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临近过年，宋之满来到伍月棠的姐姐伍月仪家给小朋友上年前最后一堂课。

        伍月棠之前给她打过预防针，说她这个小侄子很难搞，没有老师驯服过他，要是实在搞不定就打电话给她求救，宋之满信心满满跟她说根本用不到这招。

        宋之满上了两次课，五岁的荣仔就被他教得服服帖帖，小嘴也很甜，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她。

        荣仔的妈妈伍月仪，和伍月棠容貌很像，腰果眼樱桃嘴，一看就是两姐妹，性格也相似，只是伍月仪结了婚多了几分稳重端庄。

        伍月仪告诉宋之满，她老公在上海开食品公司，明年准备举家搬到上海，但是小朋友的国语实在太差，就拜托她一起教荣仔国语，宋之满很爽快就答应了。

        学好拼音是说好国语的第一步，宋之满从拼音开始教。教素描的时候小朋友很听话很用功，等开始教他国语，他就闹着不想学了，最后小朋友被拼音弄烦了，在闹别扭。她教拼音读音，他却说英文发音，完全逆着来。

        宋之满只好哄着来，伍月仪告诉她荣仔喜欢别人给他讲绕口令。她想了想，给他讲了一个“刘姥姥买牛奶”的绕口令，荣仔听得眼睛发光，给她鼓掌。

        “那你乖乖听话，跟老师学好不好？”上了这么多节课，宋之满头一次觉得拿这个小朋友没办法。

        “乖乖听老师话，不然舅父下次不带你去迪士尼。”

        荣仔听见声音，站起来扑到梁森柏身上。“小舅父！”

        宋之满看到他突然出现也是一惊，愣愣望着倚在门边的梁森柏。

        梁森柏朝她笑了笑，拎着荣仔教训，话却是看着宋之满说的：“怎么这么不乖，惹宋老师生气。”

        荣仔见到他很兴奋，闹着他：“小舅父也说一个！”

        宋之满也想看他怎么安抚这个小魔鬼。

        梁森柏将荣仔放回他的位置，又不紧不慢拖了张椅子坐到旁边，开口就是字正腔圆的粤语，念绕口令却像在唱歌：“圆圆远远叫圆月，叫来圆月黎赏月。圆圆说：月月圆，圆月说：圆圆月。圆圆说：圆月的眼圆比月圆。圆月说：圆圆的圆眼赛圆月。究竟是圆圆、圆月的眼圆，还是圆圆的月圆？”

        荣仔熟练地跟着他念，念完了兴致高涨，小脸笑得通红。

        “你舅父又在圆圆月月了，换个花样啦，就我们荣仔这么好哄。”伍月仪笑着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绿色的蔬菜汁，放到荣仔桌上，“小朋友喝了快高长大。”

        荣仔一看到蔬菜汁就推开。

        “宋老师，帮帮忙，最后一个任务。”伍月仪向宋之满求助。

        荣仔瘪着嘴不想喝，梁森柏啧了一声，宋之满瞪了他一眼，温声细语劝荣仔：“饮光食光，身体健康。”

        三个大人盯着，荣仔皱着眉乖乖喝完。

        宋之满奖励他一个波板糖。

        小朋友开心地吃着波板糖，古灵精怪：“老师，你是不是要跟我小舅父dating啊，”又扭头看看他小舅父，“小舅父你是不是在追我老师呀！”

        梁森柏摸了摸荣仔的小脑袋，“就你最叻仔。”他拉着宋之满起来，对伍月仪说：“家姐，人我要带走了。”

        宋之满觉得莫名其妙，不满地压着声问他：“你来这里是要打扰我上课？”

        伍月仪把宋之满的背包塞给梁森柏，推他出去：“我来说。”

        梁森柏将荣仔高高扛上肩头，荣仔开心地叫起来。

        伍月仪拉着宋之满的手跟在后面，“没关系，有人替你请假了，你快一点去，换作别的男人可没我细佬这么耐心。”

        伍月仪将她推到梁森柏身边，笑着送他们到门口：“happybirthday”

        “你在车上等着。”车子停在一家蛋糕店前，梁森柏没过多久就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你过生日吗？”她记得他明明是八月生的。

        梁森柏蹙着眉，靠近，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是你过生日。”

