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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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修的是心经,跟身体半点关系没有!”
世间所修无情道之人少之又少,流传下来的古籍更是孤品。
关于它的记载寥寥几语,可想而知诓骗许鹤卿的江眉的嘴脸是何等恶毒。
谢惊澜傻了,柳直荀见他还杵着,道:“怎么还不去?!”
谢惊澜却冷静地反问他:“还有别的破解方法没有。”
柳直荀歇了半口气,说:“终极山上有一口古井,井壁上生有佛定枝。”
谢惊澜不曾多想,就要离开,柳直荀喝道:“你知道终极山是什么地方吗!”
终极山可是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
谢惊澜答:“知道。”
柳直荀听出谢惊澜的坚定之意,只能说:“七日,玉骨香只能拖七日,七日你若回不来…”
谢惊澜斩断柳直荀的话,“这七日便有劳掌门。”
谢惊澜走后,柳直荀瞧了瞧许鹤卿,又叫来秋邢,“你且去查探宗门内近日是否多了生人。”
无眠峰一直只有许鹤卿和谢惊澜二人居住,瞅谢惊澜在许鹤卿面前那不值钱的讨好样,柳直荀怀疑谁都怀疑不到他身上。
但在秋邢领了命令退下后,柳直荀又惊觉不对,许鹤卿不是还有个徒弟吗?
叫什么来着?
柳直荀边绞着脑汁回想许鹤卿小徒弟的名字,边渡一点灵气与许鹤卿。
许鹤卿眼皮蓦地睁开,柳直荀话语径直僵在嘴边。
许鹤卿眼神疯怔,浑身灵力暴涨,胡乱流窜,典型的被心魔所困征兆。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入魔!
柳直荀躲过许鹤卿的攻击,当机立断一击将其打晕。
……
林止衣被困在无眠峰上,没过半日谢惊澜便回来了。
这时的林止衣也清醒过来,知晓自己前面有多荒唐,他万没想到他的发情期竟一朝被许鹤卿激出。
他恍恍垂头,心中盘算谢惊澜与许鹤卿成了也有他一份助力。
他原以为谢惊澜与许鹤卿早就苟合,可后来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并未发生实质性上的关系。
“师兄,你不该感谢我吗?”
谢惊澜面无表情,还未等林止衣下一句话出口,便拔剑刺去。
鲜血喷薄而出,林止衣惊恐不甘地望着他,在逐渐溃散的目光中,谢惊澜抽出剑,猩红的剑锋抬起林止衣的下巴。
谢惊澜道:“灵霄仙君二弟子大逆不道,逃离途中被魔族所杀,只剩一副尸骨,师弟,这是师兄我对你仅存的一点善意。”
谢惊澜拾起断气的白狐狸,觉得这一身皮毛还不错,能为师尊做一副狐裘,又怕师尊认出来,索性作罢。
……
第七日,水临峰上。
柳直荀肉眼可见愁白了头发,他阴着一张脸,负手站立在房中。
许鹤卿足足昏睡了六日,这状况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能解决的。
今日决计不能再拖。
日暮归途,未见归人。
柳直荀唤来大徒弟沈们,沉声道:“不必再等,动手吧。”
他瞌上眼,再一睁开,“慢着!”
柳直荀如疾风一般赶往殿外,见着秋邢急火火怀抱一个带血的布包落地。
“谢惊澜人呢?”
秋邢说:“禀师父,谢惊澜落到宗门内就昏死过去,在后头被人抬着呢。”
柳直荀几乎是夺一般地接过佛定枝,便心急如焚赶回去。
沈们意欲上前接过佛定枝,柳直荀拂开他,道:“为师亲自动手。”
他抬手施法,佛定枝急速悬空,好似有无穷灵力从中泄出。
原本透出生机的佛定枝逐渐发焉,而许鹤卿气息也逐渐趋于平稳。
柳直荀定下心,这才解开束在许鹤卿身上的昏迷术。
不料就在同一时间,许鹤卿身上灵力暴走,脸色瞬间苍白。
柳直荀刚要查看怎么回事,许鹤卿便倏地惊坐起来,恍若大梦初醒。
柳直荀凝重神色,瞧着许鹤卿的眼神颇有几分惊疑。这一刻,他竟觉得许鹤卿好似变了一个人。
秋邢也忍不住地问:“灵霄师叔?”
许鹤卿低着眼,手指微微发颤,仿佛在压制着什么骇人的气息。
他几乎是一字一字的挤出牙缝问:“谢惊澜人呢?”
柳直荀眉心一跳,道:“受了伤,在西殿修养。”
许鹤卿握着剑,透出令人悚然的暴戾之色。
过去种种,数百世的重生,十二年的禁脔,几乎一瞬间逼得他发疯。
真是可笑啊,这么大的一个魔头,竟然是他养大的!
