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我不受控制地向易师姐飘去，到离她仅有四五步距离时才终于停下。易师姐并不出声，只淡淡瞥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捣鼓那长尺。我瞥见颜欢腰间的八卦盘，联想到他们武当的无情杀鬼方，身不正害怕影子歪，便赶紧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

        颜欢并未发觉我，他垂着眸，同易师姐道：“易姑娘，不如在武当吃过饭再走。外边雨大，若是吹了山风，受凉了就不好。”

        我心想，你的未婚妻，霍师姐淋雨生病了你都不管，却假模假样关心起易师姐了？

        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亲事，我愈发觉得颜欢面目可憎了。

        易师姐倒是拒绝的十分干脆。她来时不叨扰，走时也不吭声。见也不见霍师姐一面，这就要走。我心中百般无奈说不出，听雨打窗檐，山风过堂过时发出嘶哑呜咽，更觉难过。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颜欢竟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将要离开的易师姐。

        好大的胆子，我心想。

        颜欢拢袖作礼，诚恳无比：“易姑娘，贫道愚钝，今日切磋十场，却依旧未能领悟易姑娘剑路关键。易姑娘年纪比我小上一轮，却能有如此造化功夫，实在佩服。若不介意，可否明日再来同我议论几招？”

        不会吧，我心想，颜欢那样凶悍的实力，竟然完全不敌易师姐？

        易师姐抱起手，看模样似乎有些不耐烦，叱道：“我明日另有事做，你想议论什么招数剑路，现在就说罢！”

        颜欢拂袖，应一声，退一步出去，拔那长剑出鞘。可不知为何，我的目光被牢牢吸在他剑柄红缨拴的那块鱼形白玉上，还未能想明白，下一瞬，白茫茫一闪，天光雨色皆褪去，一栋墨染大殿自眼前拔地而起。我惊恐震撼，只感无形压力凝于肩上胸膛。抬眼一看，见那殿上高悬黑匾，匾上金光大字，写作‘雕梁画栋’。

        这是什么地方？

        我身子不受控制，往那大殿里飘去。环视四壁，此处砖瓦栋梁皆由水墨勾勒，着实异常。我心中害怕，又觉惊艳。这简直像是某副水墨画中的仙家宫殿。可未曾想，进到某扇门里后，天地忽然又变成一片空白。

        独剩远处一只鹤，席地而坐，面前摆一方棋盘。

        “仙长。”我脱口而出。

        我虽脑中混沌，却直觉此鹤该就是那小心眼的，因为没吃上点心就生气的怜光道人。

        便有苍老声音自遥遥天上响起，震耳欲聋，平静道：“何方小鬼，也敢窥探我神识。”说罢，那大鹤翅膀一挥，我就跪倒在地。再抬头时，一道袍老者立我身前，手中拂尘落下星点白光火焰。

        我心想，完了，这是真的神仙。我不该说您小心眼，对不起。

        她却又道：哦？不是小鬼，是佛门护魂咒。真有意思。又笑一声，“有此等不可言说之相助，怎还劳我分一缕神魂在此？无需，无需。人间万事与何干？世间生死与何干！”

        言罢，袖一挥，身形化作一缕白烟散去，而我愣在原处，再一看，四周变作万丈星辰。

        我在寝房里醒过来了。

        我吓极，打翻被子挣扎坐起来。身上四处摸了摸，还好都是实心的。可那从空中坠落，无边无际饭恐惧感仍萦绕在心头，好一会才终于缓过劲。我见窗外已经阴了大半边天去，又见屋内有灯光，原来是黄师姐坐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我。

        我忙问她：“黄师姐，我怎么在这里？”

        她说：“我还想问你呢。好半天不见你人影，回房的时候却见你睡在床上，衣服都没脱，怎么都叫不醒。”

        我低头一看，还真是。又感后脑勺一阵钝痛，往后一摸，老天爷，两个大包。不知被易师姐一尺打得灵魂出窍，玄之又玄的故事，到底是我做梦，还是被打出的幻觉。

        对了，问问小萧姑娘不就知道了吗？

        我匆忙换了身衣裳，打算现在就去武当找小萧姑娘。将要出门时，黄师姐突然叫住了我。

        “炼师妹，你是不是和武当一位小姑娘耍的好？”

        她捏紧手中丝绢，继续嗫嚅着：“好师妹，如果可以，能否麻烦你……去打听一下，霍……霍彤成亲一事，是否另有隐情？那颜欢莫非真是个病秧子？我们……”

        “黄师姐，我……”我正要答应她，可又回忆起颜君遥与霍师姐充满暗示的对话。我看向黄师姐，她与霍师姐年纪相仿，或许能知道些过往故事。便问：“师姐可知，霍师姐与那位武当的颜君遥曾有什么交情？”

        黄师姐瞪圆了眼睛望向我：“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这个故事会烂在大家肚子里呢。”

        我一听，果然有故事，连忙追问，可正在这关键时候，屋外渐渐响起急促踏水脚步声。我们二人站起，对视一眼，警惕防备。见那门一推，来人竟是八师姐东方玉。

        她浑身湿漉漉，哑着嗓子对我们喊：“快来正殿里，出大事了！”

        黄师姐大骇，我也恐慌起来，莫非霍师姐出了什么意外？

        却听八师姐道：“可还记得前日那几位不讲规矩的青城弟子？他们全都死在后山竹林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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