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郎颂玉
手推车Trolley推荐阅读:
剑来
明星潜规则之皇
逆天邪神
怪谈?这个团宠文不太对劲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仓元图
好色小姨
被迫万人迷的炮灰[快穿]
从柯南开始重新做人
郎悔
解敏行并无品阶,只能和红泥绿蚁在内宫止步。燕安有心安慰,可这事连她都自己都无把握。而且扭头一看,解敏行虽然着急,却比她要镇定得多,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于是整衣敛袖,脚步匆匆。
一路上有宫人行礼,她俱不理,走累了略歇一会儿时,还听到身后有人骂她嚣张跋扈,说四皇子好人没好报,而她则是祸害遗千年。
果然古今中外,员工总是在背后偷偷骂老板的。
今日天气闷热,燕安走到甘露殿时,出了一身汗。陈力正在门口指挥内监们搬屏风,看到她来,连忙走下来,扬着扇子给她扇风。
“六殿下怎么来了?”
“我来看望母皇。”燕安看着门口的内监,问:“他们在做什么?”
陈力应声道:“屏风有些旧了,陛下说想换个花样看看,命奴婢们搬出去。”
搬着屏风的内监不仔细,太过用力,以至屏风的一角破了个口子。那上面绘着手持吾尔朵的牧民,有牛羊吃草,有马奔腾,看着像是西北草原上的景色。视线划过落款,上面并无印鉴,只有四个字:四郎颂玉。
是四皇子的笔迹。
这是四皇子送给女帝的屏风。
连屏风都容不下,女帝这是要彻底放弃四皇子了。
古往今来,被皇帝放弃的孩子都没有好下场。
燕安面色一白,心中慌乱,连打招呼也忘记了,不顾规矩地往里闯。
“六殿下,六殿下!且容奴婢通禀!”
陈力没能拦住燕安,让她闯到了甘露殿中。女帝放下奏折,吩咐道:“无事,退下。”待到陈力领着宫女内监出去,女帝皱眉看向燕安,“燕安,你这是做什么?”
那日摔东西又罚跪,女帝早已经消气了,细想后还有些后悔。毕竟这孩子虽然不成器了些,却是最直来直去的一个,朝中政事与她无半分关系,两人是最亲近的母女。
可是今日见她有故态复萌之势,女帝那股气又涌了上来。这股怒气来得矛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怜惜偏爱,可这份偏爱正是建立在她毫无作为的基础上的。
不料燕安直直跪了下来,跪得真心实意,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那哀求无助的目光看得女帝心中一软,她站起来扶燕安,“跪着做什么,你的腿还伤着。”
燕安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母皇,能不能饶了四皇兄?”
原来是来求情的。
女帝自然不答应:“不行。”说完,她忽觉语气生硬,耐心解释道:“四皇子勾结秦至,陷害大皇女,诅咒我大周江山,又私制龙袍,意图蓄兵谋反”
直觉告诉燕安,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女帝这语气,铁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燕安立刻换了个方向,“那您能不能从轻处置他?”燕安一件件地列举四皇子的好:“四皇兄从不吝啬,待人热情又客气,就连宫里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这就说明,他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样的人,是您出色的儿子,您怎么忍心他受苦呢?”
见女帝神情有些意动,燕安再劝,道:“您想想,四皇兄他向来兄友弟恭,他不曾忘了我的生日,也一定记得您的所有喜好。他肯定送过您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虽然不贵重,但是很好玩,让您闲暇时不无聊。他十分爱戴您,会提醒您天冷加衣,天热防暑,陪您射箭狩猎说话下棋。”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可是燕安激动之下,一句话坏事:“这样的四皇兄,怎么会是谋反害人的人呢?”
女帝眼神一凛,“够了!燕安,不要再说这些无知稚童之言!国法在上,证据充足,纵使朕是母亲,也不能宽恕他!”
