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进来的是一个面容温和的女人，但是柯莎看见对方的那瞬间就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对方。

        那女人脸上带着笑，缓步走进来，医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着对柯莎说道：“你母亲来看你了。”

        柯莎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对方。

        小男孩被这动静惊醒，他略带迷茫地看着周围，下意识朝着姐姐靠近了一些。

        “医生，我可以跟我的孩子们说一会话吗？”女人站在门边上，小声地说着话。

        医生自然不会阻拦母亲和孩子相见，只是奇怪地看了屋子里面一眼。

        这一家人的气氛看上去很僵硬，是吵架了吗？医生关上门，甩甩脑袋，就算吵架，也不关他的事情。

        医生一离开，女人立刻往床边靠近，脸上带着生疏的笑容：“柯莎，妈妈来看你了。”

        女人身影不断靠近，柯莎敏锐地闻到了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一股淡淡的酒味，她不说话，但也不排斥对方的靠近。

        女人见她像个警惕的小动物一般缩在床上，便转头去看睡眼惺忪的小男孩，她轻轻喊着对方的名字，试图伸手去抚摸小男孩的头发。

        小男孩自从出生以后就很少接触母亲，他是被姐姐和好心的邻居拉扯大的，对母亲有些陌生，但眼睛里流露出两分好奇来。

        就在女人的手要落到他头上的时候，柯莎伸出手，将弟弟扯到了身边。

        一派抗拒之意。

        柯莎嗓音沙哑：“你究竟有什么事情？”

        女人手下一落空，脸色也跟着僵硬起来。

        “听说你被你父亲打了，妈妈很心疼，来看看你。”

        “是吗？”

        片刻之后，女人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倒不是她不想发火，而是这儿并非自己的地方，闹得过火了，会被人注意到，想到柯莎刚才的那副做派，她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什么从她眼底一闪而逝。

        女人快步离开了，刚才还坐在外屋的医生看着对方匆忙离去的背影嘀咕了两句，但懒得深究，回房睡觉去了。

        屋内，柯莎静静躺着，小男孩刚刚目睹了姐姐与母亲的交锋，虽然很隐晦，但是从小就生活在暴力和冷遇之中的孩子天然拥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他更加信赖依靠柯莎，而不是那个带着僵硬笑意的母亲。

        “姐姐，妈妈不是我来看我们的吗？”

        小男孩靠在姐姐身边，怯怯地问。

        柯莎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看他们？未必吧，是来看看她手头还有没有钱吧。

        柯莎从来不会低估自己那对父母的无耻程度，从前上过的一两次当，足够她铭记于心了。

        她思考着身上还剩下多少钱，之后还能够去哪里，家里看样子是已经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女人从柯莎那里出来之后直奔酒馆，她面色不善地打开门，没成想竟然碰到了一个眼熟地不能再眼熟的人。

        柯莎的父亲，她的丈夫。

        对方正坐在柜台边上，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其实前几年两个人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生下第二个孩子。

        但是两个人都沉迷于酒精之中，很快家里的钱就花完了，连带着男人的母亲攒下来的那些要留给两个孩子的钱也被夫妻两个全部抢过来，几个月就用完了。

        两个人又都不愿意出去工作，发现年幼的女儿竟然能赚到钱，就时不时从对方手里拿钱出去喝酒，没钱怎么办？那就赊账或者喝更差的酒呗。

        两下一遇见，女人就看见了对方手里拿的东西。

        一瓶好酒。

        女人走过去，神色冰冷地拿过那瓶酒，男人身上酒气很重，但还没醉，看见有人要拿自己的东西，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男人不耐烦地拿过酒瓶子。

        女人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你把钱全拿走了？”

        男人抬头喝了口酒，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就几个铜币”

        女人不跟他废话，直接摊开手掌：“把剩下的钱给我。”

        男人不乐意了，女人瞪着他，早没了先前装出来的柔和神色：“你别忘了！她可是我女儿！”

        男人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面拿出剩下的钱，递给女人：“你别跟我装好人了我才不信你没去和她要钱，肯定是没要到。”

        女人懒得跟他说这些，翻了个白眼：“你把她打成这样，叫她怎么出去工作赚钱？”

        男人满不在乎道：“我早上碰到人，那人说柯莎现在工作好得很，就是不愿意给我钱哼！打她两顿而已，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正说着呢，边上走过来一个人，端着酒杯，笑眯眯的，显然在边上听了好一会，他热络道：“又见面了啊。”

