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娘亲的手段

只有丞相姚宾寅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建议莫屠与张萌萌的婚事一切从简，而且皇后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或者佩戴纱帽出行。

算是婉转地提出张萌萌的容颜有瑕疵。

前天张家家主张东岩来拜访姚宾寅的时候，特意请姚宾寅帮忙在朝堂上稍稍提一下这事儿，要让这个事露露面。

也不能没有一点声音不是，现在提起来，好过日后被人利用说事儿。

也是只老狐狸，精明的一塌糊涂。

姚宾寅本不想参和这事情，容易被张萌萌记恨着，可是也没有办法拒绝。

张家在帝国的地位肯定是水涨船高趋势已定，也不好得罪张家，这个人情要做。

今天朝堂氛围合适，就借机会提出来。

再次之前，姚宾寅很想是与老太后通通气的。

思索在三最后还是决定再等等。

皇帝莫屠已经不是只会坐在龙椅上听话的年轻人了，有了自己的思考与主见，有了自己的心思与盘算。

按照惯例这事是要先请示太后。

可是这次莫屠竟然没有。

丞相姚宾寅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时候乱说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掉到坑里去。

俗话说与无声处听惊雷，说的就是这个。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些年都是太后拿主意，这次是莫屠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的对象是谁还在两可之中呢，他们这些朝臣估计是跑不了。

是不是也会试探一下朝臣们的选择呢？！

姚宾寅还是有点担心，帝国经不起再折腾了，不能再折腾了，会散架的。

皇帝莫屠接受了姚丞相的建议：决定婚礼一切从简。

朝会上算是通过了决议，形成文书记录在案。

立后这件事算是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择时日，操办婚事了，这是礼部的事儿。

其他的各位朝臣也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莫屠随即安排人把朝堂的决议告诉了张萌萌。

张萌萌心下稍定，算是松一口气。

可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坎要过，那就是老太后。

先帝莫直驾崩之后，老太后主持帝国朝政多年。

后来随着莫屠逐渐长大，才慢慢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可是在帝国谁都不能忽视她的影响力，尤其是莫屠娶亲这种事情。

叔叔张东松特意叮嘱了好多注意事情，特别强调过与老太后打交道要特别注意事项：

不耍小心思，说话做事要处于本心。

不要做出什么出格傻事来，事情基本成了，不要节外生枝。

张萌萌一一记下。

她是纯粹的喜欢莫屠这个人，原来的打算能获得莫屠的认可已经非常满足的了。

可是燕山张家需要皇后这个位置。

张家身先士卒拼了全部身家，很大程度上都是在赌皇帝莫屠能接受张萌萌。

张萌萌思绪回转，又想起那个夜晚。

那时候爹爹张东岩已经做好搏杀胡家的准备，就在出征前，特意拉过来张萌萌嘱咐好多事情。

音容笑貌宛如昨日：

“孩子，莫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皇帝，值得托付终身，他如果取了你，是你的福气。”

“燕山张家已经走到了死胡同没有退路了。”

“这个局唯有死拼才有一丝丝可能。”

“我们也是在赌，不过与家与国都值得一赌。”

“突袭野狼谷胡家粮仓是九死一生的搏杀局。”

“无论如何都要你都要活着回来。”

“你活着，燕山张家子弟才能平安数十年。”

“爹，这样打，张家就会打没了，不值当，帝国不只有张家，我不要，”张萌萌极力反对。

“张家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了，既然选择了莫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如果莫屠不愿意娶你，你就留在皇帝身边，不管什么身份都成，哪怕做个偏房都成。”

“这个时候，保住张家的命脉才是最主要的。”

“张家的颜面，”张萌萌忍不住说道。

“傻女儿，只要你在留在屠身边，就会有个很好的后半生，那时候张家颜面啥的不重要了，你的幸福才是重要的，就冲这个张家也值得一博。”

