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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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之四处一看,在座无论男女,看着都有些年纪,应该是白石寨中能说得上话的人。
就在此时,金苓悄无声息地带着江夜筝走进正厅,她向滕颂点了点头,便和江夜筝一同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滕颂见众人到齐,也不耽搁,便将昨夜至今日寨中所发生之事一并告知众人。
昨夜那场打斗过后,白石寨将那群怪人并为首的女子一并抓回寨中关押。
“抛开趁乱走失的、死于打斗中的,加上那个女人,昨夜一共捉回来七十二人,我已令人将他们稳妥的关押在寨中的囚室里。只是不知为何,过了一夜,竟又死了八个人。”
众人一听,无不悚然一惊。这群攻打白石寨的“敌人”本就如同行尸走肉,没想到即便被捉住,也无法阻挡他们散播死亡的毒瘴。
众人询问滕颂,那几个人为何而死。滕颂径直命人抬上来那几具尸首,陈放与厅中央。这时,在座的许多人纷纷别过脸去,更有甚者面露不悦之色。
一寨中人忍不住问滕颂:“寨主大人何必呢?看着怪晦气的。”
滕颂正色道:“这时可不论什么晦气不晦气。在召集诸位来之前,我已仔细查探这几具尸身,发现他们的死因俱为同一个——均为七窍流血而死,却又无中毒症状。”
云滇为百夷人聚居之地,此处人善于用毒,说起毒物来也是稀松平常。可面前这几人却并非死于毒物,确实令人感到古怪。
滕颂接着道:“我想着人多好办事,才趁着今日大伙都在,正好帮我参详一番,这群人究竟是为何而死。事关咱们白石寨的安危,请各位莫要儿戏。”
听滕颂这样一说,白石寨众人也认真了起来,寨中几个老郎中和擅使毒的几位纷纷起身走到厅中,仔细研究起这几具尸身。
在此间隙,周延之问滕颂:“昨夜捉住那女子呢?可曾吐露些什么?”
滕颂皱着眉摇摇头:“那女人十分乖滑,满嘴谎话,问了许久她也只是东拉西扯,一句实话也不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还是滕衣先看到的,那个女人掌心纹着一只极吓人的大蜘蛛。我猜,她多少与五毒有些瓜葛。”
“我看她就是五毒的人”一旁的安隐喃喃自语道。
周延之并未接话,不单是安隐,大伙也都猜出了七七八八。除了五毒,也没几个门派能在云滇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另一边,负责查看尸首的几人似乎有了结果,走到滕颂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滕颂点点头,示意他们公布方才验尸的结果。
令众人十分惊愕的是,这几人具备下了蛊,他们如同行尸走肉,只怕也是被这蛊支配,因此需得有人按时安抚他们体内的蛊虫。所以,被抓进白石寨后,花衣女被锁在另一处,无法及时控制他们躯体内的蛊虫,导致蛊虫在这些人体内作乱,以至于七窍流血而死。
滕衣问道:“那为何只有这几个人死了呢?”
金苓道:“那自然是因为这些人不是同一日抓的,蛊也不是同一日下的。”
周延之站起来道:“正是如此,我看这些人只怕也是云滇这里的普通百姓。若果真如咱们猜测的那般,这些人都是被五毒陆陆续续抓去施了蛊的。”
众人听了此言,都不由得浑身发冷。虽说五毒中人以擅使毒物而出名,可他们是什么时候想出了这般可怕的巫术,竟能将大活人变成行尸走肉,任凭他们差遣。
更可怕的是,他们弄出这些怪物来,是想做什么?
江夜筝附在金苓耳边说了两句话,金苓又赶紧问道:“滕寨主,昨夜抓住这些怪人时,他们是否如乌朗那般诸事不晓、神智丧失?可还能查到这些人的来历?”
滕颂道:“昨夜实在太过忙乱,捉住的人我只审了一大半,只能说我查过的那几十个人确实已经神志不清。”
滕衣满脸忧色:“乌朗哥也还是老样子,他多半也被下了蛊,那那他岂不是也有性命之忧?”
