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完成

是的，他晚上十点以后，就不再给她发消息。

        他白天可以和她说尽喜怒哀乐，但十点以后的时间，仍然留给了红豆。

        他隐瞒得如此之后，以至于红豆一无所知。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怎料到半面妆她是有洞察天机的妖。

        妆，我，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你走。午后三点的阳光炽热光明，而小小的室内因为没有开灯，却阴静安凉，如同墓穴。

        这小小的房间，是他与她相会之所，是他与她交付之所，难道亦会是，永别之所。

        淋浴间尚有未散的氤氲水汽，空气里还有残存的靡靡气息，两人片刻前还在做着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事，转瞬间却翻起旧帐，默然对峙。

        妆，如果我们果然无法面对彼此，你为何，要与我做？他有些不解。

        无命，有些事情，是需要完成的。

        你为这一刻，等待了太长的时间，你从很远的城市来看我，我们需要这样。半面妆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他们之间的性，是她给他的交代，是她给他的安慰和礼貌，是施舍，亦是句点。原来她一早明白。

        无命，失望是世间常事，我们并不适合，你其实知道答案，又何苦为了安慰我故作挽留？我知道你很慈悲，但慈悲，不是必须的。半面妆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室外明晃晃的阳光照射进来，半面妆站在门口，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无命，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喀嚓一声，半面妆走了，房间的门在她身后合上，那一半光明的热力被关在门外，室内一片幽静。

        鲲躺在床上，拉过枕头盖住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黑暗，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半面妆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她此刻身在校园，距离他只有几百米，不过咫尺，他如果一定要找她，其实亦能找得到。

        可是，找到之后，又能如何？

        他与她的相处，从车站会面到此刻离开，不过两个小时，他们并肩走过几百米的路，一起面对面吃过一碗面，睡过一个房间，一张床，听过她在淋浴时哗哗的水声。

        见过她的半面妆，触摸过她的肌肤，是不是，可以，就当是娶过了她？

        如果他愿意，他们还可以做朋友。

        可是为什么他只觉得，他已经失去了她，刚刚，亦是，永远。

        他在黑暗里，只觉得内心空洞，却又似乎没有悲伤，亦没有怨恨。

        和风月分开时，他有无边的恨，痛彻心扉。

        他与半面妆文字相爱，亦付出刻骨铭心，可是在此刻分别，只觉得一片虚无。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移开枕头，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肚子里也隐约有饥饿的感觉，想来已是晚上。

        原来距离半面妆来了又走，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

        他想起来到半面妆的学校外面走走，可是四肢却如同被封印了一般抬不起来。

        他歪着头看了看手机，已经电量耗尽关了机。

        如此甚好。

        他在黑暗中，只要关掉手机，哪怕在这里死去，亦可以不为人知。

        他的眼前划过很多张面孔，风月、胭脂、相思、半面妆……他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不知何时，他又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似乎有未知名的杀手要来杀他，他想逃跑，却似乎有怪物占据他的身体，他竭力挣扎，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醒过来时，发现全身冷汗涔涔，可怖的场景仍让他脊背发凉。

        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微亮，大约是凌晨五点的样子。

        他翻身起床，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没有任何人的消息，只有半面妆的头像闪动，他点进去，是半面妆在昨天晚上给他推荐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有个好听的名字：柒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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