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节 评职称

周寒冰拎着一包花生敲开张建新家的门满面堆笑地说：“张科长：谢谢关心，我父母搬进了新房，冬天就不会在雪地里过冬了。这真要好好感谢你鼎力相助为我操劳，为我张罗募捐才有我父母的今天呀。乡里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感谢大家，我父母特意要我带点花生表示表示谢意。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就请你莫嫌弃。”

        张建新欣喜地说：“老人家住进新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压在你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大家为你高兴啊！什么时候邀大家到你家去庆贺庆贺呢？”

        周寒冰笑着说：“说起来惭愧！那穷山僻壤的山村坳里爬山越岭的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即使有车都进不去啊，我有何颜面邀请啊！大家的好心只有心领了。”

        张建新笑着说：“大部分的同志都来自乡里，谁都知道乡里艰苦，谁都不会介意。老人家身体最近好吗？”

        周寒冰答道：“人老了，什么病都来神了。昨天回去老娘说头晕，带她到卫生院看了下，说是高血压、冠心病，要她赶紧住院治疗。如今欠了一屁股的债，哪有钱住院啊？只好搞点药在家吃慢慢治疗呗。”

        “岁数大了，有病千万注意及时治疗，千万莫出状况。老人身体不好，我们是没必要增加老人的心里负担去打扰。天冷了，老人的棉衣棉被都有没？”张建新关心地问。

        “红十字会发了几件棉衣棉被，父母的年岁已高，穿的还是不足。”周寒冰说。

        张建新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对周寒冰说：“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父母有难，做子女的有着不可推卸地责任。钱虽然不多，也能帮老人家暂缓一下燃眉之急。”

        周寒冰用手半推半就地说：“张科长：你也有家，孩子读书也要钱花，你也有父母，再说你不是一次接济我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要。”

        张建新诚恳地把钱塞到他手里说：“我的父母有退休工资，看病有公费医疗不用我操心。你老婆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孩子读书要钱，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钱，一个月几十块钱本来就紧巴巴的，又遇到侄少爷玩火烧得损失惨重，给父母盖房子一点积蓄都花光了还跟单位借了不少，每个月还要从工资里扣，你日子过得够紧的了，拿着吧。”

        张建新把钱塞给他后泡了一杯茶递给他，周寒冰接过茶把钱放进兜里感激地说：“有你这样的贵人相助，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说实在的，要靠我乡里的兄弟那真只能搭一个窝棚住在露天里。农村穷，山村坳更穷！张科长你真是菩萨心肠，为我家建房筹措资金立下了汗马功劳，我欠你的情用什么来报答啊？”

        张建新谦逊地说：“你跟我是谁跟谁呀？菩萨心肠你言过其词了，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就是最好的报答。其它就不必往心里去了。”

        周寒冰笑笑说：“父母的基本生活条件解决了，我的心也踏实了。”

        张建新微笑着说：“你真是个孝子！”

        周寒冰看着张建新试探说：“听说这次职称评定局里有几个名额，不知道会落谁头上？”

        “按上面文件精神，这次除考虑文凭外主要的是看业绩，今年在省刊以上发表两篇以上论文，三年内工作考核优岗，出勤率高，外语合格者优先。”张建新说完看着周寒冰。

        “优岗每年都是那么几个人！我们这些没评优岗的人看来都是吃干饭的，连晋升资格都捞不上！”周寒冰满腹牢骚地说。

        “话不能这么说！被评优岗的人毕竟成绩比别人还是过硬些。有些人上班混日子过，工资奖金照拿不误，你说合理吗？这次职称评定主要是看个人硬件，学历、外语、论文、实际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老兄，你这次能不能借东风上去呢？”

        “要这样按条条框框套的话，三年内考核优岗的不一定都能晋升。虽然去年优岗没评上，但我的学历是合格的，论文也在省刊上发表了好几篇，只是外语考试成绩差点，那我也应该在这次评审之列。”

        “掰开手指算算，够条件的真还不少。今年名额局里只有几个，要让优秀的人能评上，又要没评上的人没意见，看来今年的评审难搞。这就看职改办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案了。”张建新分析地说。

        “大家都在一个起点上，谁上谁不上那就看谁的手长了。我今年考外语差几分及格，不过外语考试局里都不是很好。张科长，你能不能在局领导面前美言几句，让我越过这道坎？”周寒冰用恳求地眼神看着张建新。