滕颂略带焦躁地揪了揪胡子:“这些日子过去了,我还是想不通,为何会盯上咱们寨子。白石寨不过是个小寨子,既没什么武林高手,也没有绝世秘籍,若是图钱财,有钱的寨子那么多,又为何偏偏选中咱们呢?”
“我知道为什么。”乌老夫人突然斩钉截铁地道,她从开始便面色严肃、一言不发地听众人讲话,却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大伙赶忙问她为何,乌老夫人却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道:“事关机要,我不便在此说。”
在座众人一听,不由得心里泛起嘀咕,可碍于乌老夫人在寨中的威望,大家都不好说什么,只是脸上也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乌老夫人如柴的十指紧紧交扣:“我嫁到白石寨几十年,早已将这里当作自己家,将诸位当作我的亲人。只是,若此事真如我所想的那般,便凶险非常。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担忧诸位因为知道了其中秘辛,反而引来杀身之祸。诸位怨我也好、疑我也罢,此事我不会在众人面前说的。”
此话一出,虽仍有人心中起疑,但也无人再逼问乌老夫人。滕颂这时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日召集众位来,还有一事。大伙不要放松对寨子的守卫,对方到底会不会来第二次、第三次,谁都说不准,各位莫要放松警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令人疑窦丛生,现在看来只能看看是否能从花衣女嘴里套出些信儿来。大伙也请稍安勿躁,我与点苍派中人有些交情,今早已派人去大理向点苍派求援。在此之前,诸位一定要沉住气,守住咱们白石寨!”
滕颂在寨中威望颇高,他这样一番鼓舞,众人也就将悬在半空的心略略放下。随后,滕颂将诸事安排妥当,众人也就各自散去做准备了。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周延之这几个外人,有意思的是,乌老夫人也没有离去。
滕颂叹了一口气,走到乌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现在只剩下我和这几位少侠,他们昨夜都曾出手相助,对咱们有恩,现在能放心说了吗?”
乌老夫人眼珠转了两圈,打量了周围这几个人,才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老夫人,事关咱们寨子近千人的安危,不是玩的。您若真知道什么事,要好还是早些告诉我们。”滕颂不由得有些烦闷。
乌老太太低头思索片刻,才道:“昨夜那群怪人攻打寨子时,我们家也进了外人?”
滕颂十分惊讶:“这、这怎么会?他们怎么进来的?”
乌老夫人捶了捶酸麻的膝盖:“一伙人趁乱进了我们家宅子,幸好我有所准备,留了人将乌家把守的牢牢的,再加上你们没多久就把外面那群人给捉住了,他们才只能灰溜溜地逃走。”
“这、这”滕颂整理了片刻思绪才接着问道,“昨夜他们是冲着乌家来的?”
乌老夫人冷静地道:“这么说也无妨,只是我觉得,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昨晚他们那么轻易地就撤退,只怕也是因为没有逮到我。”
滕颂赶紧上前问道:“那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太太,难不成是你与五毒结了仇?”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过”乌老夫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道,“让我说出原由也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乌老夫人毫不在意滕颂焦躁的神情,而是冷静地将周延之等人挨个打量过去,方才道:“寨主,这批被下了蛊的人,您有什么打算?”
滕颂有些迷惑:“自然是锁起来好好审问,能问出有用的自然最好。”
乌老夫人接着问道:“那就是说,他们这副三魂没了七魄的怪病,你是不打算查了?”
滕衣看父亲焦头烂额的样子,上前帮着解释道:“想来他们身上被下了五毒的怪蛊,恐怕只有五毒教里的高手方能解开,阿爸就算有心也无力在短时间内查明。”
乌老夫人一步不让:“那乌朗呢?若不查这群人的怪病,那乌朗又该怎么办呢?”