国法?证据?燕安不懂这些,只能打感情牌。可她知道,就算她懂这些,仅凭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之言,也无法颠覆已经定下的结果。
燕安重重磕头,“求母皇三思。”
女帝这次不会心软,扬声叫来陈力,吩咐道:“送六公主回府。”
燕安被内侍们拥着带出了甘露殿,她在殿外又看到环柱而行的金龙,高高在上,淡漠无情。
她看向了上回跪过的地方,心想:不知道跪在这里求情有没有用。
陈力一眼洞悉她的想法,劝道:“哎呦公主啊,陛下做出的决定不容随意更改,这些天就没几个大人敢来求情触霉头的。”
不是不敢,而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怀舟说得对,处处都是推手,都想以四皇子的败落来结束这件事。
不知什么时候,风刮了起来,树枝轻晃。地上出现了点点水迹,像是得到号令一般,豆大的雨滴纷至沓来,打在树叶上,一阵噼啪。
陈力吩咐小内监们给燕安打伞,自行告退进殿。燕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起红泥绿蚁还有敏郎在外面等她,于是将手上的首饰一股脑塞给那小内监,请他再帮自己多拿几把伞。
内监们奉令送六公主回府,自然乐得答应。
燕安匆匆走入雨幕,风有些大,根本挡不住多少雨,走了没几步,她肩上背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一个内侍追上来,“六殿下——六殿下,留步——”
燕安停了一步,看到来人是个拿着披风的小内监。他递上披风,低着头,似乎有些紧张,“雨来得急,殿下穿上这披风,小心着凉。”
燕安摸着那披风,心想这人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她来的时候来还听到有宫女在骂她。于是在手上身上摸了一阵,没摸到东西,一手摸到头上的金簪,拔下来塞到他手里,“谢谢你的披风。”
那小内监一惊,猛然抬头,焦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燕安已经快步跑了出去,“下次有时间再聊——”
小内监无措地捧着金簪,过了一会儿,郑重地将它握在了手心。雨水顺着他的帽子流下来,他浑然不觉,嘴角露出个腼腆的、小小的笑容来。愣怔之间,头顶多了把油纸伞,执伞的那个内监一撞他的肩膀,“哎,这六公主虽然凶恶,出手倒还挺大方!冯觉,发财了!下回我也送个披风去。”
小内监冯觉往后退了两步,皱眉道:“六公主和四殿下一样,待人亲厚,何曾凶恶?”
“你还敢提四殿下?”执伞的内监往屋檐下躲了躲,说:“就六公主那根鞭子,谁不怵得慌?听说她还小的时候,因为一个宫女打翻了药碗,竟将那侍药的几个奴婢活活打死啦!”
六公主那时还小,手边还没有鞭子才对。何况那时候正在生病,哪有力气?明明他听说是大皇女
谣言止于智者,听说的都未必是真的。冯觉摇了摇头,并不驳斥。
燕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水,抬头就看到了自屋檐下行来的一人。那人腰挺背直,罕见地穿了一身裙装,额上画着牡丹花印,眉目清冷,脚步缓缓,姿态竟有点像大皇女。
“三皇姐——”燕安朝那人挥了挥手。
花青色的油纸伞微微倾斜,上面印着的白色孔雀往后移去,露出执伞人的全貌,正是三皇女姬洁,姬皓月。
姬皓月看到燕安,一言不发,就要往后走去,显然是不打算理会她。
燕安气沉丹田,她也不想这样的,声音冲出雨幕,直击姬皓月的耳朵。
“三皇姐——桃子好不好吃?!”
花青色的油纸伞一顿,姬皓月的那张脸又露了出来,眼神比这夹杂在雨丝中的风还要冷。
大理寺监牢的窗户建得又高又小,四皇子姬琅探出手静立了一会儿,才感受到那上面飘来的水意和凉意。
他抬起头,凌乱的长发向两肩落去,露出一张几日都不曾打理过的脸,称不上蓬头垢面,不过再待三日,也差不多了。他的眼神依旧很亮,对着高高的石墙,面上仍有那三分笑意。
这时,寂静的牢里响起脚步声,接着是钥匙堆砌在一起的响声,再接着,就是燕安的声音。
“四皇兄。”
姬琅转过身,双手将两侧的头发扒拉开,不见半分诧异,还是如沐春风的笑脸,“小六。”然后对燕安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皓月。”
姬皓月面上冷淡,并没有要攀谈的模样,“一刻钟。”
“一刻钟哪里够,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
“你想得美!”
“哎,皓月。”四皇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打量着姬皓月,戏谑道:“你今日打扮得如此美丽,不会是去见情郎了吧?”
姬皓月面色一冷,挥袖便走,不理这个被关了三天还不肯老实的阶下囚。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燕安打开牢门进去,将手边的披风递给他,却被四皇子拒绝了,“唉,这里闷热得很,用不到披风这种累赘,纵使防寒,也没有被褥好用。”他一指牢里的床,虽然简陋,确实被褥齐全,就连书桌也有,桌面上放着两本书,被他倒扣在一起,看不清是什么。
这么看来,他过得还不错。
燕安悄悄松了口气,却听四皇子道:“与其送披风,不若给我送个香炉过来,此处久不见太阳,都有霉味了。”
香炉就不是累赘嘛!
燕安将腰间的两个香囊揪下来,递给他道:“香炉你是别想了,牢里不让带任何东西进来,能带我一个大活人就算不错了。”
香囊早就被雨水打湿了,四皇子也不嫌弃,凑在鼻间轻嗅一口,道:“苏合?小六竟然喜欢这种香。”
燕安赧然,应道:“挺好闻的。”她掏出那块刻着“密令”的玉牌,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皇兄我有几个生死之交的朋友,承蒙不弃,认我为主,护我周全。拿着这东西找张玉郎,他会告诉你怎么用。”
“那你呢?”
