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走？

颜可规规矩矩低头站在门边，耳朵却支楞着偷听殿内的动静，可惜听觉还没来及得开发，只听到一阵低低的嗡鸣，却分辨不出具体说的什么内容。

“如果能把现代的那些监听设备带来就好了。”颜可听不清心里急躁，决定暂时放过自已可怜的耳朵，反正等下太子回东宫后，她也能问得出来。

太子在殿里呆了大概两刻钟，垂头丧气地出来了，颜可连忙小跑着追上去，跟着他去大皇子灵前上了柱香就回了东宫。

东宫里已经换上了一片素白，太子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阴郁，谁也不搭理径直回了寝殿。

小宫女送上茶来，被颜可半路劫了去，端进寝殿跟太子套话。

小宫女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在太子面前露面的机会，走到门口了生生被颜可夺了去，气得跑去跟敏姑姑告状。

这几天东宫中动荡不安，端方冷静如敏姑姑也不免显出几分疲惫来，听了小宫女的话冷冷盯了她一眼，“滚出去，再让我听到这种争风吃醋抓尖要强的话，看不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小宫女吓得脸色煞白，慌手慌脚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敏姑姑目光无意识地看着晃动不止的门帘，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权育书，你可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使。”

敏姑姑口中的“权育书”，也就是换了芯子的裴明宸，此时正迎着风沙快马加鞭赶往西北。

侍卫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凑到裴明宸身边低声汇报，“刚收到大小姐的飞鸽传书，相爷可要现在看？”

裴明宸稍稍放慢马速，侍卫连忙从怀里摸出个小指大小的薄铜小筒，双手递给裴明宸。

巴掌大的薄薄信纸上，简短写着太子洗脱嫌疑，大皇子身死，以及三皇子获罪等情况。裴明宸眺望着京城方向沉吟片刻。，

招手叫来侍卫，从怀里取出块玉佩交给侍卫，正色沉声叮嘱，“把这块玉佩亲手亲到大小姐手里，告诉她家里的事都托付给她，让她见机行事便可。”

侍卫知道事关重大，郑重接过玉佩贴身收好，拨转马头向京城疾驰而去。

裴明宸眯着双眼目送侍卫走远，一提缰线，“现在开始马歇人不歇，务必五天内赶到边城！”

众侍卫齐声应喏，马队如同离弦的箭往远方奔去。

颜可给太子送上热茶，又跑去洗了热毛巾让他擦脸，太子长长吐出一口气，仰头瘫坐在矮榻上，眼神怔怔地盯着屋梁上的描金龙纹，突然问颜可，“你说父皇心里到底信不信我？”

称呼都从“本王”变成“我”了，看来这孩子受的打击不轻，颜可同情地看了太子一眼，斟酌着说：“皇上是愿意相信殿下的吧，不然也不会让您当太子了。”

也不知太子有没有听到颜可的话，出神半天慢慢坐起来，“饿了，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送些过来吧。”

颜可还真没见过太子这样落漠的样子，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郑重地看着太子的眼睛说：“殿下，皇上能把江山社稷都交给您，至少在他心里您比其他几位王爷更值得信任。即便皇上现在不是完全相信您，您以后成为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向他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就好了啊。”

太子神情疲惫地笑了笑，朝颜可挥了挥手，“知道了，去传膳吧。”

颜可转身出了寝殿，正要往厨房走，却见一个眼生年轻御林军跟着宫人匆匆走进来，颜可不由心头一紧，随便交待个小宫人去传膳，自已又转身跟着进了寝宫。

就耽误了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那个御林军已经跟太子说完了话，等不及小宫人带路，兀自小跑着走了。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颜可意识到有重大变故发生，快步跑进了内室。

太子目光莫名地看向颜可，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抬手指着门外声音飘忽地说：“父皇竟然说大皇兄是我杀的，而且我还陷害了皇弟，准备派人来抓我去天牢。大皇兄出事后我连宫都没出过，怎么陷害皇弟？嗯？是不是很可笑？”

颜可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扑到太子身边用力摇着他的胳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是郭副统领给您传的信？宁可信其有，我们必须马上离宫。”

“离宫？这天下都是父皇的，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太子轻轻挥手颜可的手，呆呆坐回矮榻上，神情怅然地说，“何况那些事并不是我做的，我要留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皇上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说不上哪一口气没上来就归天了，大皇子身死，太子被指毒害手足身陷牢狱，皇位自然是三皇子的，谁又会给他找什么真相？就算找到真相又能如何？

这孩子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不知道该说他太傻太天真，还是说他缺心眼好。时间紧迫耽搁不起。

颜可快手快脚收拢了些细软包成个小包袱背在身上，趁着太子不注意还往空间里扔了不少，然后过去剥太子身上的袍服，边低声快速说：“留得青山在日后才能有柴烧，您现在赌气不肯走，并不能证明您就是清白无辜的，只会让害你的人称意。

快走吧，奴婢的爹娘祖母还在家里等着奴婢呢，奴婢可不想给您赔葬。”

太子一把推开颜可，低声吼道：“你要走自已走，反正本王是绝不会走。逃出去就坐实了本王的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以为现在你就洗得清了吗？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太子是怎么当的，除了权相爷是你舅舅不得不帮你，朝中还有谁是你的人？你进了大牢怕是连给你送口热饭的人都没有，还想着有人替你申冤？”

颜可就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人，气得也顾不得去考虑主仆尊卑了，指尖用力戳着太子的胸口，压低声音训斥他。

“你在东宫呆着尚且有人敢陷害你，你进了大牢可还有命出来？到那时有罪没罪还不是由着别人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自已走了。放心，主仆一场，将来我会替你到乱葬岗烧几张纸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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