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那也是条人命

靳东风微微仰着头，又辨认了会，才终于露出些诧异的表情，“春苗，你怎么会在这？”

        他以为她已经跟着孟听吟回了定京。

        春苗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幕幕，尤其是孟听吟说了不会丢下她，可最后却一走了之的模样，她躲在草丛里，却还是被他们发现，最后……

        她恨极了那个女人，可是她也知道那个女人来头不小，于是忍下一切情绪说：“我跟孟小姐在去找楚大人的时候遇到了山匪，孟小姐她……”

        她说不下去了，泫然欲泣的看着他，眼里写满了渴求。

        靳东风忖度片刻，终于点头，“追影，到了前面镇子里，找间客栈，给她收拾一下。”

        “是，王爷。”

        春苗一瞬间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她想去跟靳东风在一辆马车上，可自己身上太脏了，她害怕靳东风嫌弃自己。

        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脏了，可这具身子却还称得上冰肌玉骨，颇得男人欢心。

        眼前这个男人是当朝王爷，尊贵无比，她就算是凭借着这具身子爬上他的床，当个妾室，日后也是有享受不尽的荣华。

        打定主意，春苗便乖巧的随着追影走了。

        靳东风重新靠回了马车里，许是光线的原因，他的五官显得有些阴沉，并不像面对外人似的明朗。

        他端正的坐在马车上，双手交叠在一起，双目微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灰暗的感觉。

        齐末在马车外面说：“王爷，这女子实在是没必要留下，就算是悄无声息的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马车里安安静静，就在齐末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得不到男人的回答的时候，靳东风突然说：“齐末，那也是条人命。”

        齐末明白自己跟随的这位王爷心善，他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了。

        希望日后，这位心善的王爷能够得偿所愿。

        *

        江轻尘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素月的下落。

        阿苏纳红着眼圈说：“小姐，素月涉嫌叛国，要被押入死牢，三天后推至菜市口问斩了。”

        江轻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行，我得救素月。”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凉风袭来，江承畴从外面阴沉着脸走进来，显然是听到了江轻尘的话，“救什么救？认证物证俱在，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杨大人已经定案了，你还想怎么样？”

        江承畴眼下是关心这个女儿没错，也这不并代表会让江轻尘胡来，叛国罪是诛九族的大罪，素月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丫头，她若是觉得缺了丫鬟，再去买个百八十个比素月更好的也不是不可以。

        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素月，连累整个江家呢？

        江轻尘坐在床榻上垂着头不说话。

        江承畴生气的说：“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往轻了说，江家子女的仕途就算是断了。往重了说，咱们整个江家三百余口都要因为这一个小丫头连累，流放，抄家，诛九族，江轻尘，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江轻尘忽然抬头看向他，“父亲，若今天被关在牢里的是我的话，你会怎么样？”

        江承畴神色一怔，随后恼怒的骂道：“你这比方打的毫无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江轻尘神色看起来很平静，可她眼底那股子拧劲又上来，燃着徐徐烈火，“我倒是真想知道，父亲你是会眼看着我被砍头，还是会冒死救我！”

        江承畴眉峰之间皱成川字，不满的看着她，“江轻尘，本相说了，你的比方毫无意义。不过既然你想要一个答案，那么本相便告诉你。纵然是你，是瑶歌，是郁栖，本相都不会为了你们任何一人放弃江家几代人的努力，弃重取轻，这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选择。”

        阿苏纳哆嗦着唇，欲言又止。

        纵然答案是意料之中，可江轻尘却依旧会难过，她是有血肉之躯的凡人，不是铜墙铁壁，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会有期望，会想要有那么一次，她的亲生父亲别放弃她。

        只是，每一次的结果都似乎差强人意。

        在她父亲心中，权势财富才是第一位重要的东西。

        她声音愈发的冷：“是，是女儿愚蠢。可女儿无悔，女儿只是觉得，若是一个人心中只有那些冷冰冰的外物，而没有半分感情的话，根本不配称为人。”

        她用词犀利，字字珠玑，“在女儿心中，素月就是女儿的妹妹，什么权势，什么身份，都比不上素月重要！”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阿苏纳惊得捂住嘴巴，“……小姐。”

        江轻尘被打的偏过脸去，巴掌印在她白皙的脸上十分明显。

        江承畴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恨声骂道：“是，在你心目中，你那些情情爱爱最重要，不过是三百余人的性命，跟素月一条命比起来算的了什么。你说素月是你妹妹，可她确实是实实在在的背叛了你，背叛了启国，你这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原谅要害你命的江瑶歌？”

        他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我实在不明白你这种观念是什么，以大爱成全小爱吗？你多善良，多宽容，多把那些下人当人啊，全世界的人都是坏人，就你自己是好的！行，为父不管了，你现在就去跟皇帝说，这事是我们丞相府跟尧国人合谋的，让皇帝诛我们江家九族。什么江有汜，什么江华庭，都陪你一块去死！”

        江轻尘听到这番话，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沉默的捂着脸蹲了下来。

        阿苏纳听不出她在哭，可她知道，江轻尘现在难受的要命。

        江轻尘捂着脸，视线变得模糊又黑暗。

        她还真是失败，上辈子江瑶歌作为她的姐姐，算计了她一辈子，最后要了他的命，重活一世，她原以为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欺骗，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她最用心对待的素月背叛了她。

        她从来没有这么彷徨无措过，甚至她觉得，就算是重活一世，也逃脱不了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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