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江大人，躲开！

他娓娓道来，“这场雨从午时便开始下，雨势并没有减弱的意思，城外地势低洼，还有一道拦坝河，现在想来，水位应该早就上来，城外应该被淹没了，咱们就算是派兵去救，也是无力回天，还可能损失军力，不如在门外挖一道深沟，让雨水流入沟里，再将城门关闭，防止城里的人出城，也防止那些灾民进城。”

        “不可。”柳太师忙道，“此举岂非是将那些本可以得救的灾民置于死地？臣以为，应该派人前去营救，若是直接放弃营救，日后恐会动摇民心。”

        “柳大人说的轻巧，这么大的雨，城外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谁去救？这无异于就是去送死，白白的损失我们军力。”

        皇帝还未发话，此时张进快步进来。

        他在众人面前跪下，“皇上不可，太子殿下还在城外。”

        “什么？”众人大惊，皇帝拍桌而起，“太子怎么会去城外，城外什么状况他不知道？”

        张进道：“太子在人定之时就已经出宫，当时是准备呈报圣上的，可云贵妃娘娘不允许任何人惊扰陛下，太子忧心城外的百姓，便带着兵和知府杨文斌先行去了城外，留微臣在宫里，等陛下醒了之后禀报您一声。”

        靳北辰脸色骤变。

        皇帝坐在龙椅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的他抬头，“张进，谢必宁，你们领着兵去支援太子，将太子换下来，记住，务必保证太子的安全。”

        “臣领命。”

        靳北辰想要极力补救，“父皇，儿臣不知道大哥也在城外，才会说出如此逆言，求父皇给儿臣个机会，让儿臣领兵前去，换下大哥。”

        皇帝挥挥手，“行了，这种关头你就别添乱了，瑶歌月份也大了，你出去救灾的话又会让她担心，惊扰了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明珠弹雀。”

        靳北辰磨磨牙，纵然心中有万般不甘，此刻却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他沉声应下。

        “是。”

        ……

        雨势减弱，但天际仍旧被一大块的黑云笼罩，隐隐有压下来的趋势，这昭示着，不久之后又会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来袭。

        趁着雨势减弱，众人抓紧时间抢救灾民，江轻尘和靳长涯两路分开，一人带着一小队，搜寻困在河中的灾民。

        她想起分开之时，靳长涯吩咐众人的话，他身披蓑衣，同样的装扮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的好看俊逸，他的视线并不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就是觉得，那人就是对她说的。

        “自身安全最重要，莫要自不量力，螳臂当车，都给本宫活着回来。”

        “救命。”一声微弱的呼救声从缝隙中传来，将江轻尘的思绪给成功的拉了回来，她拍了拍脸蛋，打起精神来，寻着声音摸了过去-

        不知为何，靳长涯的心总是飘忽不定的，乱的很，实在是难以忍受，靳长涯看了眼翻滚的河水，强迫自己不去乱想。

        就在这时候，有人疾步过来，“殿下，上流河道发生山体滑坡，江大人……”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靳长涯一脸戾气，所行之处，人们纷纷对他退避三舍。

        他就知道，就知道，不该放她自己行动！

        杨文斌脸上都是泥水，见靳长涯过来顾不得擦，快步过去，“殿下。”

        靳长涯眸底一片阴翳，他看着那堆掺杂着乱石树枝的泥堆，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江轻尘呢？”

        “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江大人正在里面搜救，没来得及出来。”

        杨斌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靳长涯，像是坠入地狱似的，浑身充满了戾气，他目眦欲裂，一拳重重的砸在粗壮的树干上，血水混杂着雨水从拳缝里流下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身子晃了晃，捂住胸口的位置短暂的缓了片刻。

        而后越过所有人，徒手开始挖。

        众所周知，靳长涯有很严重的洁癖，容忍湿透的衣服再自己身上已经是大限，遑论这般不知道从哪里滚过来的泥堆。

        杨文斌回过神来，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挖。

        靳长涯像是魔怔一般，眼尾泛红的厉害，秀窄修长的手指被乱石树枝刮的惨不忍睹，可他依旧没停，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靳长涯？”身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却成功的令靳长涯的动作停下，不止靳长涯，众人纷纷停下，回过头错愕的看着抱着一昏过去的小孩的江轻尘。

        她不是被压在泥土下了吗？怎么会又从相反的方向出来？

        像是慢动作似的，靳长涯僵着身子转过去，在看清江轻尘的脸时，他的神色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雨水淅淅沥沥，江轻尘抱着孩子同他遥遥相望，两道视线交汇，她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枯木逢春的意味。

        她脸上都是泥土，此刻咧开嘴朝着他笑，她想告诉他，她没事的，这座山有一个山洞，山洞可以直接通到外边来，她的人都在里边抢救伤员呢。

        可是，她还没说出口，便听到了杨文斌惊慌失措的脸和变了调的喊声。

        “江大人，躲开！”江轻尘抬头，一棵粗壮的树干最终没捱过风雨的摧残，对着她脸的方向，直直的砸了过来。

        所有的事物都像是放慢了无数倍，雨点都停在了半空中，她的心此刻却宁静的很，在那棵树砸过来之前，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将怀中的小孩紧紧的护住。

        对不起，靳长涯。

        还是没能看着你登上皇位。

        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被裹进了一个带着莲花香的怀抱里，像是要把世间所有的温暖尽数献给她似的，她被他护的很好。

        头顶上传来一声闷哼，万物重新归零，她怔怔的回头，看到了靳长涯尖削的侧脸。

        “殿下！”杨文斌大吼一声，飞奔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棵树给移开。

        压在自己背上的重量骤然消失，靳长涯松开江轻尘，捂住胸口，呕出一口鲜血来。

        “靳长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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