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六节 幸灾乐祸

整个政府部门、检察院、纪检部门检举揭发张建新的匿名信如雪花飞舞沓至而来，搞得领导如临大敌，研究处理张建新问题的专题会也列入了议事议程。很快，检察院立案介入调查，张建新被隔离审查。

        检察院对刘吉清所里的账目重新进行了一次核查，并对签有张建新的所有单据进行笔迹鉴定，很快鉴定结果出来认定是他的签名。检察院对张建新进行了羁押。他万万没想到天天祈盼司法机关澄清事实唯一途径地鉴定结果是如此结论！镇得他透不过气！

        他傻乎乎地说：“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是不会嫁祸无辜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不是！！！”

        等他头脑清醒过来才真正明白被陷害的困惑与无助。悲哀至极的他对天长啸，他疯了似的在看守所里敲墙捶壁，狂喊：“冤枉啊！冤枉！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一心为公有错吗？为什么要遭小人如此陷害？老天爷！告诉我！告诉我！！”

        冤！身陷囹圄，没有真凭实据即使喊破了天撞死在墙上谁能替你说句公道话？还闹个顽抗到底罪加一等。要凭自己找到证据洗清罪名真是天方夜谭！他祈盼着主持公道的办案人员侦破案子的真相，替他申冤，为他昭雪，可鉴定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心里极度悲哀，就像一个人人掉进冰窟窿，不淹死也会冻死。

        周寒冰利用一个朋友在看守所的关系来看张建新。周寒冰第一眼看到张建新感到很惊讶，昔日玉树临风的张科长仿佛就在瞬间改变了模样：胡子拉茬，头发蓬乱，脸色苍白，忧郁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憔悴苍老。看来法律的威力确实是大，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竟被囚得如此狼狈不堪，比我乡里土巴佬还不如！他眼睛里充满了同情的柔光，体恤怜悯地对张建新说：“老弟：在这里过得习惯不？吃得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托你的福，这里很好！吃的好，睡得香，你来体验一下生活？”张建新鄙夷地答道。

        “再好也是笼子的鸟限制了自由！我知道你心里憋屈难过，我好心特意来看你，你也不能用这种话来搪我啊！”周寒冰委屈地说。

        张建新瞟了他一眼说：“知道还问！”

        “真是虎死不倒威，身陷囹圄说话还这么冲。老娘要我给你捎来几件换洗衣，你把身上的脏衣换了我拿回去洗吧。检察院这帮家伙闲着没事专找茬，竟然找了你这个清正廉明的人，真是瞎了狗眼！老弟：虽然这不是人呆的地方，但往日的风度和气质不能被这帮家伙整没了。我给你带了剃须刀，把胡子刮了，头发梳梳，换好衣服，打起精神。老弟：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整你？话说回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是不是经济上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要不然不抓别人抓你呢？识时务者为俊杰，果真有犯罪行为的话硬挺也不是办法，该承认的还是承认，该交代的还是交代，该赔的赔，该退的退，免得把自己卷进牢房活受罪。你说是吧？”周寒冰委婉地劝说。

        张建新鄙夷地哈哈大笑说：“真不愧是当兄长的，说出话来沁人心脾，舒服！舒服！苍蝇是不叮无缝的蛋，没心没肝的人编造谎言捏造罪证整死个把人不是小菜一碟？尽管手段毒辣，我一不贪污，二不受贿，三不**，四不偷扒抢劫，哪来的违法？我怕一个球！你叫我承认什么，交代什么？我总不能迎合诬陷我的人害自己捏造谎言来羞辱法律的尊严把自己打进地狱吧？我相信国法是公正的，是讲证据尊重客观事实的，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借做整人的工具的。”

        周寒冰知道张建新舌头底下打人，他却怜悯地说：“老弟：我知道你很冤枉，你怎么不申诉啊？”

        “申诉，人家捏造假证据要整死你，瓮中之鳖能说得清吗？说清了他又能相信吗？百口莫辩！不过，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事实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陷害我的人一定会绳之以法。你是最了解我的，这事拜托你帮我找到洗脱罪名地证据如何？”张建新故意地说。

