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筑基

和洛岑读书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上午，洛岑会来检查王念的功课，通过反复问答来考验王念对经文的掌握程度。在下午和晚上，则是王念自行读书和修炼的时间。王念每天都沉浸在修炼中，已然忘了月隐山之外的世界。

        又是一个检查课业的上午，王念苦思冥想洛岑提出的问题，所幸最终都给出了不错的解答。

        “这样就可以了。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你自行修炼就好。”洛岑说。

        王念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短短一个月，她每天忙得天昏地暗，在洛岑的考验下累得不得了。不过，她也确实学会了很多，回想起来感到很满足。

        王念送洛岑离开梅苑，而后回到常居的清心阁内。

        因为王念的命令，所以，除了洒扫之外，杂役并不会来清心阁，偌大的庭院间只有王念一人。阁内陈设典雅，有阳光无声洒落。此地没有人气，因而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王念花了一个时辰放空思绪，从之前高强高压的学习状态中缓过来。

        而后，王念就进入修炼静室，开始修炼起来。

        月隐山的环境灵气水平比外门强了太多，王念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一点又一点，她沉入了修行中。

        白天的暑气散去，清凉的夜晚到来。星星从天幕上出现又消隐，庭院中的青苔在骤降而又干涸的雨水中缓缓生长。

        一年匆匆过去。

        一团清光以梅苑为中心扩散开，冲刷整个月隐山。

        月隐山附近经过的弟子见状，便明白，内门又多一筑基，凝神观望后散去。

        而不远处的青霜山上，何玥注意到月隐山方向传来的异动，立于半空眺望。

        何玥原本与友人畅谈，察觉动静后，两人一起从秋净斋内出来，遥望月隐山。

        “这便是你那位师妹？”友人问。她亦是内门弟子，知晓王念。

        “正是她，”何玥说，面上浮现出疑惑，“不过，她筑基得好快。如果我记得不错，她今年还不到十五岁？”

        两人面面相觑。

        何玥蹙起眉。

        静室中，王念睁开眼，只觉得周遭世界变得不同。

        过去模糊的，如今变得清晰。过去平淡无奇的，如今变得深邃。

        筑基以前，她生活在一个一眼看穿的世界中，一切事物似乎都牢牢钉在原地。而现在，她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浸泡在水中，微微波动着，交融着。

        同时，她的五感敏锐了不少，身体也更为坚实，更为有力。

        王念走出静室，便见到院子里已经跪了一地的杂役。

        “恭贺主上筑基！”

        众人齐声道。

        王念扶了扶额头。

        她刚闭关出来，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只觉得陌生。

        不过，好在，筑基的她比以往思索更快。迅速回想起了她的处境后，王念摸出一袋灵石，令杂役中主事的李管事把灵石散发给众人。

        李管事带着众人再三道谢，见王念对众人没什么兴趣，她就交给王念一枚记录这一年期间事务的玉简，而后带着所有人离开。

        王念很快翻看完玉简，得知这一年间没有什么大事。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师母施掌门已经去闭关了，令王念出关后直接找叶嘉。

        虽然师母这么说，但王念深知江河一系重礼节的风气。于是，虽然连师母究竟在哪里闭关也不知道，王念照样先去主峰拜了拜，而后才去往叶嘉处。

        叶嘉所在的灵夕山洞府，在灵修门中仅次于掌门与两位长老。又因为叶嘉协理门中事务，灵夕山常常有人来。所以，灵夕山虽庄严肃穆，但比灵修门内门别的地方多些大气，多些热闹。

        王念一靠近灵夕山，就有门外侍者迎上来。

        “您便是王念王师姐吧？”一个使女谨慎地打量了王念一下，而后笑容堆起，“请随我来。”

        使女引领着王念往前走。

        灵夕山禁制附近侍立了不少无事的使者，她们一个个都非常敏锐，捕捉到王念和使女的交谈，立刻明白了王念的身份，都看过来。

        “师姐如何称呼？”王念问。

        王念看出来，这位使女也是筑基修士，比王念修为还要高不少。

        虽然使女称王念为师姐，但很多时候，修士们会互称对方师姐来表示尊敬。所以，王念也不会被称为师姐之后便把对方当师妹。

        “我姓穆，名廉。”使女，或者，穆师姐说。

        穆在上古并非多见的姓氏，如今姓穆的多和江河宗穆祖师的氏族沾亲带故。而穆廉就这么坦然地说自己姓穆，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师姐竟是穆氏后裔吗？”王念惊叹，“好了不得！”

