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二节服侍

第二节服侍

        老太太不要再做特殊治疗可以出院了，可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保姆不愿到家服侍，一时很难请到合适的保姆，家人发愁，老太太闷闷不乐脾气火爆。

        素梅深知老太太的脾气，即使儿女百依百顺耐得一百二十个烦伺候也很难使她满意，更何况儿女要上班还要特级护理。想想老太太躺着又不能动心里很窝火也怪可怜的，她只好暂时放弃寻儿的念头来服侍老太太。

        素梅和张建新的姐姐建英打扫好老太太的房子后，张建新和他的弟弟建荣把老太太接回了家，安顿好后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南方的仲夏就像燃烧的火炉，就是室内空调开着人稍微活动都是一身的汗，更何况老太太节约用电房里只准开电风扇。素梅理解老太太的节约在电风扇下放盆凉水，虽然风扇转动蒸发了水分房间有点凉意，毕竟温度太高一盆水也降不了多少温室内还是闷热。

        老太太躺在床上拿着一条干毛巾不时地擦着身上的汗，嘴里不停地埋怨天太热。素梅打来一盆热水把老太太的毛巾放在盆里洗了洗拧干给她擦身说：“天太热，您身体虚弱很容易中暑，您还是开空调凉快凉快吧。”

        老太太看着素梅说：“不是我故意做出寒酸样让你一起跟我受罪，你知道我每个月退休金就那么点，这次住院花掉一两万，虽然有部分报销，毕竟自己还是要出好几千。这好几千是我几年来蚊子吸血一样一点一点积赚起来的啊！你说我这么大的岁数了再有个好歹要进医院还要花多少钱啊？儿女的负担不轻，靠他们拿钱出来也不容易。做父母的不能帮衬孩子，也不能给孩子增加累赘吧。嘘，人老了不要给儿女带来包袱，节约一点是一点，节约一分是一分，能节约就节约，能省就省吧。”

        素梅同情地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儿女们有您的体恤真是他们的福气。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您身体是非常时期。是这样吧，这几个月的电费我出。”

        老太太看着素梅说：“你服侍我就很感激了，哪能要你再花钱呢。再说，我儿女的钱都不要，更没有要你出钱的理啊。”

        素梅知道一时拗不过老太太，也只好作罢。

        下午，老太太看着素梅说：“我头晕乎乎的，心里不舒服只想呕。”

        素梅只见她身上没一点汗，她叹口气说：“您中暑了，喝支藿香正气液吧。”

        老太太喝完药说：“我也没感觉到热，怎么会中暑呢？”

        素梅微笑着说：“外面都是三四十度的高温，室内至少都有三十多度，这么热的天，您哪受得了啊，不中暑才怪呢。”

        “我平常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中暑，到底是老了，躺在床上不动还中了暑，人不中用咯。”老太太有些丧气地说。

        “不管体强体弱不管什么年龄大热天都有可能中暑。您再喝点水，出点汗就会没事的。”

        素梅给老太太倒来一杯水说。

        过了一阵素梅问老太太：“您好点了没有？”

        老太太看着素梅说：“好多了，身边有医生就是好。”

        素梅苦笑道：“医生只能用药给人治病，天热除了用空调降温也就措手无策了。您是不是洗洗澡？”

        老太太高兴地说：“好是好，我不能走不能站不能坐的怎么好洗啊？”

        “我抱您到厕所坐在椅子上洗您看怎么样？”

        “一身骨头都是脆的，已经断了好几根，别再把我的骨头抱折了。算了。”

        素梅从客厅里拿来一把睡椅说：“您躺在睡椅上，我把您和睡椅一起抱到厕所给您洗，您看怎么样？”

        老太太微笑着说：“好是好，太沉了你抱不起。”

        “试试吧。”素梅说完将老太太抱在睡椅上，然后连人带椅咬着牙一鼓作气搬进了厕所。

        老太太自从摔伤后身上不舒服只是用热毛巾擦擦换换衣服，洗头还是素梅把她移到床边洗过几次，像这样完完全全地洗真还是第一次。她高兴地说：“热水喷在身上真舒服。好久没洗澡了，今天洗了个痛快。”

