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尘雾

金属的敲钟响起，卡叶睁开眼睛，干燥的空气不夹杂任何一点水份，黑暗之中他摸索着地面。

        摸到那块粗布后便盖住自己的口鼻，两条绳绕到后脑勺紧紧绑住。

        双手在面罩的边缘摸索着，生怕哪里出现一块大的缺口。

        待一切都检查结束后，卡叶掀开了罩着自己的厚布。

        外面依旧是黑暗的，只有那不知是远处还是近处的朦胧的暖黄色的灯，照射着那一点点光芒在这失去了两面墙的破房子。

        把折叠好的厚布放在还有屋顶下沿的角落，以防尘沙堆积在自己晚上睡觉需要的被子上。

        一只手摸着墙下楼，来到这可有可无的房门前，卡叶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稍微的露出一点视线后便推开门，朝着灯光的方向前进。

        随着一盏一盏的灯来到面前，卡叶也来到了城镇里面。

        因为突如其来的尘雾，马车在尘雾降临的初期算是死亡原因排名低于杀人魔的东西，为了安全和贵族老爷的舒适。

        所以，现在街道上的车轮依靠着人力来转动。

        虽然有些辛苦，可是拿的薪资也是中上层水平，卡叶原本也想做这份工作，但很可惜的是他的体型瘦弱，选不上他。

        只是站在路边看了几眼那些来来往往的影子，他就转身往教堂里走去。

        门口的警卫在看了一眼卡叶掏出来的证件后也没去理他，依旧举着个油灯站在那里。

        油灯火亮，没过多久卡叶从教堂里出来，穿着一身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大衣服，肩上挂着一个老久的邮差包，手上提着一个亮着的油灯。

        走到这距离教堂门口最近的路灯，油灯的把手直接用嘴咬住，四肢抱住杆子就往上爬。

        来到杆顶，拍去上面的尘沙，把穿着的那件不适合自己的大衣一脚勾住路灯的旋角，然后翻上来，给自己和路灯制造了一个挡住落尘沙的空间。

        而这一番大费周章，则是因为卡叶的工作就是这个，给油灯添油，并且不能让尘沙落入灯油里。

        一个装满燃料的油灯可以最大限度持续八个小时，每天三轮班，每一轮的人是不一样的。

        而卡叶是第二轮的人，他只需要负责教堂附近几个街区的路灯。

        在做完自己的工作后，看着瓶子中那快装满的油，平淡的去领了工钱。

        瓶子中的油就是油灯所需的燃料，卡叶每装一个路灯就扣一点下来放到自己身上的瓶子中，等装完所有负责的路灯，瓶子也就差不多装满了。

        工作时间不长，只要不让路灯熄灭时间过长什么时候做完都可以。

        拿了工钱的卡叶没有去做其他消遣活动，而是径直前往河边。

        打开下水井盖，半身爬了下去，然后用梯子旁边的铁钩勾住井盖，放置回原位后才往下爬去。

        轰隆的水冲击着石壁，拍打下一层一层的水面，卡叶把面罩摘下，在这巨大的隧道里往水声前去。

        越往里走，就能看见一些玻璃管道在墙壁上逐渐出现，这是河道的引导管道。

        正常来说一个下水道是不需要用到这个，但是现在是尘雾的时代。

        看见玻璃管道没一会就能听见工人们干活的吆喝声，他们都拿着铲子铲走堵在滤网上的泥沙。

        三年前，突如其来的尘雾不仅影响了街道上的正常规则，漂浮的尘沙下落降在河水上，刚开始只是自来水有沙子。

        但久了，沙子就堆积堵住了管道口，为了正常生活的需求，就建造了这玻璃引导。

        水的开始是这河道入下水口，让大量的水涌进来包括沙子，再使用细网一层一层过滤，然后分到各个管道内进入家中，最后等过滤段的沙子堆满，便让工人迅速将其铲开。

        不过这活可不是天天都有得干的，每个地方的管道连接数量不同，用水量大小不同，导致每个地区的清理时间不统一，所以一般就是自己来到工作地点，运气好今天正好要挖，还缺人就拿铲子上去挖，不用的话就只能去其他地方转转了。