想起爹爹的话，张萌萌抹抹眼角，早就泪流满面了。

那么多张家叔侄兄弟，一夜之间都没了。

张萌萌胡思乱想的，想起到当下。

没事先拜见武太后，本能觉得这事儿不妥当，说不出来所以然，就是觉得不合适。

最起码自己应当去拜见一下这个未来的婆婆才对，老话还说丑媳妇免不了要见婆婆。

她实在不知道莫屠是怎么想的，弯弯绕绕的搞不清楚，很简单的事儿非要拐弯抹角。

张萌萌本就是个率性的武艺人，很快决定伤脑壳的情就留给莫屠好了，弯弯绕绕的自己真不行。

可惜破了相，想到这里她又变得忧愁万千。

想着想着竟然开始烦躁起来：姚家的那个老不休的，非要建议什么一切从简，管他什么事。

她是多么渴望能有个盛大婚礼。

忍不住又想哭，可眼角的眼泪还没干。

今天值得哭的事太多了。

想想莫屠竟然真的同意娶自己为妻，张萌萌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女人情绪瞬间几个变换，不可琢磨。

莫屠朝会回来后就知道了张萌萌一会哭一会儿笑的，情绪变换了几茬。

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坐在下来说：“媳妇你想什么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多愁善感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你的志向可是争霸武林来的，”莫屠说道，多少带着戏谑。

“我一紧张就老是胡思乱想，里面弯弯绕太多了，脑壳疼，”张萌萌有点尴尬。

“你最大的担心是你脑袋上的疤痕，都写在脸上了，不是脑壳疼，是脑袋疼才对的，”莫屠靠近张萌萌说。

张萌萌噗嗤一笑，眉眼流转：“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的，我能感觉得到你是真喜欢我，想要娶我。”

“我最大的担心是老太后会因为我头上的疤痕不同意，毕竟是破了相，有碍观瞻。”

莫屠没有安慰张萌萌而是反过来说：“这个可是个麻烦事，是个头疼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张萌萌瞬间就紧张起来：

“陛下，我们还是去拜见一下她老人家吧，我去磕几个头总是可以的，也不是多大事呀。”

“我总觉的就这么不告诉她不好吧。”

“你可不要吓唬我，你也不能不要我，要不然我会嫁不出去的，那可咋办呀。”

“张家可怎么办呀，我爹他…”

看到突然紧张起来的张萌萌，莫屠有点心疼。

轻轻揽住她的腰安慰说：“傻媳妇儿，我是逗你玩呢，你傻呀，我这辈子就你了，你做不了皇后，我就不要皇后了，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

一句话又说哭了张萌萌，眼泪直流。

她一向风风火火的性格，突然哭哭啼啼的，莫屠还有点不习惯，赶紧小声安慰。

其实莫屠也担心老太后反对。

作为儿子特别了解自己的母亲，如果她不同意就很难让她改变主意，极难被说服，非常固执。

莫屠是个非常孝顺的皇帝，极少忤逆老太后。

在自己的立后这件事上，如果老太后不同意，这件事情就会被搁置下来。

朝堂不必战场，很多较量都是无声的。

所以莫屠动了小小的心思，先在朝会上商讨形成文案，再请示自己的老太后。

老太后是非常注重朝堂上规矩的，形成文案就成了定论，不管对错都会站在莫屠这边。

莫屠早就想要主动地决定一些事情，与张萌萌的婚事就恰恰好合适。

小小的底线试探，摸摸母亲的心思。

帝国迟早只需要一个话事人，这才是关键。

可是这些弯弯绕没法跟张萌萌说，说了她也不一定能体会到位，不如不说。

看着还在抹眼泪的张萌萌。

莫屠略一思量，觉得如果再拖下去就真的是对老太后的不敬了。

择日不如捉撞日，就决定这就带着张萌萌去拜见老太后。

“媳妇儿，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现在就去拜见母后把这事儿给定下来，省得你老放不下，在那里胡思乱想哭哭啼啼的。”

“啥？”张萌萌的心又忽地提到嗓子眼。

“你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我突然有点点害怕，咱不去成吗？”张萌萌显然没有心里准备。

“刚才还要去磕头的，这么快就认怂了。”

“我，我还没准备好呢，真害怕，”张萌萌有点心虚，她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老太后的厉害的。

“这事儿早一些面对好一些，况且我有自己的安排，娘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为难你，”莫屠只好小心劝说。