他一脚踹进西殿,谢惊澜满身布条,正虚弱地和别人吵着,看样子是想出门被人拦下。
一见着许鹤卿,谢惊澜眼神一亮,欣喜地喊:“师尊。”
许鹤卿本还有点理智,被他这一叫,霎时灰飞烟灭,他暴怒地抬手劈去。
谢惊澜躲都未躲,被剑意迫得跪下,呆愣愣地低头看着卡在肩骨再劈不下去的剑刃。
屋外远方山巅最后一点暮色彻底落下,天空完全被暗色笼罩。
接着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接着是沉沉滚动的雷鸣。
匆匆跟上来的柳直荀等人见着这一幕,皆惊在原地。
谢惊澜不可置信地抬头,“师…师尊?”
许鹤卿听不得谢惊澜这般叫他,满心恨意,杀意滔天。“闭嘴,我没你这个徒弟!”
他额角青筋暴起,疯了一般挑剑,又刺出剑,这下直中谢惊澜胸口。
再次要抽剑时,谢惊澜一把握住锋利的剑身,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溢出,啪嗒啪嗒流下。
狂风呼啸,一股脑从狭窄的窗沿涌进屋内,吹灭灯火。
天边一声惊雷乍起,轰隆轰隆炸开,似乎要将天地万物给撕个粉碎。
映了半边亮的谢惊澜无助绝望地问:“为什么?”
话音一落,眼前天地骤然陷入黑暗中,谢惊澜死死盯着许鹤卿的身影。
许鹤卿恨急道:“你该死!”
谢惊澜失魂落魄地松手。
你该死,这句话十岁以前很多人对他说过,可是后来,师尊说的,没有谁生来该死。
为什么?
柳直荀见着真要出人命,急忙施法拦住许鹤卿,“你怎么了?”
许鹤卿眼中凶光毕露,充满仇恨之色,他厉声道:“放开!”
柳直荀道,“你疯了?”
许鹤卿脱口而出:“他是魔!流的天魔之血!”
这话一出,整个殿房霎时静下来,唯有屋外大雨打入地的噼啪之声。
谢惊澜浑身一震,脑子发出嗡嗡的声响,他矢口否认:“不…徒儿不是,我…”他哀声无措道:“我不知道…师尊…”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谢惊澜踉跄地跪着膝盖挪至许鹤卿脚下,沾满血的手紧紧抓着白净的衣裳。
他愕然地落着泪,“对…对不起…师尊…我不知道…你…你别不要…我…”
许鹤卿满心苍凉与恨意混合,束着他的术法撤去,一刹那,灵力暴涨,将谢惊澜掀飞在地。
许鹤卿道:“你真的…该死!”
柳直荀再也坐不住,即刻出手将谢惊澜束缚住,随后道:“他若如你所言,你这般杀不死他。”
听闻这话,许鹤卿罕见地冷静下来,看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谢惊澜,在一双含着泪光又携着一丝期盼的眼眸中问:“如何能杀。”
柳直荀叫人把谢惊澜带下去,说:“我且想办法。”
古籍记载,寻常之法杀不了天魔,唯有两点。一是天魔自己碎魂,二是天焚炉淬火烧其足七七四十九日,直淬其魂飞魄散。
天焚炉乃佛门第一圣物,柳直荀没有第一时间传信佛门,他要先确定谢惊澜身上是不是真的天魔之血。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里,谢惊澜被关在云岚宗水牢中,受尽各种足以要人命的刑罚,却每次都以一口气生还。
每生还一次,他便越恐慌一分。
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在告诉他,他的师尊会因为他真流的天魔之血而不要他。
半个月,师尊从未踏足水牢,从未来看他一眼。
他情愿以普通人的身躯死掉。
那样,师尊可能会愧疚误会了他,将他的尸体收回去埋在无眠峰。
水牢来人的时候,谢惊澜无意识地爬过去,穿透了肩胛骨的锁链随着他挪动,牵动着伤口,为一身血又加上几分红。
他抓住那人脚踝,喃喃哀求道:“我…我要见…师尊…”
沈们踹开他,照例检查谢惊澜身上的伤口恢复情况,最后又麻木地在他心窝上再补上一刀。
谢惊澜每日都不挣扎,只叫着想见师尊。沈们走时,道:“灵霄仙君已闭关多日。”
他说完,只见谢惊澜匍匐的身子一顿,好似丧失了所有的生机,如枯木一般一动不动。
他看不清发丝凌乱又糊了一脸血的谢惊澜是什么神情,只觉得所谓天魔也不过如此。
甚至连狗都不如。
他收起心,即刻前往水临峰汇报。
柳直荀终于确定谢惊澜的身份,心思反而更加沉重。他摩挲着拇指,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在坐的紫阳峰和沧浪峰峰主:“你们觉得如何?”
沧浪峰峰主是个长相随和的中年人,一直闭目养神,怀中抱着一把拂尘,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忽地睁眼,眸中闪过锐利精光。
“天魔之躯,自是更佳。”
柳直荀甚是满意,方要开口,秋邢便从殿外急匆匆跑来。
“师父,谢惊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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