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二）

金黄色的烛光从窗户里投射出来，在地上形成一块光斑，小女孩仿佛可以从烛光中闻到蛋糕和面包的香味，当然还有一些淡淡的酒的味道，这并不是她的幻想，而是真的从窗户缝隙里飘散出来的一缕味道。［  ..

        雪花此刻小了一些，但是经过一个白天的累积，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被人们的脚印踩实的旧雪，被天空中新落下的雪花覆盖，看上去非常美丽。

        “谁说没有人需要火柴呢？瞧，这户人家不就是点的蜡烛吗？”

        小女孩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嘴唇冻得有些青紫色，她看着二楼的那扇窗户，然后走到烛光投射在雪里的灯光中，仿佛这样做可以取暖一样。

        她没有在向远处的电影院走去，到达哪里还需要走过一条长街，可是她的脚此刻已经冻麻了，单薄的布鞋并不能够抵抗住这样的寒冷。可是她有不敢回家，自己一根火柴都没有卖掉，那个凶恶的女人绝对不会让她进门。

        火柴被她完好的藏在贴身的部位，防止被满天风雪打湿，不然湿掉的火柴无法点燃，人们更不会买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个温暖的火炉该多好？那么自己就可以在旁边烤烤火，烤干湿透的鞋子和裙子。”

        小女孩因为寒冷，两个瘦小的肩头在不断地颤抖，她实在是走不动了，随后找了一个墙角瑟缩着坐了下来，不远处就是那道明亮的烛光。窗户上隐约投射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她不敢回家，不敢回那个被当做家的福利院。她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实际上从她开始拥有自己的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待在这家福利院里了，福利院的米娅修女将她养大。而在去年冬天的时候，米娅修女换上了严重的肺炎，一直在不断地咳血，已经无法工作，最后因为无钱医治，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在米娅修女临终前。便提前委托了一名新的修女，来负责管理这处小小的，破旧的福利院。除了福利院里的那座圣母雕塑。还有几张床铺，福利院并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因为在几年前德国人占领巴黎后，便把福利院里其他的值钱东西都搬走了，包括一副画像。好像是一位叫做巴勃罗.毕加索的西班牙人留给米娅修女的。也被德国人抢走了。

        “上帝一定会保佑米娅修女进入天堂。天哪，希望瑟琳娜修女不会发现少了一根火柴。”

        小女孩忍受不住周围的寒冷，在这个时候，哪怕是一根火柴也都是暖和的！她从那盒火柴里面抽出了一根，在墙上点燃，明亮的火焰如同一只小小的蜡烛，瞬间给她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火焰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小女孩感觉自己仿佛是待在一个燃烧的旺旺的火炉旁边。上面还烧着一壶热水，在不断地冒着热气。可是她刚想将脚伸出去取暖。顺便把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鞋子烘干，火炉不见了，在她的手里只有一根烧过了的火柴梗。

        烧过的了火柴梗是黑色的，好像是那个胖的像头猪一样的瑟琳娜修女身上的黑色修女服，让小女孩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如果被她知道少了一根火柴，一定会将自己打死的。

        在米娅修女去世后，肥胖的瑟琳娜修女用了最便宜的价钱，找了一个人挖了一个墓坑，将米娅修女埋葬了，孤儿院的其他六个孩子还一起给坟墓上面挂了一串手编礼物。可是在第二天，小女孩和其他的六个男孩，女孩便发现，原本每天两顿的食物变成了一顿，而且那个肥胖的修女没收了他们所有的财产，比如一些捡到的玻璃珠，还有一个干净的杯子。

        用瑟琳娜修女的话来说，那就是她们这些小孩，都是被上帝遗弃的人，都是魔鬼的化身，实际上连待在福利院都不应该。只不过她念在上帝的份上，可以宽恕她们的“罪恶”，需要每天帮她干活来换取食物。

        没有一个小孩敢拒绝她，瑟琳娜的大手可以把她们一下子打的眼冒金星，就这样，瑟琳娜修女很快成了这七个小孩的主人，每天她都会出去接一些简单的活，比如帮人缝补衣服，编织渔网，替人去清理庭院什么的，从而换到微薄的报酬，来供养她给自己买来各种各样的食物。