        宋之满拿出手机看日期，才明白原来伍月仪那句“happybirthday”是对自己说的。

        她有两年不过生日了，她外公走后就没人帮她过生日了。上一个生日是在广城医院过的，那时候她妈妈已经病重，那是段伯母见她妈妈的最后一面。

        “你怎么会知道？”还是她农历生日，她从来只过农历生日。

        “想知道也不难。”梁森柏没多说。

        其实是那天在机场，段慧婷将他拉到一旁，悄悄提醒他，阿满小年那天生日，农历12月24日，让他记得陪她过个生日。

        梁森柏特地翻了日历，2017年腊月二十四就是新历的1月21日，他在手机日历写下备忘录。

        家里的佣人都回去过年了，诺大的屋子显得很冷清。

        回到家换了衣服，梁森柏说他要做菜，让她给他打下手。宋之满在一边看着才知道原来他厨艺这么好。

        梁森柏做饭慢条斯理却游刃有余，一边做一边收拾，不像她做饭手忙脚乱，厨房像战场。

        他说他高中之前一直在英国念书，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外学会做饭，西餐吃得多，也只会做西餐。

        最后做了三道菜：奶油鲜虾意面、香煎小羊排还有法式南瓜浓汤。

        两人说好不喝酒，他一个人忙忙碌碌，宋之满过意不去，就做了一道吴妈教给她的红豆沙，这顿晚饭中西结合也吃得很过瘾。

        吃蛋糕前梁森柏先将礼物给她。

        段慧婷送的是个玉镯，纤细款很适合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

        “我妈说你手上没点配饰，特地给你挑的。”他又示意她打开最大的那个礼盒，“不好奇我送你什么？”

        宋之满慢慢打开来看，是一条酒红色的修身吊带礼裙，后背镂空的款式。这种颜色太艳丽了，宋之满第一感觉是不适合她。

        虽然是很好看，只是她不知道梁森柏的用意，“你送礼服做什么。”

        他笑，“看到了就想到你，好奇穿在你身上是什么样子。”

        “又没机会穿。”

        “会有机会穿的。还有这个，答应了要送你，昨天刚做好。”他不知道从哪里编出两个玻璃罩，摆在她面前。

        是木雕，顶着披萨头的阿辉和戴着菠萝王冠的麦兜。

        宋之满拿起来仔细看，抿嘴笑着看他，是真的很喜欢。

        等她吹了蜡烛，梁森柏从沙发上下来，跟她一起坐地毯上，挨着坐。他勾着嘴角，给她鼓掌，“生日快乐。”

        宋之满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抬起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不能望着他的眼睛太久，会忍不住想要接吻。

        他始终不动，任她妄为。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内心屈从本能地朝他靠近，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思考了，停不下来那颗迫切要接近他的心。

        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宋之满慌张地尝试撤开身，梁森柏的手却瞬间伸过来拦在她腰间，让她与他更近了一分，他一起身，连带着她一起跌到沙发上，他压着她。

        他嘘声，“停电了，你不要动。”

        呼吸相交，宋之满能感受到他的唇离她的很近很近，她不敢说话，喘息声在黑暗中被不断放大。

        宋之满听见一声低笑，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是不是想跟我接吻？”

        势在必得般的询问，她如梦初醒，各种羞愧懊恼涌上心头。

        灯光骤亮，她彻底醒过来，猛地推开他。

        梁森柏倒在沙发上，似乎觉得捉弄她十分有趣，还在笑，“sorry，就是觉得这么好的气氛不接吻可惜了。”

        她听着他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这样的，他不过是隐藏得很好。

        “对不起啊，跟你开个玩笑，不要生我气。”他抓住她，试图挽回，手指勾了一点奶油粘在她脸颊，然而却忍不住笑，“你真是，没有谈过恋爱。”

        那么紧张，那么生涩。

        片刻静默后，宋之满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诫他，“你说你是认真对待我，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梁森柏的脸色冷下来，用纸巾慢慢将手上的奶油擦干净，声音没有感情：“你可能不了解我，我是那种想做什么就会去做的，跟你不同。”

        她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阿may说得对，你不适合我。”

        梁森柏耸肩，神色淡然，“maybe”

        宋之满知道，他坦然，而她违心，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对待感情谨慎小心，是不想再被伤害，她已经吃了一次亏。

        他将切好的蛋糕推给她，拿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奶油，声音轻得像是在哄她：“吃块蛋糕吧，打扰你生日的兴致，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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