        老太太洗完澡素梅又连人带椅搬进房里，素梅把老太太放在床上躺着，然后对老太太说：“洗完澡了一身轻松了，舒服了，您好好休息，我去洗衣服。”

        老太太躺在床上不光身上舒服，房里好像也凉快了不少。她心想还是要洗澡。空调的启动声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对素梅说“你开空调呐？”

        素梅笑着说：“嗯。人跟钱相比我觉得人重要些，您说是不？您的电费我出，您就别担心用电了。”

        老太太说：“好吧，开空调，图个人舒服。”

        素梅洗完衣服端来一碗绿豆粥喂给老太太：“饿了吧？我给您熬了点绿豆粥解解暑，您看怎么样？”

        老太太喝完粥对素梅说：“好喝。光顾我了，你也喝吧。”

        素梅微笑说：“您别惦记我，我会喝的。”

        老太太睡着了均匀地打着呼噜。素梅躺在隔壁房间想着心爱的儿子不由得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她抹掉眼泪，翻了个身，只觉得腰疼痛难忍，她起来在痛处擦了点红花油刚躺下，隔壁房间老太太的鼾声停止：“素梅，素梅。”

        素梅撑着沉重地身体立马下床过来说：“我来了，我来了。“

        素梅给老太太接完尿到厕所冲刷完尿盆后将尿盆送到老太太房间然后洗干净手回到床上躺下，继续用红花油擦腰部，然后用刮痧板反着手刮腰。

        一个小时过去了，素梅迷迷糊糊睡着了，她看见敏轩站在自己的面前调皮地说：“老妈：你腰痛，来，我给你刮刮。”

        “有儿子帮我真是太好了。从上往下刮，力要均匀。

        敏轩给她刮了一会说：“老妈：你骶腰椎弓裂痛得这么厉害你还照顾奶奶，你不知道要我爸请个保姆啊，看你痛得我都难受。”

        素梅微笑着说：“现在的保姆难请，即使请到了也不一定会照顾好病人。你奶奶上岁数了一身的骨头都是脆的，要是碰上粗枝大叶不细心的保姆稍不注意又会引起骨折，那你奶奶又要遭罪了。我是个医生，知道如何去护理一个病人，因此，我只好主动承担这幅重担。”

        “您真是一个好人。妈：我不能陪在您的身边，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敏轩说完在素梅的脸上亲了一下走了。

        素梅着急地喊着：“敏轩你去哪呀？去哪呀？敏轩！敏轩！”

        隔壁房间在喊：“素梅，素梅。”

        素梅从梦里突然惊醒爬了起来给老太太接完尿，冲洗完尿盆，洗干净手来到老太太的房间问：“您喝水不？”

        “口有点干，喝点水吧。”

        老太太喝完水见素梅弓着腰一身都是红花油气她叹口气说：“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素梅每天要给老太太洗澡，就是弯着腰给她洗澡腰痛也够她受的，更何况连人带椅用劲搬到厕所。受伤的骶腰椎大大超出了承受力，腰痛得直不起来了。她服了一粒止痛药，不停地在腰上按摩。想起刚才在梦里敏轩给自己按摩的情景，要是敏轩在该多好。唉，我怎么这么背？一个儿子都弃我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想着想着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涌出。但愿敏轩没事，想家了能回来。

        张建新和尹香兰来看老太太，正好老太太要去厕所洗澡，素梅吃力地抱起老太太放在睡椅上。张建新过来帮忙说：“你每天都是这样抱妈去厕所洗澡？”

        尹香兰站在门口鄙视地看着素梅和老太太说：“妈：你真有福气。”

        老太太横着眼睛瞅着尹香兰说：“你看我躺在床上动不了你得意了是吧？没教养。”

        素梅见尹香兰又要跟老太太戗起来忙岔开话题说：“妈的骨质疏松，稍不注意就会引起新的骨折，因此，抱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张建新走过来拉开素梅说：“你要人和椅子一起抱进去太重了，还是我来吧。”