        简云之没想到再看见小姑娘的时候，对方竟然是以这种姿态出现的。

        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紧抿着唇瓣，仿佛风再大一点就会被刮倒似的。

        简云之深深皱眉，看对方的样子，很明显不是摔了一跤，像是被人打了。

        联想到上次对方狼狈的样子，简云之心里面有了些猜测，但照常没说什么，只是转头让衣言照顾着些，别让柯莎干太多的活计，也不必让她到外边来端盘子了，她怕对方端着端着直接晕过去。

        店里面几个人都很体贴地不让柯莎干重活，还时常看着她，希望她多休息一会。

        柯莎沉默着接受了好意，她知道分寸，不会强撑着的，只是心头压着事情，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眼看着一天工作又要结束了，柯莎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咬牙决定和简云之见一面。

        简云之正坐在客厅里面看东西，见艾丽因带着柯莎走上来，说是找她有事情，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艾丽因便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二人，自己从楼上下去了。

        其实就算柯莎不来，简云之也打算找对方说些事情，但是既然对方来了，那就省去了她不少事情。

        简云之给柯莎倒了杯水，邀请她坐下，和颜悦色道：“说吧，什么事情？”

        柯莎心神不宁地握着手里面的杯子，看着简云之的脸，突然涌起了一股胆怯来，但想到在医生那里欠下的债务和年纪还小的弟弟，她还是鼓起勇气，将诉求说了出来。

        “暂住在我这里？”

        简云之摩挲着下颌，陷入了思考之中，柯莎见她不说话，不禁生出些冷汗来，冷汗打湿了后背，她更加紧张地捏着手里的杯子。

        半晌，简云之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柯莎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放松下来，就听见对面的人说道：“你今天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住进来好了。”

        “不过现在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帮你把楼下的那间屋子收拾一下，晚上你就睡那里，可以吗？”

        只要不是让她继续待在那个家里，哪怕是睡地板都行！

        柯莎内心激动，几乎要把心里的话全部喊出来，但她还是克制住了，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连眼睛都弯弯的。

        简云之看她这么高兴，有心想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是又怕刺激到小姑娘的情绪，遂压下不提。

        柯莎高兴地爬上了回去的马车，她埋头走在黑夜里面，她想赶紧回去收拾好东西，她在心里面盘算着，今天晚上就去波莱大妈家凑合一天好了明天去了之后又就不回来了，弟弟就交给波莱大妈照顾，她会努力赚钱，把债务还清，然后再给波莱大妈一些钱

        小姑娘沉浸在幻想美好的未来之中，没有看见屋子内点着灯。

        她推开门，正好撞进两个人的视线之中。

        昨天见到过的一对男女正坐在桌子边上，女人笑吟吟地望过来，柔声道：“柯莎，快到妈妈这里来。”

        柯莎看见两人，神情僵硬，如坠冰窖一般，浑身发冷，男人正要说话，柯莎想也没想，扭头就跑。

        男人的抱怨声传来：“我就说了，直接抓住她不就好了，你非要跟她说话。”

        女声隐隐约约地带着不耐烦：“还不是因为你打了她？人都跑远了，还不快去追！”

        柯莎是拼尽全力逃跑，但她毕竟年纪不大，况且还营养不良，刚受过伤，体力不支，没一会就被身后两人追上来，直接按倒在雪地里面。

        她张嘴就喊：“救命！救命！”

        但是周围住着的一片都是和她家情况差不多的人，不是穷就是恶，倒也有人探出脑袋来看情况，男人立刻站起来瞪了回去：“看什么？！没见过教训自家孩子的吗？！”

        挨了一顿骂，那人就直接把头缩了回去，柯莎还想喊，男人捏了一团雪，直接把她嘴堵住了。

        柯莎无论如何挣扎都摆脱不掉手上绑着的绳子，只能一边挣扎一边被拖拽回去。

        到了家里，男人直接把柯莎扔到了一边，他这些年也没怎么锻炼过，这会也是气喘吁吁，柯莎不停地扭动着，碰倒了放在一边的东西，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女人此时也撕下了温和的面孔，流露出和男人如出一辙般的不耐烦来，她走上来直接给了柯莎一巴掌，然后将她栓地更紧了。

        “烦死了。”女人一边抱怨一边用布条堵住柯莎的嘴。

        两个人正要再做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女人快速走过去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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