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01E07

肖恩·博格和约翰·鲍威尔的两具尸体共性是瘦弱，有一定的中枢兴奋剂类药物使用史，被发现的时候都有大片皮肉的缺失。

        这种显而易见的共性在曾任fbi教授的威尔眼里无异于基本功练习，不用多费心力也不用到现场，威尔就已经判断出了两起案子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作为fbi的特别调查员，他必须对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负责，所以男人理所当然的保持沉默。

        fbi的车很快，他们到达第二具尸体被发现的位置时，案发现场周围已经用黄色警戒带隔离好。比他们先一步赶到的fbi工作人员和巴尔的摩警署的警官，正在外侧驱逐媒体和来围观的市民。

        “我永远都不明白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有什么好看。”年轻的巴尔的摩警察用尽可能低的声音对他的同事说：“要不是轮班，我甚至愿意给警长那个老酒鬼两百美元让他换个人来。该死的，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我就把早餐都吐出来了。”

        威尔被他这话逗的有微笑的冲动。

        鲜少有人喜欢看尸体，对死亡的恐惧是进化之路上推动人类前进的重要本能。对于记者和那些围观的人，威尔理所当然的不喜欢，但他愿意将之理解为他们的生活。

        fbi的工作人员和巴尔的摩的警察都认识他们，威尔和克劳福德进去的时候连身份盘问都没有。男人感觉到有很多目光聚到他身上，有一部分来源于那些被挡在外侧的人们，这点无伤大雅，另一些来源自巴尔的摩的警察和fbi还不熟悉他的工作人员，这个认知令威尔不太舒服。

        不过他是个早就已经习惯在这样的些微不适中正常工作的人，从事心理相关专业的人总会有些比旁人强上一点的自我调节能力。

        虽然那些能力不一定来源于他们强大的心灵，而是因为他们学到的一些更适合自己的调节方法。

        约翰·鲍威尔遇害的地点在室外，尸体躺在水泥桥洞下的阴影里，下午连绵的雨水使得桥下土地略微湿润，流水使得石滩上凌乱的石英砂岩块底部呈现湿润的深色。威尔走过石滩时看到桥上有路灯，浅灰色，高约八米。

        “那个路灯在案发时是好用的吗？”他问警员。

        “呃……我去帮您问一下。”警员对这个问题有点猝不及防，但显然作为老警员他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要远比新警官丰富，在跟威尔说完后男人立刻打电话到交通运输管理局，并极快的给了威尔反馈。

        “是好用的，灯光输出3000lm，最大光强为55°，一个月之内没有故障记录。”

        “巴尔的摩的路灯几乎都是一个模子的复制品，”威尔说，男人问来的东西相当详细，他也不吝夸奖：“很详尽，谢谢。如果你去公司为私人工作，你的老板会为你自豪。”

        他们还没走到正片石滩的五分之三，尸体已经露出了影子。假如那附近没有法医在忙碌的话，尸体很容易被当成石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忽视。那个男人实在是太瘦了，脊椎骨在他背后就像刺一样凸出来，没有受损的肋骨如同非洲因饥饿而营养不良的孩童那样明显，威尔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汤姆手下的琴键，比起阿诺德·比彻脂肪充盈的身体，可能眼前这具身体更加适合制作钢琴。

        威尔转移目光，看向被切割的只剩骨架的四肢，浓郁的血味令他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阿拉娜走进了汤姆的审讯室。

        “嗨，露西·斯通[1]！”汤姆率先向她打招呼。

        “假如你忘了我的名字，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遍。”阿拉娜拉开椅子，坐到汤姆的对面。

        “你叫阿拉娜，我知道，但我经常用特别的称呼来指代喜欢的人。”汤姆变戏法似的翻转手腕，摸出来一枚红考密斯梨，放到桌面上的安全位置：“今天早上你们的人给我的，露西·斯通，你知道这个名字吧？”

        在汤姆收回手之后，阿拉娜伸手拿过那枚颜色艳丽的苹果：“如果你说的是那名历史上的女性。”

        “就是她。”汤姆笑眯眯的说。

        阿拉娜用手指撑着苹果底转了两圈：“为什么这么叫我？”

        “嗯……一般来讲，我选择某个称呼的时候，靠的都是第一感觉。”青年为她的话深思了片刻，桌面下的腿在思考时交叠：“从看到你的第一面，几句话，然后牵引出的某种判断……你是个聪明，独立，有同理心以及立场坚定的人。这样的女性不太多，好消息是她们大多能做出令人惊叹的事业。”

        他说完之后，做出总结：“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感觉。”

        “那我们接下来谈的事情或许会巩固你的印象，当然，也有打破的可能。”阿拉娜把垂下来的深棕色发丝拨回耳后，“你之前说希望fbi收养你的弟弟妹妹，这件事一直是我负责联系，关于你弟弟弗雷德里克的收养问题……我联系到了两个有收养男孩意向的fbi家庭。”

        “那我应该感谢你。”

        “但很遗憾的，其中一个家庭显而易见的表现出了犹豫，男主人私下找我谈话，他认为弗雷德里克的年纪有些太大了，而且显而易见的非常有主见。”

        汤姆点了下头，对这个结果不意外：“我明白，有做父母愿望的人总是希望可以亲自教育孩子，参与到儿子或者女儿的成长中。”

        而弗雷德里克这么个十五岁的，早就已经有了自己想法和做事风格，也恰好处在自身人格和意识萌发期，也就是俗称的叛逆期的男孩儿，不猫嫌狗厌就不错了。

        “另一个家庭不介意弗雷德里克的年龄，但实话实说，我不认为这个家庭是个好的选择。”阿拉娜说：“这对夫妇有自己的儿子，而且已经二十岁了。在两年前，他们的儿子因为吸食药品开车撞伤了同学，为此被退学并进入监狱。”

        汤姆的右脚停止了抖动，青年皱起眉头，指节无意识的敲击桌面。

        “他们收养一个男孩儿的目的很简单，证明自己的教育没什么问题，而且拥有另一个儿子，在和他们讨论的时候男主人说：‘我不介意他是什么出身或者有个怎么样的前哥哥，年龄也不是问题，无论如何你那边的那个孩子都不会比我儿子更糟了。’”

        阿拉娜没有根据男人的这番话做什么细致分析，只是指出了在她看来最不可忽视的点：“在此之前我已经告诉了他弗雷德里克的名字，显而易见，他没记住。”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那么‘无论如何下一个选择都不会比这个家庭更糟了’”，汤姆活学活用的借用了男人的话：“虽然弗雷德里克能自己照顾自己，但他不是什么别人自我证明的徽章和别人儿子的替代品。”

        “确实有第三个选择。”阿拉娜把自己带来的资料夹递给汤姆：“不过不是fbi的人员，第一个家庭在事后为表歉意向我推荐了他们的朋友，亚伦·格拉斯曼医生，圣何塞圣博纳旺蒂尔医院院长。”

        汤姆垂眼瞥过文件上角的照片，单看这种印在证件上的照片得不到太详细的信息，青年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从你的语气中感觉出显然你个人认为这个选择是最好的，但还不至于完美？”

        “是的。”阿拉娜肯定了他的感觉：“亚伦·格拉斯曼医生在前不久已经收养了一个孩子，也是个男孩儿，但那个孩子患有学者症候群……也就是俗称的自闭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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