这时,周延之已经明白了乌老夫人的意图,他上前道:“老夫人,即便您不说,晚辈也会尽力查明乌朗的病因,想方设法医治好他。”
此话一出,乌老夫人立刻站起来道:“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谁能治好我的孙儿,我便将我所知告诉那人。好了,不打扰寨主,老身去照顾孙儿了。”
说完,老太太便如一阵风般离去,留下面面相觑地众人和一个头两个大的滕颂。
见滕寨主事务缠身,周延之跟安隐也就不再搅扰,悄悄走出门,却被红着眼圈的滕衣赶上来拦住了。
“两位大侠这就要离开白石寨了么?”滕衣轻声问道。
周延之摇摇头:“我们二人还未做打算。”
滕衣咬咬牙,才道:“昨夜你们二位与金女侠救了白石寨,我跟我爹心里感激不尽。可是、可是乌朗哥现在那副样子,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求你们再多留几日,若能熬过这一劫,我以后给两位大侠当牛做马!”
说着,她便要下跪,被周延之和安隐赶忙扶住。
周延之道:“我有心相助,却怕我们师兄弟二人势单力薄,不知金女侠和她的旅伴会否留在白石寨?若有她们二人相助,咱们也能多几分胜算。”
滕衣慌忙点头道:“今早我便去求金女侠了,她们二人已经答应留下来帮忙。”
“好,我们也留下。”
安隐一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周延之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滕衣的请求,心中不禁感叹自家师兄借坡下驴之灵巧。
午后,滕家宅客舍里,金苓正在看信,另一边内间中,江夜筝坐在床边,低头专注看着手中一本小册子,腿上还放着一支小巧的葫芦丝。
有人敲门,金苓去应门,打开门一看却怔住了。她家大小姐已经跟对方挑明了身份,倒叫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周延之。叫少侠?总归不能叫姑爷,她还没嫌自己命长。
好在周延之并没叫她为难,径直道:“金姑娘,烦请你家小姐见面一叙。”
金苓客气一笑:“不巧了,她刚睡着,我不好把她叫起来。”
周延之一步不动:“此次来是为了商议寨中正事,我师弟也在,让你家小姐不必提防。”
“这”对方如此直白,饶是金苓,也不知该如何挡他回去。
“金苓姐姐,我来跟他说吧。”
紧接着,江夜筝出现在门后,她对金苓点了点头,走出房门,略过了周延之,看到小院里站着的安隐。
江夜筝回身坐在石凳上,将手臂一伸:“二位请坐。”
周延之也不多客气,回身坐在江夜筝对面,安隐默默地坐在两人中间。
江夜筝也不说话,双手放在腿上,一副“随你说什么”的神情。
周延之单刀直入:“现下有两个大麻烦要解决,一个是昨晚那女人,另一个是乌老夫人那边。现在时间有限,不知道什么时候五毒就会派第二波人来。我想不如你我合作一次。”
江夜筝眯起眼睛打量了周延之片刻:“周大少爷为何如此热心,千里迢迢跑到云滇这里助人为乐,说不定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命?”
周延之笑了笑:“这么说的话,幽州更在云滇千里之外,江大小姐仍来此处行侠仗义,也算得上菩萨心肠了。”
江夜筝把头别过去,不再看周延之。他们二人倒也清楚,彼此各有各的算盘,只是谁都不想向对方挑明。
“怎么合作?你说来我听听。”江夜筝不想跟周延之打太极。
“要么乌老夫人,要么就牢里那个女人,你我各选一条线去查。”周延之提议道。
“不。”江夜筝即刻道,“这两条线我都要查,你愿不愿同行那是你的事。”
周延之愣了片刻,失笑道:“真是寸步不让啊。”
“我为什么要让?出来行走江湖,大伙各凭本事罢了。”江夜筝不耐烦地同手指敲了敲石桌。
周延之好脾气地点点头,轻声道:“你与之前相比,变了许多。”
一听这话,江夜筝猛然色变,径直站起来:“不要再说以前的事了,我一句也不想听。”
接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手足无措地安隐,低声道:“事不宜迟,今晚我就要去探牢里那个女人。”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周延之坐在原处,看着她素淡的背影,想起了三年前太室山上那个伶仃的身影,也是这样渐行渐远,不由得心中一阵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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