        “你知道我没背景又没能力，有心帮你，心有余力不足啊。我要知道谁陷害你我一定掐死他。”周寒冰显得很气愤地说。

        “兄长的话太感人了！表演技能真高，真是当演员的料，奇了怪了，怎么就进了税务部门呢？看来是老天故意捉弄人。”张建新嘲讽地说。

        周寒冰心想，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不然他不会说这种话。他镇静地说：“怀疑我在害你？老弟，你我彼此间坦诚相见，情同手足，在我最困难时是你伸出关爱地手竭尽全力帮我，使我摆脱了困境。感恩都来不及，你说我会使坏吗？再说，我为什么要害你，害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老弟，虽然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但对你的感激之情永远会在我心里不会抹掉的。我对你是真诚的，俯首帖耳的，绝无二心。请你不要相信谗言，不要相信挑拨离间地话。”

        “俯首帖耳确实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你跟刘吉清密谋对付我已久是因为李局长快退休了，需要一个接替局长位置的人。你把局里的人员筛选又筛选，发现我是最有可能的候选人，出于嫉妒，出于所谓的尊严，所谓的前途，不择手段铲除你身边一切比你强的人和可能对你有阻碍的人，哪怕曾经对你有恩的人。于是利用刘吉清的贪婪做假凭证来诬陷我以致达到目的。你当面恭维，奉承，却在背后捣鬼。当组织部门来局里考察我时你说我是一个急功近利不务实，只会拍马屁的小人。我说没错吧？”张建新轻蔑地说。

        “胡说八道！你我情同手足，你上去了只会对我有好处，高兴都来不及，我会落井下石害你？你怀疑我跟刘吉清在后面搞鬼，你不想想，王利荣是你帮我搞进去上班的，你我关系如此密切，即使刘吉清想利用我搞你地鬼，他也得想想我会不会跟他合作啊。虽然我穷，但我不是鼠辈，不会做损人利己地勾当，不会在他人背后放冷箭。”

        张建新轻蔑地一笑说：“没理由那就是我多心啰。钱本为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多了有用吗？买房？买地？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你说挖空心思拼命捞钱还是我吗？”

        “钱，确实是身外之物，没有也寸步难行。在我举步艰难地时候是你帮了我一把，没钱你能帮吗？”

        “确实！钱，是人间天堂闪金光的贡果，好多人垂涎三尺，只想唾手可得。可通往天堂的路魑魅魍魉蛊惑着贪婪无度的人走捷径攫取乃至付出血的代价惨死在光芒四射地取钱路上，你说悲不悲哀啊？人活一世草木一春，用得着为捞金钱搭上性命吗？没钱确实是寸步难行，但我只要保持着不去乞讨就足够了。因此，我对金钱也就少了那份贪心。在没工作前父母给一块两块钱拿去买个什么的我就心满意足了，工作了每月单位按时发工资想买什么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买就是，你说我满足现状的俗人会不顾法律的尊严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真滑稽，一个对钱没有欲望的人竟成了贪污犯身陷囹圄！你说可笑还是可悲啊？知我者说我冤，不知者说我咎由自取。我不知道被金钱着了魔的高人是不是魔鬼在他身上作祟，要用如此卑鄙地手段攫取金钱还要嫁祸情同手足般的同事身上从中渔利来填满自己的沟壑。”张建新伤感地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择手段索起也是生活所迫。其实，要澄清事实除非那些单据上的签名能证实不是你所签。听说笔迹鉴定出来了是你所为，即使你有能力呼风唤雨也难改变鉴定结果啊，除非你有回天之力。否则，那真要委屈你了。”

        张建新鄙视地说：“谢谢你给我吃了定心丸！你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我承认贪污认罪服法，为真正的贪污犯开脱罪责做掩护是吧？‘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亏得你口口声声喊我老弟！”

        周寒冰耐着性子说：“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跟你分析发展态势啊，你看你，倒还怪起我来了。”

        “不要演戏了！其实都是你布的局，证据都在你手里，你就是最好的证人！口口声声喊我老弟显得亲密无间，其实你才是真正地罪魁祸首！”

        周寒冰恼羞成怒但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说：“你说我布局，你说我嫁祸于你，证人呢？证据呢？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科长吗？我喊你一声老弟这是抬举你，给你一个颜面，别给你脸不要脸！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臭架子摆得再好也是一个贪污犯！老实点，收起你的逻辑推理老老实实乖乖地把赃款退了，能减轻你的罪少判几年徒刑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张建新横眉冷对说：“不要激动，我相信办案人员会侦破的，证人、证据会出来说话的。”

