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乱点鸳鸯谱

平乐这次总算是没拒绝，她软绵绵的趴在他宽厚的背上，环着他的脖子，乖巧的像只小兔子。

        这一路上，两人都分外安静，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两人身上，似是顷刻间白头。

        黑羽步子沉稳，走的不紧不慢，不知是谁先开口，两人回忆起了平乐及弈之前的事情。

        开心的，不开心的，干净的，光明的，黑暗的，他们两个来之不易的青春回忆。

        他把她往上掂了掂，长睫上挂了雪，发梢湿漉漉的，却将背上的平乐护的很好。

        两人很快到了寺庙门口，风雪太大，扫雪的道姑丢了吧扫帚在门口，人却不知道去哪里偷懒去了。

        黑羽将她稳稳送到终点，眉眼湿漉漉、亮晶晶的，少年的意气风发片刻不留。

        “郡主，属下无能，说好要好好护您一生，可到最后，却只能看着您入了这道观，出了家，了断了红尘。”

        平乐无言望着他。

        雪花大片大片籁籁而落，世间寂静无声，爱意似乎也随着雪落沉寂下来。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命不好。”

        她给他拂去他肩头的雪花，“所以，黑羽，不要自责，你很好，你已经尽力，我真的很感激你。”

        黑羽自嘲一笑，在她看来竟有些凄然，“郡主，若是，黑羽……”

        “不，”平乐打断他的话，“你有你的路要走，黑羽，不要为了我再去放弃些什么，我不值得，你要为了自己而活。”

        雪花轻不可闻，此刻却像是一记重石狠狠压在黑羽心头，他面色比雪还要白，却也像是早就料到平乐会如此言语，他朝她伸开双臂，“所以，郡主，容属下冒犯，能给属下一个拥抱吗？”

        平乐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终于点了头，在下一刻，一股大力将她拥入怀中，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宽厚而温热。

        她的鼻息间也全数被他身上的气息占据。

        两人与周遭的世界隔绝开来。

        似乎是要将自己生生揉碎，沁入骨血一般，黑羽闭了闭眼。

        平乐呼吸平缓，手揽上他劲瘦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世间惘然，万物凋零。

        黑羽以一种极轻的语气说，“郡主，属下真的很爱你。”

        平乐心脏骤然收紧，她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股不知名的东西，正在随着黑羽的抽身离去而慢慢的消逝。

        似乎是感应到一般，连绵了三日的大雪停下，空旷的山门间，回荡着平乐的声音。

        “黑羽。”

        黑羽身形一顿，高大的身躯僵持在原地。

        她笑，“我毁容了。”

        他转身，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我不在乎。”

        她哭，“我嫁过人了。”

        他笑，重复着那句话。

        “我不在乎。”

        他深吸了一口气，凉风渐入心肺，让他更加清醒。

        “平乐，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我要的，只是一个你。”

        “所以，”他张开双臂，“你要不要放下一切，跟我走。”

        平乐眼眶陡然变得温热，她踏着雪地，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朝着他的方向走。

        之前，都是你来追逐我，日后，换我朝你的方向，大踏步往前走。

        江轻尘躲在山门里，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又瞧了眼被她绑成了粽子的道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得罪得罪。”

        道姑年龄小，遭此对待心有愤懑。

        江轻尘注意到她的眼神，干脆将祸水全部引到旁边的男人身上，“全都是他的主意，以后有事找他，跟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靳长涯倚在木门之前，听到她这近乎推卸责任的话后，挑了挑眉，竟也没戳穿她，反而是顺着她的话头道，

        “嗯，对，全是我一人的主意。”

        “所以，佛祖，不要怪罪小轻尘，一切罪孽，我来替她受。”

        丞相府里愈发的安静，江瑶歌出嫁，江东鸿疯癫，平乐同欧阳绣早早立了新坟。

        要说唯一的欢乐，便是月莺阁里小有汜一日一日的成长。

        府里冷清了不少，少了很多糟心的事，却让江承畴一夜白了头发，他不知是受了打击还是身体的原因，衰老的速度很快。

        江郁栖时常伺候在江承畴身边，对他的变化自然感受的一清二楚，她原本的打算是循序渐进，可此时的情况，好像已经不容许自己慢慢来了。

        一日，她伺候着江承畴用完晚膳，旁敲侧击的问起江轻尘的婚事。

        “父亲，二姐与三姐年龄相仿，二姐都出嫁了，不知对于三姐，您有什么打算？”

        江承畴舀了舀碗里的银耳莲子粥，“你三姐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江郁栖朝他撒娇，“那姐姐不嫁，妹妹哪里有嫁人的道理。”

        江承畴看她一眼，无奈道，“所以，你这是恨嫁了，所以才来插手你姐姐的婚事？”

        江郁栖吐吐舌头，“郁栖又没有别的意思，姐姐早就过了及弈之年，她常年混迹军营处，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咱们又怎么能够放手不管呢？”

        她看江承畴的面色没有变化，又趁热打铁道，“我瞧那计家的二公子就不错，长相俊朗，家世嘛，虽然是文官，可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书香世家，这一文一武，正好，姐姐同他正好互补嘛。”

        她才说完，想要问江承畴的意思，却不料江轻尘推门进来，显然已经是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

        她轻飘飘的看了江郁栖一眼，又向江承畴行礼，“参见爹爹。”

        江承畴想了想江郁栖方才的话，也觉得挺有道理，他现在掌控不了江轻尘，便试着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讲这件事。

        江轻尘拒绝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顾忌江承畴的脸面。

        “不必了爹爹，轻尘早就说过，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计公子很好，但并非轻尘的良人，爹爹年纪大了，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她又看了一眼江郁栖，语气中带了些警告。

        “至于，郁栖方才的话，女儿也是听到了的，可女儿最讨厌的便是掌控和算计，若您有那份心思，还是收一收，女儿还是想给父亲尽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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