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自欺欺人

“你……”杜文茵唇瓣翕动，几乎发不出声音：“你疯了……”

“是，我疯了，在我的整个家被他一脚踹毁的那一刻我就疯了！”卓氏步步紧逼，不给女儿丝毫退路：“文茵，你也痛恨杜思薇，巴不得她堕入十八层地狱，不是吗？”

“我……”杜文茵害怕地朝后退去，背脊骤然抵在冰冷的墙面上，险些吓得她尖叫出声：“我从未想过害她，我只是希望她识趣点自己离开尚书府罢了。”

“不，你恨她，你恨她是杜光庆亲生的女儿，你恨她身份堂堂正正，你恨她随时有可能让你失去一切！”卓氏勾唇，露出病态的笑容：“文茵，你是杜光庆养大的，你很像他！”

“不！”杜文茵双手抱头，死死捂住耳朵，仿佛听不见就能否认一切：“我爹根本不是你口中的伪君子，他是如芝如兰的高雅清官，我是他一手娇养大的人淡如菊的才女，他才不屑去迫害你们这些贱民，我才不屑去害杜思薇，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人捧到我面前，我根本无需争抢！”

“醒醒吧文茵，如果你的假命格被揭穿，杜光庆根本不会爱你！”卓氏残忍地扒开女儿的双手，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诛心的话来：“若他知晓自己蒙受了十四年的欺骗，他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别让他知道！”杜文茵反扣住生母手腕，杏眼泪光闪烁，眼里满是祈求：“求你，就当是为我好，别再追究以前的事了，我可是你们唯一的孩子，难道你们就不能盼着我有平淡幸福的一生吗？”

“为娘当然希望你幸福！”卓氏将女儿柔软的小手贴在心口，狰狞的面上流露出一丝温情：“可是，杜思薇她不希望你过得幸福。”

“她被我和你爹变着法子折磨了十四年，心里恨我们恨得要死！”

“就如同你是杜光庆养大的，性子像杜光庆一般，思薇是我和你爹养大的，她恨人的方式也与我们如出一辙。”

“我们想让她和杜光庆一样不得好死，她自然也想你和我们一样不得好死！”

闻言，杜文茵身子一个哆嗦，面色苍白如纸。

她脑海中闪过杜思薇轻蔑的眼神，还有那打在脸上的火辣辣的巴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杜思薇想让她死，那个可怕的女人想让她死，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杜思薇凭什么迁怒于她？

“文茵，乖，听娘的话，咱们母女联手，娘会扶着你一步步踩着杜光庆的血肉走向女子所能企及的最高位，难道你不想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吗？”卓氏轻声诱哄着，眸光温柔怜爱，仿佛天底下每一个母性极强的母亲。

“不……”杜文茵推开生母，跌跌撞撞朝尚书府内行去：“你不要逼我，我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好，你慢慢想，娘不逼你！”卓氏温柔应承，转身缓步离去。

闻声，杜文茵猛然回首，就将生母步履蹒跚地消失在黑暗中。

一阵夜风吹来，带来淡淡的血腥味，她这才想起，生母今日方受过刑，也许是方才情绪过于激动，将伤口崩开了，又或许是伤口从始至终不曾得到过妥善包扎。

杜文茵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很快又归于冷漠。

她转过身，逃也似地朝尚书府内跑去。

她今夜什么都没听过，什么都没听过，她就是养父养母捧在心尖疼宠的宝贝女儿，是尚书府最耀眼的明珠。

“小姐！”见自家小姐失魂落魄地回来，秋霜急忙拔腿跟上。

听得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杜文茵越跑越快，仿佛背后有鬼在追她。

慌不择路之下，她来到香草院外，与夜跑的杜思薇撞了个满怀。

“哎哟！”杜文茵娇呼一声，继而横眉竖目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话音就此戛然，她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杜思薇，宛若见鬼一般：“你……怎么是你？”

“这是我的院子外，怎么不能是我？”杜思薇耸肩摊手，笑得欠兮兮的：“倒是你，大晚上的跑我院子附近作甚？”

“我……”杜文茵眼睑颤动，不敢与之对视：“我走岔路了！”

“是吗？”杜思薇挑眉，视线扫过假千金面颊上依旧清晰的巴掌印，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你记仇，想半夜跑我院子里投毒呢！”

“你胡说什么？”杜文茵退后两步拉开二人距离，粗声粗气道：“我都说了，今日之事只是误会，你何苦揪着不放？”

“是我揪着你不放，还是你揪着我不放，你心里有数！”杜思薇莞尔，看向假千金的视线愈发嘲讽：“平日里装小白兔骗骗外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给骗了！”

“你……”杜文茵一梗，没再说些什么，扭头快步离去。

“奴婢告退！”秋霜恭恭敬敬冲二小姐施以一礼，这才拔腿跟上。

见状，杜思薇不免感到稀奇：“奇了怪了，这二人莫不是撞邪了？”

一个见到她满脸害怕，一个对她恭恭敬敬，这不像她们呀。

兀地，她眼角余光瞥见假千金留在地上的鞋印，眸色骤然生变。

“杏儿，小草，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杜思薇冲不远处侍立的杏儿和小草招呼一声，指着地上的鞋印道：“看那边！”

小草闻言快步上前，用灯笼将鞋印照亮：“小姐，鞋印有什么问题吗？”

“这好像，不是附近的土！”杜思薇蹙眉，伸手接过杏儿手中的灯笼：“杏儿，你先回去，小草，你随我来！”

“是！”小草应声，提着灯笼快步跟上。

作为尚书府备受娇宠的大小姐，杜文茵所穿绣鞋自然是精细料子，且鞋底刻有莲花纹，十分好认。

杜思薇沿着鞋印一路走去，不多时便来到尚书府后门，而这期间，她不曾遇到一个巡夜的下人。

她眸色沉了沉，轻轻拉开紧闭的后门。

“吱呀！”

木门发出轻细的声响，借着烛光，可见外面黑漆漆一片，只是门外印着一个浅浅的血指印，看颜色，应当印上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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