        “我今年也要参加职称评定，有些话不是很好说。再说，这件事关系到你的切身利益，老兄自己出面比我说可能效果更好。下星期就要上报名单，这事你得抓紧了。”张建新提醒他说。

        “听说是杨局长负责此事，杨局长跟你的关系好，你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美言几句？”周寒冰试探地说。

        “我跟杨局长的关系也只是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好与坏。你趁现在还没确定上报名单，赶紧找杨局长说说情况打打招呼。”张建新说。

        “我知道杨局长他会买你的面子的，今天我们俩一起去看看？”周寒冰拖张建新就要走。

        张建新看着周寒冰想我如果跟他一起去碰见同事在那里他们会怎么想？到时说三道四多不体面。如果不去他会说瞧不起不愿帮他。张建新为难地说：“我这次也要参加职称评定，你说我是替自己说情咧还是为你说话呢？毕竟名额有限，你还是单独跟他说效果好些。”

        “好吧，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得尽百分之百的努力，那我只有厚着脸皮去试试了。”周寒冰说。

        周寒冰说完要走，张建新拿着花生说：“你把它带上送给杨局长吧。”

        周寒冰看着花生说：“什么意思？嫌少啊？”

        张建新说：“心意我领了，请你带我向老人家谢谢。上次我妈来买了几斤花生，现在还没吃完，你就先把这点送给杨局长。”

        周寒冰敏锐地说：“你是嫌弃还是看不起我？”

        “看你说哪去了？你找人家办事，光着手进去且不说人家买不买面子肯怕你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吧？花生虽然不多，它也是你的心意啊！”张建新动情地说完把花生交给了周寒冰。

        周寒冰拿着花生敲开了杨局长的门，里面坐了几个这次参加职称评比说情的人。杨局长见周寒冰进来，很客气地起身打招呼。周寒冰见坐着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尴尬地把花生放在进门口的墙角边然后说：“多亏了杨局长雪中送炭，多亏了同事们的鼎力相助，才使我的父母住进了新房。我的父母住进新房感慨地说多亏了局长大人的厚爱和同事们的关爱才有今天。他们要我好好感谢局长大人和同事们。只可惜家里穷得叮当响，拿不出一点像样的东西来感恩，只好带来点细籽花生略表心意，请莫嫌弃。”

        杨局长随和地说：“细籽花生香好吃，请你替我谢谢两位老人家。老周：老人日子过得很不容易，何必要老人破费呢？”

        周寒冰笑笑说：“人穷礼不能穷。这点花生虽不值几个钱，但也是我父母的一点心意。”

        杨局长笑笑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就凭老人的这份情意我也要收下。你回去替我好好感谢感谢两位老人。”

        周寒冰应允地说了声好，看着屋里摆放的大包小包礼品，自觉寒碜，跟局长闲聊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

        几天后，职改办的评定工作紧锣密鼓的全面展开，各单位报上来的名额在紧张地审定中。顿时不符合晋升条件的人隐秘地忙着打通关系请客送礼，符合条件的人又怕被人顶下来也只好紧跟领导套近乎。整个局面就像盖着锅炒豆，焖在里面急蹦。张建新按晋升条件在晋升范围，他想自己晋升条件过硬，即使别人想顶下来也难，因此没必要随波逐流搞得神经兮兮的，还是任其自然的好。

        周寒冰见张建新依旧按部就班只字不提评职称的事，心想他一定是胸有成竹。我倒要试探下他到底有多少胜算。说：“这次评职称张科长应该是稳坐钓鱼台。”

        张建新认真地说：“比我条件过硬的人肯定有，名额有限，前途难卜啊。”

        “我们局里有几个像你过硬的人啊？你要评不上那其他人都要靠边站！哎，我要是有你一样走运就不愁啰！”周寒冰恭维地说。

        张建新说：“过硬不过硬那要职改办的人说了算。”

        “你业务水平和其它方面都是屈指可数，按理说不在话下。”

        “借老兄吉言，要是评上了我请客！如今个个翘首祈盼搞到名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啰。如果有那就是老天爷对我开恩咯，如果没有那也只能说我不如他人。走运不走运就看最终结果如何了，愿职改办的同志能秉公评定。”

        “秉公评定？你是没看见杨局长家一到晚上客多得挤破了门，把门槛都快踩平了，那家里的礼品多得堆成了山。谁能说得清这位局长大人会秉公办事？谁又能说得清公正的里面掺了多少水分？悬！你还是别大意被别人顶了。”周寒冰怀疑地说。

