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开业第18天

几千年了，科里夫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轻松。

        没有昏暗的月光，没有腐败的尸体，没有恶心的臭味，没有凄惨的哀嚎。

        无论是温暖的烛光，舒适的浴池，还是宽广的房间，都让他想到了自己还是贵族少爷的时光，那真是他最美好的回忆。

        科里夫慵懒地用手指拈起一片漂浮着的花瓣，温暖的水流穿过了他的指骨，即使是看到自己不再附有血肉的干枯指骨，也没有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在度过了半个小时的快乐时光后，科里夫起身离开了浴池，浴池外铺有厚厚的地毯，他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毛绒绒的触感，放弃了用魔法吹干骨架上的水珠的打算，而是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浴袍披在身上。

        真是惬意的生活啊，科里夫系好腰带，走到了屏风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斯塔蒂斯。

        他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亡灵，“你的主人很有趣。”

        斯塔蒂斯陪笑道：“是啊，尊敬的方泽阁下对他的仆人向来很和蔼。”好像刚才细数方泽七宗罪的不是他一样。

        斯塔蒂斯心里苦，之前趁方泽不在的时候，他朝科里夫偷偷告了黑状，希望亡灵同胞可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当时这位贵族先生并没有拒绝他，他还以为自己的苦难生活即将迎来转机。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牛奶浴，就改变了这位大人的想法。

        真是卑鄙的人类！

        斯塔蒂斯再一次在心中诅咒着可恶的店主，他要诅咒这个卑鄙人类当一辈子非酋。

        “非酋”这个词还是从店长那里听来的，他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店主偶尔会喃喃有词，说什么再也不想当非酋了什么的。

        只要他还在这个店里工作一天，他就要诅咒这个店主一天，祝他永远都摆脱不了非酋的命运，就像自己变成亡灵还要打工一样，呜。

        在店里等待他们归来的方泽无聊地玩着手指。哪怕他不在旁边，也能猜到斯塔蒂斯肯定不会那么老实，说不定正在朝亡灵同伴偷偷告状呢。

        但他相信系统，更何况他不觉得这位新来的亡灵客人会对同族有多友善。

        比起斯塔蒂斯说了什么，方泽更想知道这位新来的朋友能不能支付的起牛奶浴的高额账单，哪怕是加入了一半的水，他也花费了整整一百罐旺o牛奶，加起来就得4枚金币。

        再加上他的辛勤劳动，方泽认为五枚金币的价格一点都不昂贵，甚至非常合理。

        希望那位亡灵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贵族老爷，不然就得留在店里打工抵债了。

        “五枚金币吗？”科里夫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位店主会向他索要一些其他的报酬，没想到真的是最普通的那种金币，这种东西在深渊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店主想要的是别的东西，比如一些稀缺的材料，比如某人的头骨，科里夫还会思考一下是否值得，但只是金币的话，他并不会放在眼里。

        他的陪葬品里还有好几箱的金币和堆成小山堆的金器，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现在能用来作为支付给这位店主的报酬，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位先生看来并不像斯塔蒂斯说的那样有什么阴谋，反倒是像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呢。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带任何金币在身上，请您稍等，过一会我的宠物就会送来。”科里夫裹紧了身上的浴袍，低低地念了一句咒语。

        这位客人看起来可真是有够奇怪。

        方泽看着将身体裹在浴袍里的亡灵，颇有些无语。

        浴袍遮盖住了亡灵的大部分骨架，只有一截细细的胳膊暴露在外，乍一眼看过去，不像是什么亡灵，倒像是一个格外瘦削的没有头发的人类。

        宽大的浴袍将本就只剩骨架的亡灵衬托的更加消瘦，在恐怖之中又增添了几分滑稽。

        他没想到这位客人这么热爱人类的生活，亡灵穿浴袍的样子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既然新来的客人能付得起昂贵的账单，客人有一些奇怪的癖好方泽完全可以理解。

        “天色尚早，反正您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不如和我们一起打牌？”方泽再次劝说科里夫加入他们的打牌队伍中，两个人的牌局实在是太无聊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第三者加入他们。

        有了三个人就可以斗地主了，他势要用自己高超的牌技一雪前耻。

        我，方泽，赌王。

        “好的。”科里夫从善如流。

        两亡灵外加方泽坐到了一张圆桌前，没等方泽开口，斯塔蒂斯就自觉主动地召唤出了一个亡灵充当荷官，即亡灵型发牌器。

        “既然有三个玩家，我们不如玩点新的游戏。这次的规则和之前的有些不同，比之前的更有趣一点。”方泽将每个人面前的牌塞回了亡灵荷官的手里，开始细细地给两位牌友讲述斗地主的规则。

