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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巧了


第六章:

        酒会结束,焦舒厌跟着冉暮云回家,依旧是助理兼司机小王驱车来接。

        车后排,冉暮云打理好自己精致的皮裙,微笑着对焦舒厌说:“妈妈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来参加今天的酒会。妈妈真是太惊喜了,要知道,自从你上了高中,就再也没跟妈妈参加过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了。”

        说罢,她故意将脸往焦舒厌的方向探了探,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为什么今天来参加酒会呢?”

        坐在副驾驶的焦爸头也不回,说:“你儿子大了,也需要社交的。更何况学业压力这么大,来玩玩怎么了?”

        “你懂什么。”冉暮云恨不得用高跟鞋尖一脚踹醒这个直男老男人,“咱们年轻人说话,你不要插嘴。”

        焦爸:“……”

        焦舒厌实话实说:“本来想找你们商量件事儿,不过现在……”

        他好像没有什么商量的必要了。

        冉暮云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妈妈不会坑你的。妈妈托人打听过了,赫斐然他是个好孩子,成绩优秀,性格也好,家境跟我们也差不多,等他嫁过来,咱们好好待他。”

        “妈——”焦舒厌皱眉,“我没想结婚。”他想了想,觉得这话过于绝对了一点,只好补充:“至少现在不想。”

        “妈妈是过来人,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冉暮云将一头黢黑的长发用玉簪盘起,继续说,“感情的确是要水到渠成的,反正你们在一个学校,又是在一个班,平时能够相处的机会非常多。也许你们可以先尝试着了解对方,然后再尝试着谈谈恋爱什么的,有句古话说得好,谈恋爱要从高中开始。”

        “这古话是你自己编的吧?”焦爸忍不住说。他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大家长,实在不明白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娇妻脑子里在想什么,非要教年纪轻轻的儿子谈恋爱。不过,只要妻子高兴,他都会尊重她的想法。

        冉暮云不理他,继续说:“妈妈看得出来,你其实心里是喜欢他的。”

        听到这句话,焦舒厌猛地侧过脸:“怎么看出来的?”

        冉暮云张开胳膊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背:“因为你是妈妈的儿子啊。我儿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表情,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表情,妈妈心里一清二楚。我儿子顶天立地一个人,只有喜欢谁的时候,才变得小心翼翼的。换句话说,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妈妈才不会让他进我家门呢。”

        听了这话,焦舒厌内心顿时委屈和感动各占一半。他哽咽了一下,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可他不喜欢我。”

        “妈妈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冉暮云神秘地说,“这场婚事是妈妈和赫家亲戚提的,赫家亲戚虽然愿意,但终究做不了赫斐然的主,也就是说,如果赫斐然当时就拒绝了,那这场婚事早在前阵子就黄了,根本维持不到现在。你猜这说明什么?”

        见焦舒厌愣愣的,冉暮云只好自己说:“这说明,赫斐然是答应这场婚事的。谁会答应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呢?他虽然现在没亲口说喜欢你,可是他至少不讨厌你呀!只要你俩有心,日后感情肯定能升温的!”

        焦舒厌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又无法反驳。

        旁观者焦爸啧啧感叹:“传/销组织没有你妈在,真是一大损失。”

        -

        周一上午焦舒厌到学校,发现座位前面空着——赫斐然没来。

        在他印象中,赫斐然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旷课,至少这很不符合他兢兢业业的班长人设。

        已经来了有一会儿的叶景诚完全不想早读,焦舒厌坐下之后,叶景诚侧过身子对他说:“焦爹,这次模考的分数出来了,班长爸爸又是年级第一。”

        “常操勿惊。”

        焦舒厌胳膊肘撑在桌上,托着腮打了个呵欠。他已经有七年没有起早学习了,身体很不能适应这样的生物钟,本想拿本书出来装装样子,结果读了半天才发现是物理书。

        “你就不想知道这次你考了第几名?”叶景诚不死心地问。

        “多少。”焦舒厌按照黑板上的要求换成了语文课本。

        “年级第七!牛啊焦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在语文不及格的情况下考进年级前十的?”叶景诚忍不住说。

        这成绩在焦舒厌的预料之中。

        他一向不喜欢语文,以前晚自习从来不写语文作业,只挑自己喜欢的科目做,做完就玩自己的,或者睡觉,结果顺理成章不负众望地偏科严重。

        不过好在,其他科目十分对得起他,只要不是难得离谱,他基本都能拿满分。包括让班级同学闻风丧胆的物理和abo学。这也是为什么新学期换座位,班主任将他换到最后一排的原因。

        因为他学习路子比其他人的野,上课不怎么听成绩也能控制得住,只要他不在课上惹事,其他老师都不会去管他。

        除了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头,他觉得焦舒厌如此偏科是对他的不公平,便给焦舒厌定了个不成文的规矩:

        语文课以及语文早读课,焦舒厌需要跟全班语文最好的同学坐在一起,等到语文课结束再换回来。而这个所谓的“全班语文最好的同学”,八次中有九次都是赫斐然。

        今天这节早读课,赫斐然不在,焦舒厌也就顺理成章地没有换位置。就算赫斐然今天来上学了,他也懒得换。

        “今天班长爸爸要请一天假。”叶景诚用语文书挡着,小声对焦舒厌说,“我听别人说,今天是他哥的忌日,当年他哥是为了救他才死的,所以他打心眼里觉得特别对不住他哥。”

        焦舒厌打了个呵欠,想都不想就说:“赫丞不是他哥。”

        叶景诚愣了一下:“你知道这事儿?”