“我?”四皇子爽朗一笑,“我要这东西已经没用了。犯下这样的大罪,轻则流放,重责问斩,我于他们已无任何威胁,不需要战战兢兢、彻夜难眠了。”
“那为什么要给我?给二皇子不是更好吗?”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不惜身死,也要为二皇子担罪,应该和二皇子关系很好,为什么干脆交给他?有舍身相救这一层恩义在,二皇子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朋友。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四皇子听了听动静,忽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姬皓月心高气傲,被他一激,定然不会派人守在这里偷听。道:“跟着二哥,是迫于无奈,最初是为自保。你应该看到了,母皇其实不大喜欢我。”
因为他的父亲。
“后来,手下有了几个好朋友,和二哥的势力纠缠不清。若是我倒了,他们还能好好地跟着二哥。但若是二哥倒了,不仅他们无处可去,我也会被清理干净。与其如此,不如识趣些,还能卖二哥个好。”
燕安听明白了,理智上来讲,这确实是保全绝大多数人的最优选择。女帝和大皇女一党,默许且十分赞成这样的行为。
“那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是不是我做的,很重要吗?”
“挺重要的。”燕安点点头,“因为我和敏郎,都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我们迫切需要你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四皇子春风一笑,拂干净脚边的凳子,递给燕安,自己在床上坐了下来。这架势,是要促膝长谈,可是时间紧迫,必须长话短说。
四皇子很直白:“禹州节度使从始至终都是大皇姐的人,二哥没有跟他联络过。龙袍确实是秦至那个傻大个做的,不过马屁还没拍,就被二哥那边的人发现了。二哥以为拿住了把柄,想在母皇那里告一状,不料秦至突然构陷他。”
说到这里,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和燕安听到的传闻差不多了。
“二哥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刑部尚书竟然是大皇姐的人。”
这样,私会秦至,并让他改口写告罪书,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更何况,大皇姐自小由母皇亲手培养,就算真的是大皇姐做下的,她对大皇姐也是很宽容的。二哥算错了这一层,自然会撞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证据充足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女帝的心思,她是能凭个人好恶扭转乾坤的人。偏心大皇女,自然要让二皇子吃苦头,可是比起四皇子,她又更偏爱二皇子一些。于是最终,只好让四皇子当明面上的替罪羊。
“故而,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四皇子自嘲一笑:“大皇姐觉得这是二哥做的,二哥以为是大皇姐授意秦至设的局,母皇大概是觉得这是丰国公于家的手笔。
“若要我看,他们都错了。大胆一点假设,玉玺或许在禹州的采冰百姓手里就出错了,再大胆一点,在被冰封之前就出错了。
“前朝玉玺,说不定正是前朝人的手笔。”
前朝?又是前朝。燕安对这个前朝陌生得很,却隐隐有种不安,或许如四皇子所说,搅动朝中风云,让一国皇子落到如此地步。这个前朝人还真是厉害。
四皇子看到燕安的脸色,嘿嘿一笑:“我就是那么一猜,你也不必较真。”
燕安一点笑不出来,“四皇兄,你把所有人都考虑好了,你怎么办?”
“人生在世,不枉一遭。这辈子就这样了,能多笑一天是一天。别管我了,小六。”
生离死别,怎么可能不管!
燕安心中一片悲凉,“我进来这么久,你为什么一句也没有问起敏郎?我在府里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去找我,我才知道了你的事情。他这三天,一定吃了很多闭门羹。”
就像那时候去四皇子府上拜见的怀舟一样。
四皇子的笑容淡了,他叹了口气,终于问道:“敏郎在哪?现在如何了?”
不用想,定然是不太好的。可是,这不正是敏郎想要的结果吗?他又为何会为他难受呢?
燕安捏着披风,斟酌道:“三皇姐只让我一个人进来,除了我身上的东西,什么都带不进来。”
“他在门外守着?”这样也好,不见面也挺好。
“不。”燕安摇了摇头,“他在你身后。”
四皇子背后一凉,几乎要认为燕安在说鬼故事了。往身后一看,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冰冷的石墙。可是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抬手印在石墙上,感受到大雨渗入石缝的冷意,听到燕安在背后说话。
“大理寺的人禁止他进来,却没有禁止他在墙外站着。”这是姬皓月默许的。
牢房里那高高小小的窗口下,墙的另一面,正站着撑着素白油纸伞的敏郎。
雨声太大,耳边全是噼啪声。解敏行听不到墙里的声音,看不到墙里的人,只好看着那个窗口,那是离四皇子姬琅最近的地方。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20286381/1619520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