        “局里上下几百号人只有几个名额，顶就顶吧，反正晋升一级也多不了几个钱。既然你知道别人大包小包地拎走后门，你也去试试，也许你也有一线希望。”张建新开玩笑地说。

        周寒冰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到杨局长家把自己想晋升的想法说了，并请杨局长给予关照。

        杨局长微笑着解释说：“晋升条件合格的和挨边的人远远超过了晋升指标，晋升具体名单还要进行反复筛选，像你少了一个优岗，外语不及格的同志不乏其数，如果是破格晋升那也需有破格的理由。老周恕我直言，如果你上去肯怕整个局里都会擂翻，还是耐心等下次吧。

        周寒冰心里很不是滋味，压抑心中的不满说：“我在局里也是老同志，不管业务上还是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上应该不会比别人差，只是今年外语考试成绩差了点，这也是有原因的。杨局长请你看在局里几个老同志的面子就网开一面吧。”

        杨局长耐心地说：“职称评定是一个综合考核，不仅要凸显技术水平，还要看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你知道局机关工作的同志大部分都是业务尖子都很优秀，但名额有限，不能一下全解决，只能优中选优。老周：不是我不体谅不买你的面子，确实是名额有限不能照顾周到，还请你给予理解。”

        周寒冰垂头丧气地来到张建新家，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张建新说：“杨局长对我一口否认，要晋升是没指望啰！”

        张建新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他安慰说：“这次没有那只有等明年，明年你的外语考好了你就是局里的老大咯！”

        周寒冰接过茶端在手里，轻轻地吹着滚烫的水，慢慢地喝了两口，轻轻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叫什么晋升？简直比中状元还难！”

        张建新看着满腹牢骚地周寒冰说：“上面名额下的实在是太少了，名额一少条件自然苛刻，下面想晋升的人挣得是打破脑壳咯。”

        周寒冰悻悻地说：“你倒好，你的名字排在了耀眼的位置，你不要为晋升的事犯愁啰！”

        张建新严肃地说：“名字虽然排上去了，但尘埃还没落定，不知道煮熟的鸭子会不会飞还很难说啊。”

        “你倒不必担心，你的各种硬件都超过晋升条件，再说你又是局里的红人，煮熟的鸭子想飞也要看在谁的锅里呀！几家欢喜几家愁，你可以高枕无忧偷着乐，我却要大杀脑细胞啰！”周寒冰消沉嫉妒地说。

        “老周：今年没有明年再争取也只晚一年，你把精力和时间多放点在外语上，我相信你会考出好成绩的。另外，我跟大家打打招呼，今年评个优岗，为你明年晋升做准备。”张建新鼓励说。

        “还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如此啰。”周寒冰说完看着张建新。

        几天后，晋升的名额已初步定夺，张建新被列入其中。周寒冰越想越觉得窝囊，他参加工作比我晚，却轻而易举地上去了，我却求人都上不去，不平衡的心促使他牢骚满腹。

        他来到办公室满脸怒气地说：“真他娘的倒霉，老子搞了十几年还不如后来的！”

        刘晓英答道：“要说工龄我比你还长，论资排辈我也该是中级职称了，可是条条框框卡在这里，比不过人家，那只怪自己没本事，不走时运，干气没折。”

        张建新从外走进办公室，听见大家正发牢骚，好像是针对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大家，没有吱声坐在椅子上忙自己的事。

        周寒冰见他进来悻悻地说：“张科长：看来你是十拿九稳了。”

        “虽然名字暂时在大家的视线里，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张建新笑笑说。

        刘晓英笑着说：“按理说别人再顶怕也难咧。”

        周寒冰有些恼怒地说：“很难说，科长老实，来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硬踩下来谁能说得清？”

        张建新笑着说：“只要人家比我强，我甘愿败下风。”

        小刘调侃地说：“科长：你真的要小心，你看老周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小心煞费苦心把你挤下去哟。”

        周寒冰瞄了他一眼鄙视地说：“谢谢提示！下次你晋升，我一定要煞费苦心地把你整下去！”

        “说你狠你还真来劲了！话说回来，如果外语不抛锚的话，真还挨到边了。明年外语考好，今年评个优岗，再发表两篇论文，你还愁什么？”小刘安慰说。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吧。”周寒冰沮丧地说。