        有时候接不到活，瑟琳娜修女就将他们赶到垃圾堆里，让她们在里面寻找一切能够换钱的东西，铁钉，完整地瓶子，还有能够燃烧的木条和纸片，这些可以当做火炉里的燃料，要知道每到冬天的时候，煤炭的价格就会翻上一倍。而从德国人来后，煤炭的价格比起往年更高，而且一年比一年高，一直居高不下。

        她们的食物，是硬邦邦的黑面包，这是从面包店老板手里，用非常便宜的价格买来的快要过期的面包，而瑟琳娜自己则是吃着松软的新鲜面包，还有其他的食物，而小女孩她们运气好的时候，如果能够多挣回一些钱来，那么她们的伙食也能够改善一下——每个人发一颗方糖。

        方糖的甜味让小女孩觉得非常饥饿，她又点燃了一根火柴，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白色的长长餐桌，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盘子中央还有一只插着刀叉的烤香喷喷烤鹅！

        “赫莎，这是你的。”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什么？已经升到天堂的米娅修女在微笑看着她，将那盘烤鹅端到了她的面前，她可以清晰的闻到烤鹅的香味！

        但就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火焰熄灭了，出现在她眼前的依然是冰冷的墙壁，还有二楼窗户投下的烛光，烤鹅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小女孩叹了口气，她已经点燃了两根火柴，即使现在回去，瑟琳娜修女也不会轻易地饶过她。这一大盒火柴，是瑟琳娜修女用小女孩她们赚来的钱，去面包店的途中，从一个被炮弹炸毁了的屋子里捡回来的。

        她还记得晚上出门的时候，瑟琳娜叮嘱自己的话。

        “你们这群吸着我的血长大的小吸血鬼！我已经向上帝取得了他的旨意，你得把这盒火柴卖出去！你看看，这些火柴都很完整，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可是，可是这是晚上，外面还在下着雪。”小女孩试图解释一下，然后就被那个肥胖的女人狠狠的揪住了她的金黄色卷发，恶狠狠道：

        “该死的，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我告诉你，如果你在明天早上之前还没有卖掉火柴的话，那么你明天的午饭取消，你的面包会分给其他的人。赶紧去卖，这样的天气也许会有人同情你，你可以狠狠的卖一个高价！”

        就这样，小女孩被肥胖的瑟琳娜修女从福利院里赶了出来，其他的六个孩子只能对她致以同情的目光，他们正在帮助瑟琳娜洗衣服，冰冷的水将他们的手冻得通红，因为瑟琳娜修女打算用炉火把衣服烘干，但是又不愿意自己动手，小女孩的力气最小，被嫌弃洗的最慢，所以卖火柴的事情落在了她的身上。

        “赶紧滚吧，小吸血鬼！”

        小女孩就这样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天气，穿着一条破旧的单薄裙子，还有一双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鞋子，走在漫天风雪的街头，向一群并不需要买火柴的人推销她自己的火柴。

        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在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用上电灯的时候，在大雪飘飞街头少有人行的时候，谁会出来买她的火柴呢？

        她又擦着了一根火柴，反正不管是两根还是三根，瑟琳娜修女都会扣掉她第二天的午饭，这一次，小女孩看到了一棵高大的圣诞树！

        圣诞树上挂满了彩色的铃铛，还有许多彩色的布条，画着美丽图案的卡片挂在上面，和在商店橱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圣诞节，但是小女孩还很清楚地记得，米娅修女没有去世的时候，曾经带着她们亲手制作了一颗小的圣诞树。虽然没有这棵美丽，但是却是唯一属于她们的东西。

        在圣诞树下有许多的彩色盒子，里面包着圣诞老人分发的礼物，盖子已经被打开，小女孩看到里面躺着一双漂亮的红色小棉鞋！她想着，如果穿在自己的脚上，一定会很暖和吧？

        在旁边的更大的一个盒子里，还有一件白色的小棉袄，厚厚的棉花和布料一定会很暖和，风吹不透，雪也湿不透。

        “这件衣服，我只在商店的橱柜里见过，要卖到10个法郎！”

        小女孩羡慕的看着那件衣服，她只能社设想着衣服穿在身上，周围的风雪仿佛变小了，身体瞬间暖和了起来。

        10个法郎，即便是瑟琳娜修女想要买这件衣服，恐怕都要攒上一段时间，而且那个肥胖的女人肯定穿不进去，小女孩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火柴再次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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