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去想去的地方

　　苏楠艰难的睁开眼，黑乎乎的一片，内心总是感觉有什么很恐怖很绝望很无助的东西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翻开手机才十一点…….

　　头因为吃了药，很晕，感觉天旋地转，慢慢的下了床，套上拖鞋，在抽屉里摸索着，拿到东西以后拽进口袋，静悄悄的走了出去，护士台边小姐姐正在熟睡，苏楠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还给披上了外套才走。

　　走廊静悄悄的，静到苏楠仿佛来到了太平间，阴森寒冷空洞感觉有无数绝望的咆哮充斥在整条走廊。

　　苏楠慢慢的走着，来到阳光房，现在空无一人，月光铺满在灰色的地砖上，凄凉到惨白。

　　苏楠靠在墙上慢慢滑落，垃圾桶很好的盖住了她，突然一阵风吹过“  bang！”门关上了。

　　苏楠无奈的笑了笑“这下是回不去了咯。”

　　苏楠抬头看天，月亮很圆，戴上耳机，耳边是刚刚打开放的音乐，是Robert  Haigh的Clear  Waigh。

　　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苏楠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悲伤吗？也不是吧？绝望了？还是麻木了？结束吧。

　　这么多年了，苏楠真的熬不下去了……

　　打开手机，嗯，第二天了。

　　苏楠，十八岁快乐哦。

　　苏楠默默在心里念着“一定要快乐啊……”

　　打开手机，微信搜索中国人体器官捐献，填资料，勾全部……好……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自己啦，为中国人做出一点贡献……

　　苏楠放下手机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月亮被乌云挡住了，苏楠就这么看着，一直到乌云消散，月光重新打在苏楠脸上，才低下了头。

　　好委屈啊……

　　又好绝望…….

　　好难受…….

　　苏楠突然心脏痛的要命，捂着心脏开始大哭起来，无声的泪水充斥着整条走廊……..

　　这些天好不容易忘掉的回忆猛的涌了出来……

　　其实真的早睡可以躲过很多难过的夜晚……但偏偏就是今天苏楠睡不着了……是因为还有两天的时间了吗……

　　苏楠擦掉眼泪拿出自己带出来的东西，这是一个小镜子，是买东西送的，虽然医院查的很严但他们终究还是有漏洞，没有检查快递盒。

　　苏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肿红的眼睛，憔悴的面容…….

　　“啪！”苏楠突然砸掉了这面镜子，就是这张脸……噩梦的开始……

　　镜子碎的四分五裂，苏楠捡起最锋利的一块猛的在手腕上划上了一刀，刚开始什么也没有，渐渐的，血从肉缝中缓缓流出来，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苏楠的痛经神经已经麻木了……

　　意识渐渐模糊，苏楠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和眼泪有点生命的气息。

　　突然病房那传出了动静，苏楠听见有人喊她，她不希望有人可以找到她……..再慢点吧……

　　啊，苏楠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映入眼帘的祝浩和一脸担心的妈妈……..还有旁边不知道谁的尖叫…..这场景……好熟悉……

　　还是太早了……

　　祝浩愣愣的看着苏楠和满地的血，换了一下感觉抱起苏楠往外冲“让开！快点！”

　　苏楠趴在祝浩怀里，手臂朝下，跑了一路，血就滴了一路。

　　苏楠能明显感觉到祝浩的手忙脚乱，他很慌，心跳的很快……

　　苏楠艰难的抬了下头，伏在祝浩耳边虚弱的讲到“麻烦你了………”

　　祝浩把苏楠放到救生床上吼着“你先不要管了！”然后招呼医生“医生！医生！……”

　　苏楠就感觉好困……

　　好困……

　　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也听不见……

　　苏楠看着眼前的“苏楠”和大侠站在一起顿时有点震惊“这是我死了然后连累了你们？”

　　大侠摇摇头“你还早呢，活着，就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噢。”苏楠突然有点失望。

　　“怎么的还有点失望啊？这么想死不是告诉你还有两天了吗？”这个苏楠明显有点生气。

　　“对不起。”苏楠道歉。

　　“还有两天，你准备好了没有？”那个苏楠生硬的问着。

　　“嗯。”