        老太太悻悻地说：“多亏有素梅照顾，不然死在床上烂了剩根骨头都没人理，人家还会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张建新道歉地说：“妈：是儿子的错，对不起。我们来了您就别见怪好不好？”

        “人家养儿防老，我养儿受气。看不顺眼不要来，免得我心里添堵。”

        “您看您，来了生气，不来也生气，您要我怎么样啊？老娘，我求求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张建新连人带椅把老太太搬进厕所一边说。

        张建新放好看着躺在睡椅上的老娘说：“这怎么好洗？”

        素梅说：“只能这样躺着慢慢扶起洗。”

        “热水瓶里有开水，你们自己倒水喝吧。”素梅说完张建新退了出来，素梅关了厕所的门。

        张建新对尹香兰说：“王素梅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身体又不好，她忍受离儿的痛苦，一天到晚精心伺候跟她不相干的我的老娘很不容易。她是在替我们尽孝，你不尊重她不说一句客气话也就算了，别看着人家老绷着一副脸像别人欠了你八百吊似的。等会老娘洗完澡你去给她洗洗衣吧。”

        尹香兰瞟了一眼张建新鄙夷地矫情说：“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强龙无水困沙滩，离开了工作岗位再怎么高级来伺候一个病人也只是一个廉价保姆，保姆又有多高的使用价值？能带来多大的社会效益？你就别在我面前给她歌功颂德，说一些肉麻的赞美话给她邀功了。”

        张建新瞋目怒视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你说我该怎么说？一个普普通通地**，你老在我面前兜售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怎么就不知好歹呢？既然这样，你就来伺候老娘。”

        “得，你那刁钻的老娘我可伺候不了。”

        “既然不愿伺候你就别在这里瞎说。老娘澡快洗完了，你进去帮帮王素梅。”

        “那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是给老娘、王素梅颜色看的是吧？”

        “是又怎么样？”

        “你真是茅厕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可理喻。”

        老太太洗完澡在厕所里叫着：“建新，你过来。”

        张建新过去说：“洗完啦？我抱您出去。”

        张建新把老娘连睡椅抱到寝室，素梅从椅子上抱起老太太轻轻地放在床上，给她擦完红花酒精走了出来到厕所洗衣。

        老太太洗完澡一身轻松多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对站在床边的张建新说：“建新：最近有敏轩的消息没有？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是死是活，真叫人揪心。”

        “敏轩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他在外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别为他担心了。”

        “我知道他的独立生活能力很强，但一人在外没有帮手难免不被坏人欺侮。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要是在外不好他会回家的，您就别替他操心了。”

        “要是自己知道回家我也不操这份心了。建新，素梅腰椎不好，我看她有时候腰痛得都直不起，你有空的话过来帮素梅一把。”

        “哦，我知道了。”张建新说完叫尹香兰一起走了。

        尹香兰虽然没跟素梅正面交锋，但素梅看到尹香兰那副像心里明白八九分，尹香兰对自己伺候老太太心里很不平衡，没有必要去跟她计较。

        她是个坚强的人，从不在老太太面前提起敏轩，从不流露半点的不舒服和思儿情绪，每天照例查房一样检查，观察每个细节，及时制定治疗方案，还要从营养的角度调配饮食。她考虑到老太太牙不好又睡在床上嚼东西费力，尽量做易嚼易吞咽易消化的饭菜给她吃，还特意买来打浆机为老太太绞水果汁和豆浆给她喝，用此来调整体内元素的平衡促进身体恢复。还给她做康复治疗，喂水喂饭，接屎接尿，局部擦药防治褥疮等。

        素梅对老太太的服侍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无话可说无可挑剔，老太太心情愉快伤也恢复得很好，三个月过后慢慢撑起来拄着拐杖可以下床。然而，老太太看着素梅想起敏轩使她感到心里不安，觉得太对不起已经不是儿媳的素梅。

        老太太感慨地说：“这几个月多亏你的照料和治疗，不然我瘫在床上臭了都无人管。”

        素梅知道老太太是指她的几个儿女没经常来看她心存不满。素梅微笑着说：“他们都要上班挺忙的，我现在休息，可以专心照顾您，您就好好养伤，等您可以走了身体恢复了您就舒服了。”