        周寒冰瞋目怒视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瞎了狗眼！你贪污倒怪到我头上！”

        “贼总是智过君子，巧立名目嫁祸他人，而在他人面前总是甜言蜜语百般乖巧，叫他承认犯罪事实，然后把他打入牢房，目的达到了，你就可以安安稳稳挥霍赃款。当良心偶然发现不安时，提点吃的来嘘寒问暖，感人肺腑地一番话令你感恩涕淋，这就是当之无愧的好人！人的一生遇到这样的好人真是三生有幸！”张建新鄙视地说。

        “没想到我视你为亲兄弟好心相劝不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你却把我当成栽赃你的贼人！看来关了几天你成神经了尽他妈的说疯话！”周寒冰冷笑着骂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是个疯子！我处处为你着想，为你解难，你却要致我于死地！神经、疯子，都是被你逼的！”张建新愤怒地说。

        “我承认你为我着想，为我解难，但这一切只是一种可怜地施舍，从骨子里你根本就瞧不起我。你想当局长，你有何德何能？贪污犯！”

        张建新被他一激反而清醒了：“原来如此！庐山真面目开始现原形啦？你模仿我的签名时手没抖？”

        “别说废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还是好言相劝，到了这里嚣张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是条龙也得虬着，要耍威风等出去了再说。目前关键的是要考虑怎样减轻罪责配合办案人员交代犯罪事实退出赃款。你说是吧。”周寒冰蔑视地说。

        “在理！解铃还须系铃人，案子的全过程你了如指掌，你如此关心我是怕把你卷进去吧？你不妨先回去好好想想，把全过程的犯罪经过写出来或是到检察院说清楚，坦白从宽，争取从轻发落。你说是吧？”张建新克制情绪慢条斯理地说。

        “真是猪八戒吃西瓜倒打一耙！”周寒冰马上回击。

        “周寒冰：其实你的虚伪面纱早该揭开了，唯利是图，心狠手辣，利用我对人的宽宏大量肆无忌惮地在暗地里诽谤陷害，你以为我蒙在鼓里，其实我是不想跟你针尖对麦芒让你三分。你处心积虑地害我做到了，你该收手高兴了吧？”张建新越说越气愤。

        “张建新：你关心体贴也好，帮我解难也好，其实都是为了捞起政治资本赢得领导赞赏踩着我的头往上爬的一种手段。晋升不就是事实吗？表面温柔体恤，骨子里根本就瞧不起我这个乡巴佬。人微言轻，连说句好话都没人正形看一眼。说实在的，我很需要人家的关怀与温暖，更需要理直气壮地做人得到他人地尊重！这一切你给了我，我很感激。但你的帮助却是出自内心地怜悯和达到政治目的需要才这样做的！”周寒冰把压在心头地恨说了出来。

        “这就是嫁祸的理由？我竭尽全力帮你真还帮出罪了！可悲！可悲啊！早知道这样不如买肉喂狗也不养狼吃人啊！周寒冰：你知道刑法里有诬陷罪不？诬陷罪是怎么定罪的不？在古代，如果查出是诬陷那是要反坐的！我如今身败名裂都是你搞的鬼吧？暗地里下绊那叫阴司，不算角色。既然你是好人，那好汉做事还是好汉当吧。请你务必到检察院说明事实真相，否则，后果会比我更惨哟！”

        周寒冰知道张建新对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只是苦于没证据，如果继续对擂只会引起看守人员的注意对己不利，他凶狠地瞪了一眼，丢下一句“好自为之”的话气愤地走了。

        张建新看着周寒冰气冲冲地走出门，他仿佛看见周寒冰在两年前在检查刘吉清税务账目时作弊要他退还赃款冲出会议室的那一幕。

        那也是一次大检查，局里派了检查组到刘吉清所里清查账目，当时周寒冰发现一笔大数目未上账。他私下跟刘吉清说：“刘所长：你们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啊，是不是今年完成了还要打点埋伏为明年做准备啊？”

        刘吉清诡秘地笑笑说：“老鼠还留隔夜粮呢，更何况人呢。”

        周寒冰领悟到他的意思：“确实！你们这些老鼠偷吃可别被张建新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你负责查的账你不说谁会知晓？”刘吉清暗示说。