        职称评定已经到了最后拍板阶段，周寒冰再也按耐不住找到张建新说：“这次名额里中专毕业的蒋新华外语差几分都有份，难道我一个大学生还不如一个中专生的水平？太不公平了！你的社交比我好，请你帮帮我！”

        张建新二话没说带着他去找杨局长说情。

        张建新说：“杨局长：听说有外语不及格的同志这次评比也给予了考虑。老周是一位好同志，在局里工作十几年，老婆单位不景气，工资都发不出，父母家里又遇到灾难，他真的很需要钱。如果职称评上去不管多少也能减轻点压力，他也好安心工作。”

        杨局长和蔼地说：“老周是局里的老同志，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对于他家里的困难我深表同情。但职称评定主要凸显职工的技能水平和工作业绩，不能跟家里困难相提并论，更不能以个人感情好坏做评定标准。至于说外语不及格职称评定有份确有其人，那就是下面的蒋新华！他长年累月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在基层工作，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成绩，几年都是局里的标兵，这你们都知道。虽然外语考的不是很好，但工作能力强，对社会贡献较大，所以择优破格晋升。老周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同志是会理解局里的用意的。至于老周家的实际困难我们可以考虑另辟奇径给与帮助。”

        “你这样说老周晋升没指望啰。杨局长：老周是一个不错的同志，能不能把我的名额让给老周？”张建新诚恳地问。

        杨局长瞄了他一眼说：“可以，不过你再莫想晋升！”

        “杨局长你别吓我，今年评不上还有明年啊。”张建新恳求地说。

        “就局机关的同志就有几十个，个个都想晋升，你今年可以相让，明年呢？后年呢？还有老刘老李老王没晋升怎么办？小张：这不是你让不让的事，这是原则，你就不要乱弹琴了！”杨局长对张建新做法不满地说。

        周寒冰见杨局长不同意，心想关系不一般在关键时候护着就是不吃亏。他慢条斯理地说：“杨局长：张科长跟我情同手足，我真没想抵他的意思，张科长主要考虑到我的实际困难才谦让的，请不要为难他。”

        杨局长话语温和了许多，他振振有词地说：“我不是为难你们，请你们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如果能让，那还要人评吗？职称评定是对国家干部和技术部门理论水平和实际工作能力高低地认可，这是政策，不是儿戏！如果只凭那家有困难，谁跟谁的关系好就可以晋升，那不是认人为亲吗？晋升成了裙带关系那些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科技人员又没有裙带关系的人不是永远靠边站吗？这样对他们公平吗？又怎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又用什么来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呢？别看很正常的职称评定，它涉及的领域却有不可估量的影响。两位：我不是在给你们说大道理，我只是希望你们明白评职称的重要性。你们两位的心意我明白，张建新一心想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给你，他对你的关心其实是给我们工作设阻力，因为这次评定是要公布于众的，如果你评上去了，跟你差不多的同志就会心里不服闹事，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建新的高姿态是助人为乐，但从职称评定的角度来说，恰好说明他不懂得职称评定的政策性和它的真实意义。老周，你的心情我能体谅，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这样做只会使我们的职称评定工作陷入被动造成整个局面混沌。老周，你是一个好同志，只是这次名额有限不能解决，很抱歉！我相信你会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问题，会理解我们的难处。”

        周寒冰听到杨局长不同意自己晋级又当着我毫不留情地批评张建新，他如坐针毯地说：“杨局长：我对职称评定的真正含义没有理解透，请你给予体谅。张科长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想到会给你们工作带来麻烦。张科长：今年我评不上明年再说吧，就麻烦杨局长明年放在心上。”

        “职称评定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每个职工的切身利益，我何不想让大家都评上？职称评定的目的是拓宽优秀人才，调动职工钻研业务的积极性，为国家创造财富。因此，它必须体现评职称的严肃性和科学性。老周不是我为难你，确实今年名额太少，无法考虑进去，请你谅解！”杨局长客气地说。

        “对不起！杨局长：我是考虑到老周业务能力不错，工作踏实，家里又有困难才求你的。没考虑整个局面，请你体谅我的鲁莽。老周今年没能评上，那就麻烦杨局长把老周晋升的事放在心上，明年请多多关照吧。”张建新委婉地说。

        周寒冰悻悻地一笑说：“杨局长麻烦您了，以后还需您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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