        老太太说：“敏轩几个月了还没一点音信，这不符合敏轩的一贯做事风格，是不是在**到不测无法跟家人取得联系还是遇到坏人卷进了黑窝还是心里不痛快在外面浑浑噩噩流落街头，我真放心不下。医院里让你休息的目的是要你去找儿子，结果被我拖累了害得你错过了最佳寻找时机，是我对不起你。我慢慢可以下床了，有些事我可以慢慢来，你不要挂念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找敏轩吧。。”

        “您这样没人在身旁要是再摔了怎么办啊？找敏轩的事已经耽搁几个月了，也不在乎这几日。等您可以撑棍走了，我再去吧。”

        “我基本上能动了，要建新请个保姆伺候，生活上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您现在是康复期，不能再有闪失。等您能拄拐杖走路了我再去找敏轩吧。您就安心养伤吧。”素梅诚恳地说。

        老太太感激地看着素梅说：“你已经不是我们张家的媳妇了还这样关心这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啊？敏轩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娘不心痛的？素梅：我知道你做梦都在喊敏轩，我知道你心里很苦，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担心我，你还是去找找敏轩吧。”

        “请您别说这些。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您伸出热情的手温暖我受伤的心，您现在为了我儿子受伤躺在床上，于情于理我哪有不伺候之理啊？您就别多想了，敏轩我一定会找回的。”

        “你有一颗仁慈的心老天会保佑敏轩平安回家的，你一定会找到的。”

        “谢谢您的吉言，但愿如此。”

        “你离婚这么多年了，敏轩不在家，连一个跟你说话地人都没有太孤独，有合适的还是找一个吧。”老人看着素梅同情地说。

        “离婚不久，我的父母几次要调我回北京，我也曾想回去。但考虑到您一直把我当亲闺女看待，敏轩也舍不得奶奶，因此也就放弃了回北京的念头。找一个，说得容易，当年张建新为了追到我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从北京调回湘潭，结果好景不长负我而去扔下我和孩子头也不回，寒心呐。我现在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只想平平安安度过晚年，再不想男人在我生活中出现，您说我还会想找一个男人增加烦恼吗？”素梅倾吐了心中的苦衷。

        “建新的离开害得你孤苦伶仃一直是憋在我心里的一块心病，我一直想弥补但我无能为力，只有求你原谅。”老太太内疚地说。

        “您的心情我理解，不怪您，只怪我命苦，是命。”

        “怪只能怪建新不争气惹上了那个狐狸精，害得他只好遗弃你们娘俩，不然你们生活是很幸福的。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一头放不下敏轩，一头放不下我。哎，我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家里请个保姆照顾就算了。”老太太抱歉地说。

        “妈，不是我反对您请保姆，是我放心不下别人服侍。股骨颈不是一般的地方，搞不好您再也站不起来，您会很痛苦的。现在有我照顾您，最起码的吃药打针按时了，其它的洗涮等您也没有后顾之忧。保姆一般没经过培训，要想事事做好如意也不是很现实，您就安心养伤吧，等您再好点，家里请一个保姆能料理我再走。”素梅说完看着老人。

        老太太感激地说：“素梅：儿子是娘的心头肉，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他呀，是我不好拖累了你，对不起耽误了你找他啊。我可怜的孙子，你在哪啊，快回来吧。你妈想你，奶奶想你啊。”说完，老太太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地泪花。

        五个月过去了，老太太在素梅的精心照料下撑着拐杖能下地，生活也基本上能自理了。

        一天，老太太对素梅说：“今年冬天特别冷又快过年了，敏轩这孩子一点音信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真叫人揪心呐。我打算要建新请个保姆，你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春节前把敏轩找回来。如果钱不够，我还有点积蓄你要用来拿就是。”

        素梅深情地望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股暖流涌上来抱着老太太放声痛哭说：“妈！敏轩是我的儿子，我会尽最大努力找到他的。”

        老人家为素梅擦干眼泪安慰说：“你天生善良又有一颗菩萨心肠，老天会保佑你的，你一定会找着他的。”

        素梅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说：“妈，谢谢您的鼓励，我一定尽全力找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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