        而卡叶早就找到了各个地区的规律，并且认识了很多人。

        拿着铲子，走到一个壮硕的男人一旁开始铲沙。

        因为这些沙子泡过了水，不易漂浮，所以也不担心还吸入了体内，在这里干活，可以随意的聊天说话，只要不耽误工作进度就行。

        “怎么样卡叶，今天几份啊？”男人爽朗的声音向卡叶搭着话。

        “两份就够了，解决完这里，我买了食物就回去”卡叶没有男人那样的身材力气，在干活回应说话的时候依旧有些吃力。

        “卡叶啊，你每天都这么拼还不怎么花钱，怎么就不考虑搬到城内住啊，你钱应该是够的啊”。

        “不了，我那个家还是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那个破得只剩下两面墙的地方怎么能叫家！你要是心痛钱，赶紧的，这几天收拾收拾东西去我家住！”。

        “呵呵，谢了亚叔，不过我还是算了，那个家我挺喜欢的”。

        卡叶虽然有些吃力，但他依旧笑着拒绝了面前这个亚叔。

        过滤的沙子很快就铲完了，拿完工钱后便去商店买下今天的食物。

        商店里，依旧是那个老样式，老板穿着能跟他年龄相提并论可以拍出灰的破旧衣服，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拿着报纸，以一种特别高傲的样子看着，不过卡叶知道，那是因为他的眼睛向下斜视，而且还有老花眼，所以为了顺利看见，只能以这种方式来看眼镜内的内容。

        卡叶熟练地走到货柜前，拿了一个纸袋子里装着的长条面包，还有一块干了的酱包便直接去付钱。

        这两样是他一直没变的一天两餐，老板特别熟他，卡叶他也特别熟老板，所以直接将钱放在桌上那个收钱的盒子里，老板懒得数，卡叶也懒得去占这一点点的便宜。

        这一套流程，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不过，今天他也是看见了一点稀奇的东西。

        正当卡叶准备开门离开商店的时候，一个穿着宽松的巨大披肩带着面罩的少女走进来。

        披肩面罩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当然少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稀奇的是她所戴的那个防风沙的护目镜，这个一般是贵族老爷才有的，卡叶之前去应聘车夫时有辛见过一些贵族老爷用过，像他们这些要么就拿布稍微挡挡眼睛要么就用手，戴着护目镜还一个人大街上乱跑的是真的稀奇。

        所以卡叶也没有着急出去，则是站到老板旁边装作服务员想看看这个少女来这是想干嘛。

        而老板也是默不作声的答应了。

        等货柜之中穿行结束，少女才一脸疑惑的走过来，很显然他的确把卡叶当作店员小弟，直接看着卡叶询问“你们这里没有手电筒吗？”

        “手电筒，是什么？”卡叶不是想消遣少女，而是他真的没有听说过这是个什么东西。

        少女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戴上护目镜和面罩推开店门直接出去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看着行动话语如此奇怪的少女，卡叶则是低头靠近老板。

        “老板，手电筒是什么？”

        然而老板也不说什么，只是摇头，脸上挂着的那两片肉都快甩到卡叶脸上了。

        不过卡叶也没有太在意，反正像这样的少女估计是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当然他也不想扯上关系。