　　“不再想想了吗？如果你不同意她也没办法的。”大侠也不知道为什么变的特别温柔，温柔到感觉像一个即将消失的人。

　　“可是大侠…….如果她取代了我，你不就会消失吗？”苏楠有点疑惑大侠现在的状态。

　　“只要你觉得好就好。”大侠温柔的看着苏楠“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但既然你活着这么痛苦，选择离开结束痛苦，那我支持你啊，下辈子啊，就不要再当苏楠了。”

　　“歪，刚刚怎么说的？如果她没了，我们两个都会没有你知不知道？”那个苏楠明显不满大侠说的话“我的法子，既能让她死亡，又能替她继续活着让那些脆弱的人不再难过不好吗？”

　　“可苏楠就是苏楠，你就是你，你们不可能会一样的，而且万一你不守约呢？”大侠淡淡的反驳“苏楠”。

　　“你！”

　　“好，不要再说了，决定权在苏楠自己！”大侠不想再听她讲，袖子一挥“苏楠，好好睡一觉吧。”

　　苏楠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阵头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漫长的昏迷中，苏楠做了好长一个梦，她梦见她一个人去了西藏，去了布达拉宫，去了青海，去看了苍山洱海，还去看了王源的演唱会，请父母一起去重庆吃火锅，去湖南吃臭豆腐，北京看长城………

　　这些都是她想干的事情，在漫长漫长的梦的尽头，苏楠在嘉陵江吞了一瓶安眠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靠着江边，慢慢的看着日落结束…..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吊瓶，转头祝浩头趴在床上握着苏楠的手睡着，远处妈妈睡在陪护床上，打着呼噜，睡的很香。看着布着厚厚白纱布的手腕，苏楠居然觉得有一丝搞笑……

　　艰难的拿过手机，才四点，外面还是黑漆漆的，苏楠想出去走走，小心翼翼的把手从祝浩怀里抽出来，用另外一只手撑着床慢慢下来，因为右手不仅包着纱布还吊着瓶。

　　“澌”

　　扯到伤口了，一阵剧痛从手腕处蔓延开。

　　“哎，哎，怎么起来了？”祝浩被声音吵醒看见苏楠要起来连忙上手。

　　“嘘，不要吵，陪我出去走走。”苏楠艰难的站起来，让祝浩拉着吊瓶车。

　　“好。”祝浩也不问什么，小心的拉着苏楠往前走。

　　顶楼天台。

　　“这种地方没有我陪千万不能来知道吗？”祝浩凝重的看着这里。

　　苏楠笑了笑“好。”

　　虽然马上就要入夏了，但是一件病号服还是有点冷，祝浩把外套脱下来套在苏楠身上“小心着凉。”

　　“好。”苏楠有气无力的讲。

　　“能不能……..以后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呀……”祝浩小心翼翼的问苏楠。

　　“好。”苏楠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小声的回答。

　　“在凌晨，其实我有无数次啊，崩溃的，绝望的，无助的，带着血的美工刀，被泪水浸的湿润的发了霉枕头，散乱着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头发，乱滴的血红的血，看着无比恐怖布满着血丝的眼的我……...”苏楠望着缠满白纱布透出一丝血的手腕慢悠悠的说着“其实我是个不值得交朋友的人，我很吓人的，你以后远离我吧。”

　　祝浩看着边上消极的苏楠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硬生生的活到十八岁，就在今天，我成年了，死板又糟糕的我，真不容易啊……我只希望啊，哪天能够可以有一场飞来横祸降临在我头上，什么时候都可以，什么方法都可以，早早结束我这无聊又可恨的一生。”苏楠冷淡的讲着。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是个幸福的小孩，这次是因为一场绝望的事情影响到罢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被不断闪现的明亮的光芒的人和事带来的希望而被从黑暗中捞起，还有那及紧随其后到来的大大的失望还有绝望，在之间反复反复的给消耗一直到死。回首往昔，我的一生尽是失败。”苏楠抬头看着月亮，空洞的眼神让祝浩觉得他边上坐了一个尸体。