        焦舒厌淡淡地点头:“挺久的事儿了。”

        “不应该啊。”叶景诚皱起眉头,理性分析,“我上次家长会见过班长的父母,是一对博学广识的中年知识分子,据说两人都是信研所的科研家。我亲耳听到班长称呼他们为爸妈。”

        这事有些复杂。

        焦舒厌也是婚后听赫斐然说的:他分化成omega时年龄尚小,第一次发情期不稳定,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的时候失足掉进了水里,赫丞路过发现后立马下水救他,却因为不识水性不幸遇难。

        由于赫丞是家里的独子,他去世后,赫斐然就将赫丞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刚好他也姓赫,赫丞父母久而久之也就将他视为自己的儿子。赫斐然的亲生父母手握h&y集团,平时没什么时间陪伴他,反倒是赫丞父母填补了他年幼这段时间的空虚。就连学校的家长会,也是二老一起去参加的。

        “管人家的闲事做什么。”焦舒厌把书往桌上一放。

        可谁知放书的声音有点响,成功引起了语文老师的注意。老头坐在第一排,犀利的眼神和嗓音已经透过空气传了过来:

        “焦舒厌,叶景诚,你们两个到黑板这边来!”

        “艹。”焦舒厌没好气地低声骂了句。

        “凉凉。”叶景诚只好跟着老实巴交地放下书。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上黑板。

        老头抬了抬滑到鼻梁骨的老花镜,沾了点口水翻书:“焦舒厌,在左半边黑板上默写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叶景诚,在右半边黑板上默写荀子的《劝学》。”

        叶景诚脸垮了:“……是不是有些许多了?”

        老头的目光完美避开老花镜,仿佛要刺穿他:“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就让你们上黑板?四十分钟还默写不好以后书别读了。”

        焦舒厌压根就没背过这首诗。更何况距离他学习这首诗已经过去七年了。为了防止站在上面一句都默写不出来太尴尬,他只得拿出自己毕生的文学素养,用四十分钟的时间临时编了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还压了韵。

        韩文这帮人笑了他三节课。

        下午的课焦舒厌懒得上了,都是小科目,什么物理化学生物的。他跟班主任说了声,说他易感期到了,头晕,想去操场歇会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班主任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记得你上个星期一也说自己易感期?”

        “青春期嘛,活力旺盛,没办法。”焦舒厌露出笑容,大言不惭地说。

        班主任拿他没办法。说他是问题学生吧,他比班上很多人的成绩都要好。说他是好学生吧,他又不守规矩,经常翘课。对付焦舒厌,正常学生和问题学生的管理条例都不适用。

        他仿佛是三界之外的。

        “休息可以。”班主任只好说,“没到放学时间不准出校门,不准扰乱别人的课堂。”

        “放心,保证遵守规定!”焦舒厌主动给班主任带上办公室的门。

        出了教学楼,他一路沿着操场溜达。毕业班课业紧张,体育课从一周一次改成了两周一次,高三狗们痛呼幸福指数下降到地平线以下了。

        焦舒厌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作息自由,不想学了可以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操场器材室有一处天台,焦舒厌平时闲来无事会在上面玩手机晒太阳,或者干脆躺在软垫上睡个觉。现在依稀有几个其他年级的班在上体育课,需要来器材室拿球拍,焦舒厌只好给他们腾位置,去别处转。

        别处没什么好转悠的,焦舒厌转了一圈,就转到学校正门,然后,他看见了赫斐然。

        赫斐然似乎是临时回学校的,没穿校服,手上还拿了一些简单的行李。

        他穿着一件黑衬衫,领口微剌,微风吹过,质地轻盈的衬衫勾勒出他的腰线,显得皮肤白皙,身材极度匀称。由于没穿校服,他需要出示证件才能进校门,所以在门口逗留了一会。

        进校门后,他也看见了焦舒厌。两人对视了一下。焦舒厌吹了个口哨,出于礼貌,讪讪地说:“需不需要帮忙?”

        “你不用上课?”赫斐然没让他帮自己拎东西,反而问道。

        “犯困。出来转转。”焦舒厌揉着后脑勺说。说完他问赫斐然:“你不是今天请假了吗,怎么又回学校了?”

        “拿今晚的作业本。”赫斐然回答,“我走读,不回来拿作业今晚写不成。”

        都请假了还惦记作业呢。焦舒厌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喜欢作业。就不能花点心思喜欢喜欢我。焦舒厌下意识想。

        “不争气。”焦舒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赫斐然瞥见他表情微变,以为他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于是放慢了脚步,静静等待焦舒厌的下文。岂料焦舒厌一个不留神,额头直接撞在了他耳垂上。

        两个人都挺尴尬的。

        “你回去跟你父母说了联姻的事?”赫斐然找了个话题问。

        “说了,但又没说。”焦舒厌答,“我妈她说你是好孩子,希望我们两个最后会有好结果。”

        “巧了。”赫斐然微微弯了眼睛,“我母亲昨晚也这么跟我说。”

        他这一笑实在太过突然了,焦舒厌直接呆住,呆在原地。

        “怎么了?”赫斐然见他不走了,回头问他。

        焦舒厌红着脖子,道:“那什么……你以后能不能不走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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