼前的惨烈。

        他看向手里的纳丹，自言自语地嘲讽道：

        “姐姐，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灵泉森——

        药竹抱着奄奄一息的炎吟走向灵泉，涟漪圈起，莹绿的泉水清澈见底，他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入泉水中。

        散发着治愈的泉水，将她缓缓淹没。

        漂浮而起的衣服显露出她苍白的肌肤，斑驳的蚀纹浮现在她的身上，那蚀纹一直从胸口延伸到背后，要是不药竹支撑她最后一口气，想必她的身体早就因承受不住而消散。

        草药担忧地望着陷入沉睡的她，扭转着脑袋看向药竹。

        “吟儿，你何必做到这一步……”

        回想起他赶到时的画面，只见她再一次幻化出无莲，只是这一次的无莲是以她的血来浇灌，不依靠任何的水与土，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血莲。

        起死回生，乃是大忌。

        可她却偏偏违背了火灵的意志，拼死也要燃烧起他的生火。

        灵泉只能维持她破碎的身体，可是那残损的灵核再也无法修复，就连她是否还会醒来都是未知。

        泉水中的人儿，紧闭着双眼，“吟儿，你可知你救他，是一场赌注吗？”

        血莲纷飞，画面再现：老师，我相信他！

        这个世道，怕是要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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