        “这次的游戏叫做，呃，斗贵族。”

        科里夫用食指指骨轻轻敲了敲桌面，难道这就是这位店主的真实目的吗？他想要收集金币就是要用来煽动那些平民，为了以后斗贵族做准备？

        不过在深渊开店可不是什么好的敛财手段，但他尊重店主的选择。

        方泽沉默了一下，这个名字，确实听起来不太对的样子。

        自己面前的这位可是一位真正的贵族，虽然已经死了，但自己也没有想要在异世界兴起农奴革/命的打算啊。

        斯塔蒂斯撇了撇嘴，他觉得这个游戏改名为斗店长也不错，更具有现实意义，比起那些可怜的贵族的奴隶，他这样被迫签下邪恶契约的人更需要被拯救。

        “这便是全部的规则了吗。”斯塔蒂斯在方泽介绍完规则后，谨慎地问道，“后面不会有什么突然新加的规则吧？”

        “是的，不会有了。”方泽尴尬地笑了笑，他很清楚斯塔蒂斯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和他上次中途修改规则的行为脱不了干系。

        斯塔蒂斯松了口气，这样就好，等下店长就不能耍赖了。

        别以为他好骗，上次店主嘴上说什么忘记了规则，明明就是觉得自己牌太烂了。他是和店主签了合同没错，但不代表玩牌的时候他也会让着店主。

        反正他又没什么升职加薪的打算。

        “升职加薪”这个词也是店主告诉他的，但他联想了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现在的他已经无欲无求了，与其好好工作不如直接摆烂。

        没错，“摆烂”这一词汇也来源于方泽的言传身教。

        真是合格的店长和店员。

        在门外响起奇怪的声音时，方泽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

        他没想到自己的牌可以这么水，真是晦气。

        一开始方泽将自己的手气差都归到了座位的风水太差上，他和斯塔蒂斯调换了座位，但之后他的牌运也未能有所好转，反倒是变本加厉的烂。

        烂到他开始怀疑是斯塔蒂斯操纵发牌的亡灵从中使坏。

        斯塔蒂斯并不冤枉，他确实使用了一些小小的伎俩。

        明明他和科里夫才是一起的，却要被迫和方泽当队友。

        那他给方泽发点烂牌怎么了？他觉得完全合情合理。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他连自己的牌都安排得很烂，就为了给店主拖后腿。

        在亡灵得努力下，今天晚上牌运好的只有科里夫，科里夫愉悦地看着脸上贴满纸条的人和亡灵，感觉无比惬意。

        这可比拿别人的头骨当球踢有意思多了。

        一开始他还想提议用金币做为赌注，赢的人可以往输的人脸上贴纸条什么的听起来就没意思。

        不过现在他突然领悟了这种玩法的乐趣，对面的两个家伙脸上贴满纸条的样子看起来就很蠢。

        就在方泽和他的亡灵店员互相指责时，门外响起了细微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叩开店门。

        “我去外面看看。”方泽高兴地起身离开，趁机将手里的牌都甩到桌子上，和之前的牌混作一团。

        太好了，他早就不想玩了，什么烂牌，呸。

        方泽去柜台拿了一盏油灯提在手里，这才走到店门，轻轻推开了门。

        借着油灯的光芒，他看清了门外的生物，是一只极为庞大的白骨蜘蛛，这恐怕就是科里夫嘴里所说的宠物了。

        眼前的怪物大约有两米多高，在其庞大的身体的衬托下，身躯旁多达十对的节肢显得格外纤细。肢体的前端格外锋利，最前面的一对节肢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精致钱袋，肢体上还在往下淌着淡绿色的液体，但并没有沾染到钱袋上。

        也许是注意到了方泽的目光，蜘蛛低下了头，刚好和正在注视着它的方泽对视了一秒。

        方泽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点想吐。

        节肢动物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以前玩游戏的时候虽然没少见蜘蛛，但当他真的在现实中见到如此庞大得蜘蛛时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幸好还有系统背包，方泽可以在不触碰蜘蛛的情况下，取走它身上挂着的钱袋。

        不然他一定会吐出来的。

        钱袋到手后，方泽便毫不留情地“砰”的一声合上了门，将科里夫的可爱小宠物关在了门外。

        “是您的宠物到了呢，看起来好可爱的样子。”

        是错觉吗，方泽总觉得他从科里夫的骷髅头上看出了几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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