        “那又算什么呢？我这样子，先祖见了岂不要打？”穆廉摆摆手，“师妹乃是无垢之躯，这等资质，谁见了不赞叹？”

        “师姐谬赞。”王念笑笑。

        两人来到灵夕山下小楼，此处开辟了数间小厅，供拜见叶嘉的人等候。

        王念来到一楼的登记厅。登记厅中央是一块巨大而平展的玉石，上面墨迹淋漓，写着大大小小的名字。

        “师姐在上面写下名字，主上便会感应到。如果名字闪动，师姐就可入内了。”

        玉石上的名字，就是还在等待的人了。

        王念见玉石上众多的名字，认为自己恐怕有的等了。但她没想到，她刚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就闪动起来。

        “那么，师姐便去吧！”穆廉也有点惊讶，不过没有流露出来。一般来说，叶嘉的回应不会这么快。但如果是王念拜见，在叶嘉看来应该是不同的。

        王念离了小楼，沿着山上的石阶慢慢走入密林中，入目皆是森森的松柏和高大的杉树。此处是禁制隔离区，禁空，王念只好步行。

        走了有几百级台阶，转过弯，突然见到对面的山中嵌了一片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

        想来那里便是了。

        王念已经走到禁制隔离区的尽头，她轻轻跃起，踏虚前往楼台处。

        空中有专门的使者在等候王念，一见王念靠近，就说：“请跟我来。主上正在等候念师姐。”

        这位使者也是筑基，修为恐怕比穆廉还要高一些。她直接领着王念进入宫室中，四周静静的，她不开口，王念也不好开口。

        “拜见主上。”

        “见过大师姐。”

        叶嘉端坐明堂之中，见到两人到来，她令使者退下，而后召王念来到自己身边。

        “不错，师妹筑基了。”

        叶嘉的目光落在王念身上，王念感到自己被她看透了。

        筑基了的王念再见叶嘉，只觉得叶嘉法力深厚如海，从她本体扩展开，控制了整个灵夕山。

        “玄界从来不缺天才，但能在十四岁筑基的，其实不多，”叶嘉缓缓点头，“而像师妹这样举重若轻，平稳得几乎没有波澜地筑基的，更是少有。师妹这样的良才，也不必我指点太多，顺从自然就可以做得相当不错。”

        “若无师姐点拨与帮助，我又如何走至今日？”王念说。

        她虽然见得不多，但也知不是每个大师姐都能像叶嘉一样。纵然王念知道，自己天资好，有令人惦记的资本。但她也知道，叶嘉虽非无垢之躯，天资却也并不亚于她。何况，叶嘉还出身仙乐叶氏，又是师母的大弟子，和王念天上地下。

        叶嘉对王念好，有王念禀赋的原因，但也是叶嘉自己的选择。

        无论如何，王念总要感激。

        叶嘉见王念认真的神情，笑着摇头，抬手把王念一丝飘落的碎发勾到耳后。

        停了停，叶嘉转而提别的事情。

        “有几件事，我要告知师妹。因为师母闭关，所以，师妹将由我代管，我会安排师妹在此期间的修行和历练，”叶嘉说，“首先，在修行上，师妹要择定功法了。你我乃是江河宗弟子，因此，《清虚笃静心经》与《五行造化诀》为我们的必选功法。而我们也是灵修门弟子，所以，《灵修诀》也要掌握。这是灵修门的镇派功法，又二经衍生而来，在诸门派功法中也算相当上乘的。”

        “在此之外，师妹需要修习剑道，这才是我江河宗立宗根本。我江河宗的剑道并非一般的杀伐之道，专练杀招，更多地是将剑作为礼器，作为施法媒介。剑道要旨就在二经之中，师妹自行参悟便是。我已经为师妹准备了一把剑，是中品法器，正适合师妹现在用。”

        叶嘉说罢，身前凭空出现一个剑匣。

        剑匣表面流转着淡绿的光，雕刻着精细的山水纹。

        王念上前接过，道谢。

        “此外，还有一事。你既然已经筑基，那么就要担起内门弟子的使命，去完成对应的门派任务。不过，这不着急，等你掌握功法后再安排。我先提醒你一下。”

        “是。”王念应答。

        之后便没有什么要紧事，叶嘉问了问王念在筑基期间的感悟，并指点王念。而后，在王念离开前，叶嘉令王念每三日来灵夕山见她一次，以点拨王念。

        停留了一个时辰后，王念离开了灵夕山。

        她摸了摸剑匣，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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