        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就回家去了。

        那个只剩下两面墙的也其实没有这么惨，严谨来说是两面半墙，而且还是个两层屋子。

        来到厨房的用餐桌子前，卡叶把东西放到堆着沙子的桌子上，趴下来用手扫开桌子下那块地板的细沙，上面出现一个凹槽，凹槽内有一个把手。

        卡叶抓住把手，用力一拉，咔的一声带点嘎吱，便站起身把食物和锅放到自己的包里，并且把那微弱光芒的油灯拿出，然后就下了这地下室，然后关好，这家屋子没了人便没了宝贝。

        地下室中没有多么舒适的环境，只有那么一个能容纳三五个人的空间，然后中心地板上有着一个黑色的坑，那是卡叶一直挖的洞，也是卡叶一直坚持住在这里的原因。

        在给油灯舔好油后，把那面包拿出，酱放置在中间撕开的凹槽，把两纸袋点了火，慢慢融化。

        火灭，酱也融得差不多了，卡叶咬了两口补充了体力后，便提灯起身拿着一旁的铲子和桶下了坑。

        木阶梯是卡叶自己在商店买的木条做的，当他爬到最后一阶梯跳下来时，他就把地上闲置的那几块木条先打进墙里，因为现在最后一个梯子的高度已经超过他一下，为了挖完防止上不去先打上。

        打完两块木条正想继续打的时候，地上已经没有了“明天该买木条了”卡叶自言自语的说道，把锤子往旁边一放，就直接动起铲子挖了起来。

        填满一桶后便提上去倒在地下室的地上，明天再来收拾倒出去。

        「活下去，挖出来」

        这是父母离开地下室前跟卡叶说的最后一句话，尘雾时代的第一个半年，他靠偷鸡摸狗的苟活了下来，后半年在商店老板的帮忙下找了工作才真正的活了下来。

        而在能正常生活之后，卡叶也才开始了挖掘工作，刚开始，卡叶挖得很快，没几天便挖出了一个坑，但后来越挖越深，卡叶只有一个人，所有干的活也越来越久。

        到现在，上下搬运一桶土的时间都够他挖很多的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卡叶再一次带着空着的桶下来时，他注意到了油灯里的灯差不多快没有了。

        “再最后一桶吧”

        给自己打了个气，快速的挥动着铲子挖着土。

        噹～～～～

        金属铁器碰撞的声音在坑内旋转，卡叶愣住了。

        两年了，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待声音消失，卡叶立即把铲子丢到一边把油灯放到了刚才挖的地方，卡叶迅速且小心的用手抛着土。

        手上淤泥黏黏糊糊的，很快便挖出了这个玩意。

        卡叶抓着器物靠近火源，这时候已经将近熄灭，但卡叶还是看清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块金色的怀表，但无法打开。

        火快灭了，卡叶也无法继续安心在这研究无法打开的原因，他把怀表往兜里一放，提着灯就赶紧爬上去。

        砰的一声。

        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卡叶从里面探出脑袋，他把熄灭的油灯放在地板上，然后自己才微微缩回去带上面罩。

        等重新出来时，几名壮汉正提着油灯手拿着斧头盯着自己，卡叶知道无法逃脱，只会乖乖的爬了出来。

        可自己无论移动到哪里，这几个壮汉都围成个圈困住卡叶。

        “几位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无仇无怨，你们要是要钱，我可以现在就上二楼拿啊”

        几名壮汉没有回答，而是让开了一个空缺，那块空缺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面罩和护目镜的人坐在那里，还握着一个手杖。

        “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人的声音浑厚平稳，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音节，直接命令着卡叶。

        “什，什么东西？”卡叶颤抖的声音反问着黑衣人。

        “嘴硬？杀了，剁成肉块我慢慢找！”

        黑衣人没有一点犹豫，而壮汉们也是立即回应。

        恐惧的卡叶连忙拔腿就跑，可他又如何跑得过呢？

        没两步，便直接被一名壮汉抓着一条腿拖了回来。

        男人看此情景，平淡的说道“既然想跑，那么你从脚开始砍，让你看着自己是如何一点点被砍完的”

        “不要，不要，不要！”

        尽管卡叶如何哀求，那名壮汉已经举起了抓着斧头的手，犹如壮汉那高昂的笑声一般。

        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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