“我还是害怕，”张萌萌下意识想要逃避。

“你怎么成了患得患失的性子了，就当是一场武艺比试，比试武艺人可以输，气势不能输，”莫屠试图分散张萌萌的紧张情绪。

“我有点紧张，要主意哪些礼节，有没有特殊的要求，咣咣磕头可以不？”张萌萌赶紧问。

“啥都不用准备，人去了就成，不用磕头，”莫屠赶紧阻止张萌萌胡思乱想。

“要不，见了面，我耍一套张家的枪法给老太后看，我最有信心的其实是武艺，”张萌萌思路清奇，决定展示才艺，拿出看家的本事。

莫屠听罢忍不住呵呵一笑：“媳妇你是我的活宝，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了。”

张萌萌想了想有点泄气：“说起武艺，我还是干不过那个武老娘，她是厉害的，我已经很努力了，每次干架都不行，到后来我都能感觉到她还没尽全力，我就不行了。”

莫屠无奈的看着张萌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陛下，我听说武老娘的武艺是武尧老爷子教的，你能不能引荐我拜访他，有个好师傅带我，我苦练半年，再去找武老娘试试，我对自己的天赋还是很有信心的，”张萌萌有点放飞自我的说。

莫屠阻止了张萌萌的胡思乱想说：“打住吧，你是张家的武艺人去学武家的本事，你觉得合适吗？”

“武尧老爷子境界很高，这种高人应该不在乎门户之见吧。”

“我们家的老祖宗，就是守了几十年坟的那个老古董，教我枪法的那个，我都叫他枪爷爷，他就说过：武艺人如果有门户之见，想进入那个境界是不可能。”

“陛下，你有没听到有人说过那个境界，今人向往的武艺境界，我身边的高人，没有人能碰到门槛的，就我看，最有可能的是武大娘，她厉害的。”

张萌萌思路进入另外赛道，刹不住车的那种。

“打住，打住，”莫屠赶紧拦住彻底飞翔的张萌萌：“我让你不用紧张，我没让你起飞呀。”

话题一拽回来，张萌萌就立刻开始紧张起来，她是真紧张，手心都冒汗，脸色有点白，嘴唇有点发抖。

莫屠彻底拿自己媳妇没法子了，一句话天上，一句话就载进水里，自己根本跟不上，都不知道是安慰好，还是劝说好。

索性不说话了，拉着张萌萌去见婆婆。

武太后的生活起居简单有规律。

到了什时候做什么事情有严格的规矩。

两人来到老太后休息的偏殿的时候，老太后正在那里闭目养神。

看到他们过来，也没有说话，就示意他们坐下来。

侍从搬过来两个凳子放到了老太后旁边。

“母亲大人，这是张家张萌萌，是孩儿为您找的儿媳妇儿，希望你也喜欢，”施礼过后莫屠把张萌萌拉到母亲面前说。

张萌萌赶紧弯腰施礼，觉得好像不够隆重，就顺势要跪下来磕头，她觉得磕头更隆重些。

被莫屠拉住了，还不到行大礼的时候。

武太后并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转头冷冷的瞪了莫屠一眼，然后长长的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随后闭目养神不在搭理莫屠他们两个。

莫屠看懂了武太后的意思。

只好杵在那里习惯性地搓搓双手。

每次紧张的时候他就会搓搓手，这个小动作暴露了他的情绪，他也是有点紧张，很紧张。

自己先斩后奏的做法让老太后不满意了。

说话做事必须要有先后顺序的，这在老太后这里是大事儿，也是老太后教他做事的根本。

所有事情必须有跟脚有缘由，要有来龙去脉，也要有脉络，不能胡来，这是老太后的做事逻辑。

莫屠在朝堂上讨论立后的事，而且形成决议，然后张萌萌过来拜见老太后，再过来征求老太后的意见，显然是没有给老太后反对这桩婚事的机会。

按照武太后的行事立场，她必须要维护莫屠在朝堂上的威严，要维护朝廷秩序与规矩。

所以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只能同意的。

一个小小的顺序的调整，传达出的是莫屠的试探与决心，也想看看老太后的态度。

老太后当然会生气，必须生气，很生气。

可是娘亲生气对付自己的孩子，能使用手段实在不多，孩子大了，不能打也不好骂。

不搭理，就算是能用的最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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