　　“可你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呀……”祝浩默默的说。

　　苏楠笑了笑“不一定哦。”

　　又是一阵沉默，祝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生怕一下子没说对就刺激到苏楠。”

　　“其实我吧是不优秀的，甚至于跟优秀根本不搭边，虽然说也没不至于是倒数，其实也差不多了，在各个领域，而且……就是…..反正呢，总是莫名其妙的，有很多很多事特别特别努力却怎么都够不着想要的高度，虽然说，我偶尔，真的是偶尔，会有一两件在我的生活中，让我会开心的事情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往往会是心酸失败崩溃占据着我的生活大多一部分，虽然也会努力着拼搏在生活学习中，但却还是会常常很迷茫，不知所措。我就是害怕让爸妈会寒心，担心，难受...所以我就强制着我生活，假装我过的特别好，但我想说我过得不好。”苏楠淡淡的描述着一切。

　　“苏楠啊，你要这么想，你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就像整个宇宙一样，但是没关系的呀，你看是不是天空越黑，能看见的星星就会越亮？”祝浩拉过苏楠的手“以后有我啦，我会照亮你世界里的一切。”

　　苏楠笑着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祝浩“谢谢你，祝浩。”

　　可是夜空中的星星再亮，也有乌云遮住的一天，况且心里没有星星的人，怎么会发光。

　　祝浩看着沉默着望着天空的苏楠，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知道吗，我其实谈过好几次恋爱。很不可思议吧。”苏楠突然开口。

　　祝浩看着苏楠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吧，感情的问题很大。”苏楠叹了口气。

　　“讲…….讲讲？”祝浩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就是不太能释怀吧，可能是因为他说分手是因为要打游戏顾不上我，而其实是不想顾我吧。也有可能是他一个男人会因为区区五块钱跟我在一起。也有可能是，他跟我在一起以后，会跟我讲他不想谈恋爱，然后他还是喜欢另外一个女生，还主动告诉我。我无法想象他在我们恋爱的时候会去主动安慰别的女孩，而且是在我面前，还有好多好多我理解不了的事，朋友都说我是太卑微了，可我只是把我的认为最好的都给他，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可能是我不懂了吧。”

　　“错的是他们。”祝浩看着苏楠有点心疼。

　　“那他们呢？往我保温杯里塞面包逼我吃下去的人，把我最爱的王源写真集藏在垃圾桶里的人，故意踹我衣服的人，那些暗地明地嘲讽我的人，故意把我从高处推下去的人，故意诬陷，恶作剧我的人……还有那些……..算了……终究还是因为太懦弱了吧……我的性格……活该了……”苏楠不冷不淡的说着。

　　“药太贵了……治疗费太贵了……住院费太贵了……负担太重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祝浩望着苏楠。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做到那么快乐……”

　　“你有些时候不也是吗？”

　　苏楠转头看着祝浩“可那是我躁狂发作的激动引起的兴奋的快乐。”

　　祝浩抬起手摸了摸苏楠的头“都会好的。”

　　“其实我都知道原因，因为家庭原因，我从小就自卑，导致我的自尊心强，很脆弱，变得多疑敏感，所以我还很缺乏安全感，渴望安全感，我的控制欲还强，占有欲强，小心思很多，所以我的烦恼也不少。”苏楠叹了口气。“就是想太多了呗……”

　　“苏楠…….”

　　“谢谢你祝浩，今天愿意陪我听我讲这么多，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叭！该下去啦！不然又要到处找我们。”苏楠跳下石墩拉起祝浩就走。

　　把祝浩拉到他的病房门口“晚安哦，赶紧去睡觉。”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推进去关上了门。

　　苏楠艰难的回到病房，大家都还在睡觉，小心翼翼爬上床也打算再睡一觉，真的……好累啊…..一股困意涌上心头，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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