        周寒冰会意地笑笑没吱声，临走时刘吉清塞给他一个红包。

        检查完半个月后，检查组的人都回到了局里。这时，局党委收到了一封群众的检举揭发信。信上说：检查组有个别人在刘吉清所里发现上缴税款有问题不是督促上缴，而是与某人一起欲盖弥彰，进行截留分赃。局长把检查刘吉清所里的人喊来开了一个会，对这种做法进行了严厉批评，并决定重新回炉。张建新带领检查组的人又重返刘吉清所里进行查账，查出后周寒冰把所领的钱进行了退还。

        我明白了，周寒冰和刘吉清是对几年前的查账不满记恨在心，在背后下我的套！这段时间真是气晕了头，我怎么就没想到有人故意设陷阱报复呢？不能再麻木了，是要好好说清楚的时候了。

        素梅知道张建新出事后，提前结束进修回到了湘潭。他没有立即去看张建新，而是找到李局长了解张建新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李局长把匿名信拿给素梅看，素梅看后心里的疑团云起。李局长对素梅说：“王医生，张建新的事局里组织了人员调查，查明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们把调查的结果已经交到了检察院，相信检察院会秉公依法办案的。”

        她到了检察院找到办案人员，听完办案人员对张建新案子的叙说后，素梅冷静地说：“张建新一向公私分明，哪怕是一张材料纸也不曾拿回一张，你说他在下面胁迫贪污，那贪污的钱又在哪呢？在银行？银行的账目你们可以任意查；藏在家？家可以翻个底朝天；养**？**究竟是谁？你们可以跟他所有接触过的人查个明白。包庇纵容也是一种犯罪，如果他真正的犯了法我不需要你们对他的审问我会第一个劝他投案自首如数退回赃款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因此，也就没有必要掩盖他人的罪孽砸锅卖铁来赎罪使无辜的人人身受到限制和侮辱，利益受到损害。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严肃的，是不允许真正的罪犯逃之夭夭来陷害无辜的，我也相信你们办案人员在办案中会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不会冤枉一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我敬请你们在未提交法院前寻找疑点进行侦破，查明案子的真相，让真正的贪污分子绳之以法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检察院对局里提供的调查材料和他们所掌握的证据进行核实，发现里面确有很多疑点，检察院决定一方面重新调查取证，另一方面对签有张建新的领据拿到省里再次进行专家笔迹鉴定。

        刘吉清所里的女出纳黄查几次被检察院传去问话，搞得她非常紧张心神不宁。她本来就不会喝酒，却破例的在家喝得酩酊大醉耍酒疯。他老公尚清见她难过同情地对她说：“你明明知道人家是被诬陷进了看守所，你却不敢出来说真话作证，竟这样折磨自己，何苦呢？”

        黄查苦恼地说：“我敢吗？说出来搞不好我会被人害的，不说出真相以后查出来我作伪证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外面有人议论你跟刘吉清他们鬼搞鬼，自己贪污还把屎拉到人家的头上。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贪污行为？如果有你趁早把钱退了图一个清静；如果没贪污你又怕什么，难道出来说句真话会死人？人家张建新到你们所里查账他只是秉公办事，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毒手害他？如果你不出来说清楚我看你这出纳也搞不久了。”尚清劝她说。

        “我只是一个出纳我岂敢作弊贪污？其实，领条上张建新的签名是有人把空白领条拿出去，模仿他去年在检查验收单上的签名写在上面的。”黄查老实地对尚清说。

        “你知道模仿的人是谁吗？”尚清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面有领导同意支出和领钱人的签名我就给钱。”

        “到你那领钱的人是不是张建新呢？”尚清追问说。

        “不是，每次都是刘所长自己来领。我有一次按捺不住问刘所长为什么这人领钱每次都要别人代领，他诡秘地说不要多管闲事。从那后我再也不敢问。”黄查委屈地说。

        “黄查：你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旦查出来你作伪证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你仔细想想，不要等到事后后悔。”尚清苦口婆心地说。

        黄查在丈夫尚清的开导下到检察院把事情的真相作了交代，鉴定结果也很快出来是别人临模张建新的笔迹签的名；搂抱李懿清的相片确实是张建新喝醉了李懿清去扶他的那一幕。事情的真相已经明了，检察院撤销了对张建新的羁押。张建新回到了局里，由于他对刘吉清所里有监督的职责，刘吉清和周寒冰的贪污构成了张建新不可推卸地渎职，他被免去了科长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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